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剑
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生怕秦潇追上来,片刻也不敢停留,游到岸边湿淋淋地爬了上去,跌跌撞撞地往邱家庄奔去。
第21章 二十
邱广成为了寻找女儿,一连几日夜都没合眼,派出去的人一批又一批来来往往,却始终没能找到邱玉华。他的女儿仿佛凭空蒸发了,找不到人,竟然连尸首都找不到。
邱广成两眼熬得通红,qíng绪十分bào躁,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认了命,觉得女儿也许真的回不来了。
他的妻子去世多年,女儿是他唯一的亲人,如今连女儿也没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争了半辈子到头来是一场空,jīng神无所寄托,ròu身也日渐消瘦了。
薛红蓼觉得这件事是自己的责任,心中十分愧疚,这几天拼命在找邱玉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要给邱广成一个jiāo待。
这天过了午,她带人找到树林里,正放声呼喊,忽然听见前头有人大声叫道:“我在这里,快来救我!”便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向这边跑过来。
众人找得久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薛红蓼往前走了两步,见的迎面而来的确实是邱玉华。她又惊又喜,一时间热泪盈眶,大声道:“是她,找到她了!她还活着!”
邱玉华饿了几天,身体已经十分虚弱,见了自己人,多日来的疲惫和惊恐决堤而出,一跤坐倒在地,放声大哭道:“薛姊姊,我总算见到你们了……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众人一涌而上,薛红蓼抱着她,长舒了口气道:“吉人自有天相,好妹子,你回来了就好,没受伤吧?”
邱玉华虚弱道:“我没事,你有吃的么?”
薛红蓼连忙掏出牛ròu和面饼递过去,邱玉华眼睛都睁圆了一圈,抓过饼就吃。薛红蓼连忙道:“慢慢吃,别噎着。”
众人见了大小姐这吃相,知道她是饿坏了,也不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大家不敢多嘴,眼睁睁地看着她láng吞虎咽。
邱玉华吃了几口噎住了,又喝了一大口水,想起被秦潇关着的数日里,被bī着吃生ròu喝生水,心里一酸,眼泪断线似的往下淌。她伸手抱住薛红蓼的脖子,呜咽道:“薛姊姊,我好想你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薛红蓼也跟着揪心,不住好生安慰。邱玉华放声哭了一阵,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忽而又道:“我爹呢?他这几天找不到我,急坏了吧?”
薛红蓼这才想起邱广成还在等消息,起身道:“你爹为了你的事急得不得了,咱们快回去见他。”
邱广成正在房前踱步,忽然听人来报说薛帮主把大小姐找回来了,他吃了一惊,足下一点,飞也似地掠了出去,大声叫道:“玉华,你回来了么!”
邱玉华下了马,叫了一声爹,扑到他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邱广成仿佛一件珍宝失而复得,连声道:“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他擦去女儿脸上的眼泪,见她浑身上下都是污泥,人也瘦了一大圈,心疼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大伙儿到处找你也找不到,可把人急坏了。”
邱玉华想起秦潇,觉得他虽然可恶,却毕竟没有伤害自己。她被父亲注视着,不知怎么回事,被关着的事竟说不出口。
她犹豫道:“我被冲到山下,昏迷了不知道有多久,醒来时发现胳膊摔断了,自己接上了,然后……然后我就自己回来了。”
薛红蓼道:“大家一直在喊你,你没听见声音吗?”
邱玉华一直被关在山dòng里,dòng口瀑布哗哗作响,水声极大,将声音都隔绝了。邱玉华不知道该怎么敷衍过去,只好捂着头道:“哎呦,我的头好疼,大约摔下来的时候头也撞到了,想多了就头疼……我的胳膊也好疼!”
薛红蓼的目光停留在邱玉华身上,似乎有所疑虑,皱起眉头并未说话。苏缇道:“邱姑娘刚回来,身上的伤还没好,咱们有话以后再说。先让她回去休息吧。”
邱玉华连忙道:“不错,我浑身都疼,肚子也饿了。爹,我要吃东西,还要洗澡,再好好地睡一觉,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管了!”
众人都笑起来,邱广成叫人准备饭菜,又叫大夫去给她瞧骨伤。邱玉华饱餐了一顿,邱广成就在旁边看着女儿吃饭,眼里都是喜悦和温柔。
吃过饭,大夫给邱玉华看过了伤口,又把了脉,笑道:“骨头接得很好。邱小姐的身体虽然有些虚弱,但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邱广成这才放下心来,嘱咐女儿好生休息,这便走了。
侍女准备了玫瑰花露、香药等物兑在水里,给小姐沐浴。邱玉华泡在水里,长舒了一口气,想起在山dòng里受尽了秦潇的气,简直把世间的苦都吃了一遍,便觉得有些鼻酸。
她想起秦潇,忽然又有些揪心,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说他中毒已深,恐怕撑不过这几日了……他现在会不会很难受?那山dòng里又湿又冷,他能不能熬得住?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外头有人道:“邱小姐睡了吗?我带了治骨伤的好药给她。”
侍女道:“小姐正在沐浴,薛帮主等一会儿再来吧。”
邱玉华听见是薛红蓼,连忙道:“不妨事,请她进来吧。”
侍女开了门,薛红蓼走进房来,空气中弥漫着幽香。房中光线幽暗,邱玉华在一幅绉纱屏风后头影影绰绰地映出身体。
薛红蓼在屏风外停下了,扯了个藤编的绣墩坐下,将药瓶递过去道:“这是我们丐帮上好的金玉续骨丸,每日早晚内服两颗,断骨很快就能长好。”
邱玉华从屏风后头伸手接了,感激道:“薛姊姊,多谢你救了我。要不是碰上你,我只怕已经死在林子里了。”
邱玉华看着地上沾了泥浆的衣裳,若有所思。她用脚尖轻轻地拨开衣衫,见她回来时固定手臂的树枝和绑带已经不见了。她沉吟片刻,忽然道:“这几天你跟谁待在一起?”
水哗啦一声溅在屏风上,邱玉华仿佛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盯着薛红蓼,道:“你说什么……我一直是自己一个人,没跟谁在一起。”
薛红蓼冷冷道:“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穿出去的衣衫是灰蓝色,绑断手处的布条却是白色。那布条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质料很好,等闲人穿不起。也就是说这几天你见过其他人,他帮你接了断骨,包扎了手臂。那个人不会是住在附近的村民猎户,会是谁?”
邱玉华脸色惨白,浑身都僵硬了,只觉得在薛红蓼的目光下无所遁形,qiáng辩道:“薛姊姊,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黑布白布的,是你多心了吧。”
薛红蓼从袖中取出指肚大的一小块白锦,边缘带着纤维,道:“这是我扶你上马时,悄悄从你手臂上扯下来的。要不要我找邱庄主去比对一下,看贵庄上下有没有这样的布料。”
邱玉华急了,拖着哭腔道:“你别去,别告诉我爹……薛姊姊,你别bī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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