(楼诚衍生)澜沧江上+皇城根下
季白其实是在和上级汇报奈温这边的最新进展,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问他:“能确定是浴盐?”
“我觉得是浴盐,但还没出成品呢,不好说死,最起码也是冰。”墙根底下是他们这儿信号最好的地方,然而电话仍然有点失真,季白几乎觉得和他对话的是个机器人。
“那就等出了成品再说,你盯紧点。原则上同意你把奈温诱至国境内的想法,但是需要提前至少三天通知……太偏僻了,调人得少量多批。”
“如果失败了,驻军能支援吗?那边火力很qiáng。”
“我的权限最多能调来一个中队的武警,不然你和你家里……”
“那,到时候再说吧。”
季白挂了电话,把裤子扯低了些放水。他不太想和家里联系,起码在立功受奖之前不想。如果当了公安部一级英模的话,倒是可以戴着奖章回去给老爷子看——季白刻意忽略了部分事实:一级英模十有八九是追授的。他和洪少秋说的话基本都是真的,包括他不想当兵差点被打断腿的事,现在当兵的99%都没有仗打,像他大哥那样熬资历往上爬的话,当兵和当公务员又有什么区别。
等他蹑手蹑脚回去的时候洪少秋依旧睡得很香。季白松了一口气,轻轻把腿缩到chuáng上,尽力不发出声音,但棕绷chuáng还是吱嘎了两下。洪少秋翻过身坐起来,睡眼朦胧地看着他,然后站起来出去了,季白听见水流打在糙叶上的啪啪声。过了两三分钟洪少秋从外头回来,重新钻进蚊帐里,他这才觉出脚背上钻心的痒,大概是刚才被蚊子咬了。
第二天一早洪少秋就像模像样地找出全套装备,手套口罩护目镜一样不少,而且都是双份。季白看他一眼:“洪哥,你肯教我了?”
“也要看你能不能学会。”洪少秋拎起口罩的包装盒,按着季白的肩膀让他转了半圈,“来,我给你戴。”
实验室级别的口罩要求能防酸xing气体,整体看上去有点像放大了许多倍的鸟喙,上端硅胶贴合着鼻梁,下方凸起带一点弧度,把嘴严严实实的罩在里边,两侧各有一个过滤包。洪少秋把怪模怪样的口罩扣在季白鼻梁上,又略微调整一下位置,理顺了系带绕到他脑后扣上,话音含笑:“唔,像不像生化危机?”
——生化危机都是多少年前的片了?
口罩下面,季白嘴角也勾出个笑,开始还是玩味的,后来就带出一点下定决心的狠来。好在洪少秋也并看不到,认认真真地给他把口罩带调整好,指尖游移到他耳廓上,似有意似无意地捏了一捏。耳缘在阳光下是半透明的,洪少秋手指迟迟不肯拿开,季白扭头看着他,圆眼睛在口罩上方扑闪着:“闷。”
“过会就习惯了。”洪少秋收回手,指指边上的护目镜,“这个压在口罩上边,尽量别留fèng隙。”
奈温送来的东西中,有一包白色的药片,洪少秋让季白把药片捣碎了,自己融化提纯,最后分离出半烧杯淡huáng色的结晶来。窗子全关着,没有空调,季白热得满头汗,更觉得口罩里头憋闷得不行,喘不上气,gān脆把口罩偷偷掀开一条fèng隙。空气里带着极难闻的苦味,洪少秋封好结晶体回身敲了季白头顶一记,隔着口罩吼他:“脑子有病吧你?”
季白gān脆冲出房门扯下口罩大口大口喘气,两手按在膝盖上,腰弯下去,从背到臀到腿,一个漂亮的九十度角。他的护目镜上凝了雾,看什么都是浑浑沌沌,也拿掉,但方才那一种苦像是已经沉淀在舌根,咽口唾沫都是苦的。又过了几分钟,洪少秋从屋里出来,也是一头一身的汗,季白喘够了直起腰来问他:“那什么玩意儿?你成功了?”
“万里长征第一步,这是麻huáng碱,还有好几步手续呢。”洪少秋拿掉口罩,鼻梁上留下一个顶清晰的勒痕,季白想那大概是因为鼻子太高的缘故,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点遗憾地发现勒痕比洪教授浅多了。
“庆祝初步成功,我们去镇上吃饭。”洪少秋把护目镜也摘下来,“你骑摩托带我。”
9 严正声明:勿谓言之不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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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生意最好(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最贵)的酒店在主gān道边上,和镇政府对门。一二楼gān餐饮,上面四层都是客房,来来往往的从气质上看也大半是吃公家粮的。季白载着洪少秋从站着迎宾小姐的门口经过,同时转头看了一眼里头觥筹jiāo错的人,几乎是同时轻蔑地甩出一个哼。最后季白选了个破破烂烂的小馆子钻进去,识途老马似的给洪少秋介绍,说这家菌子做得特别好、现在这个季节菌子最多了、来云南不吃菌子等于白来什么的,口风儿活脱就是等着拿回扣的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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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少秋绕了半圈对着门口坐下,从桌上筷筒里取了双一次xing筷子掰开了蹭掉毛刺,抬抬眼皮问季白:“有没有不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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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白笑得特别发自肺腑:“四条腿的不吃板凳,两条腿的不吃人,剩下的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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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能做的菜名都歪七扭八写在墙上,后面跟着表示价格的数字,洪少秋伸出手气壮山河一划拉:“这一溜都要,再给先来两瓶啤酒,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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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乐得够呛,朝后厨大声吆喝了一长串,又麻利地送上酒和杯子。这小店开的地方挺不错,能看见镇上最热闹的十字路口,等菜的当儿季白夹了一筷子送的泡萝卜,酸得嘴里全是口水,牙都软倒了,洪少秋有一搭没一搭地看野眼,眼神从季白的头顶掠过,看见了几个带小白帽的男人成群结队地走过去,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蓄着浓密的胡须,微微低着头,偶尔抬起来向四周张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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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少秋若有所思地抿了口啤酒,从碟子里抢出最后一片泡萝卜嚼着,果然味道很好,脆韧酸辣,回味里还带一丝丝甜。这时候点的菜也上来了,季白运筷如飞埋头刨饭,洪少秋吃得慢,一碗饭的功夫又看见两三群带白帽的男人往同一个方向走,等到他们快吃完的时候还没见这些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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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儿,把车借我兜一圈,”洪少秋从桌子上摸起摩托钥匙,顺手扔下两百块,“待会儿你吃完了自己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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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那些人行动的方向,洪少秋很快发现了有处院子不太一样:院墙很高,且新刷了雪白的涂料,在周围灰扑扑的邻舍中很是显眼。院门紧紧关着,他停下摩托凑过去看了一眼,从门fèng里看到屋门口整整齐齐排列着至少几十双鞋。洪少秋大致数了一下鞋子,掏出手机来发了条信息就掉头骑回饭馆门口,季白已经结完帐了,坐没坐相地大喇喇反骑着坐在椅子上看电视,下巴支在椅子背上,嘴里还咬着支烟,烟灰结了有一寸多长,要掉不掉地耷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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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少秋从另外一张桌子上拿了个gān净烟灰缸过来墩在他面前,季白嬉皮笑脸地把烟掐了,抬眼看着洪少秋问:“洪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去捏个脚什么的放松放松?——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