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剑
谢贝函心中佩服贺汝膺心胸坦dàng,看事qíng通透,勉qiáng道:“我……我刚才是撒了谎,蝼蚁尚且贪生,想活命有什么错?我要是知道少阳剑法在哪儿,一定自个儿先练成了,今日又怎么会……怎么会……”
他说到这里,心中一阵委屈,竟然哭了出来。他满嘴的血混着口水往下淌,模样虽然凄惨,却不值得同qíng。众人见他这般láng狈模样,觉得他说的倒也有道理,对他嗤之以鼻,纷纷道:“嘁,原来是个骗子!”
贺汝膺慈和道:“你这孩子品xing不好。你没了父亲,我要替谢四弟好好管教你,今后你就跟着我吧。你还年轻,只要洗心革面诚信悔过,就能做个好人。”
谢贝函感激涕零,叩头道谢。秦潇虽然侥幸逃脱,他的北河剑却落到了贺汝膺的手里。贺汝膺与年轻人不同,他的剑法已经登峰造极,并不在乎兵器锋利与否,也就不把这柄凶剑看在眼里。
他收起北河剑,暂且亲自看管着,防止武林人因为抢夺它再引起纷争。大家也并无异议,除此之外再无别事,众人都散去了,只剩下贺家的人等待贺汝膺吩咐。
贺汝膺对众人道:“大家都走了,咱们也回老家去吧。先回邱家庄收拾东西,咱们这就回去。”
众人答应了,先回了邱家庄。贺汝膺等着人都走了,对谢贝函道:“你带我去秦潇待过的山dòng看看。”
谢贝函对他十分敬畏,对他的命令无所不从。他带着贺汝膺找到地方,两人钻过水帘,进入dòng中。贺汝膺手抚石壁,掏出火折子点亮风灯,照着dòng中,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dòng里除了一些猎物的骨头毛皮,什么都没有。
他转过身来道:“那姓秦的小子真的没有留下少阳剑法?这里没有别人,你跟我说老实话,他究竟把剑谱藏到哪里去了?”
谢贝函呆住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一直觉得贺汝膺身为七英盟的领袖,是个刚正豁达的英雄好汉。却没想到他身为一代宗师,竟然也会觊觎邪派的剑法!
谢贝函只觉得如坠深渊,似乎一切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不可信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张口结舌道:“他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我真的是胡乱说来骗人的……”
贺汝膺看他的神qíng就明白了,谢贝函眼中满是惊恐,绝不敢蒙骗自己。贺汝膺冷冷道:“今日若不是为了这剑谱,我何必得罪两大家族。你这小子连我都骗过了,很好,很好!”
谢贝函被他森冷的目光注视着,只觉得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自己落到了他的手里,也并没有比从前好多少。然而邱广成对他虎视眈眈,他此时若是离开贺汝膺半步,只怕立刻就要xing命不保。
贺汝膺道:“你既然活下来了,就得有些用处才是。要不然我随时把你送到邱广成手里。他那样疼女儿,你猜他该有多恨你?”
谢贝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小侄的命是贺伯父给的。我一定听贺伯父的话,绝不敢有半点违逆。”
秦潇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他的马一路上歇过两回,他整个人浑浑噩噩,什么都意识不到了。
他终于回到了大理,停在洱海边。月亮升起来了,水面浮浮沉沉,载起一片霜华。他掬起一捧水,洗去了手上和脸上早已gān涸的血迹。
他想起自己走时的qíng景,那时候他有信心杀了全部仇人,但他这一行几乎是一败涂地。他忘不了邱玉华临终时的眼神,她浑身是血地死在他的怀里,他却救不了她。
秦潇悲从中来,放声大哭。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是一头láng在哀鸣。
他活到这么大,头一次觉得自己没用,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反而要女人舍弃xing命来救。他一向自负,这次却受到了重创。他的心仿佛被一刀刀割碎了,痛得难以收拾。
湖面泛着薄雾,将他的身影模糊了。洱海的夜是静谧的,他的哭声渐渐融入万籁,归于寂静。
第26章 二十五
秦潇回到将军府,见到了母亲。
秦烟波正在花圃中给茶花浇水,她穿一身白色衣裙,举止潇洒飘逸,宛如一片流云。茶花秀美,她的容貌与茶花相比也毫不逊色。她虽然年近四十,模样依旧十分年轻,只是眉宇间常常带着一丝峻色,举止端庄威严,叫人不敢bī视。
她见了儿子,缓步从花间走出来,道:“你回来了。”
秦潇恭敬地叫了一声娘,还没说别的,秦烟波已道:“你在外头的事,我都知道了。”
秦潇并不意外,将军府的探哨消息灵敏,信息传递的自然比他的归程还快。
秦烟波年轻丧夫,十多年来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叫他苦练剑法,一心要让他为死去的丈夫报仇。秦潇对母亲又敬又怕,他在外虽然傲慢的目下无尘,回家却对母亲事事顺从,不敢有半点忤逆她的心意。
秦烟波道:“我让你杀七英盟的人,你杀了几个?”
秦潇没能完成任务,垂下头道:“只杀了胡天星一个,谢彪是被邱广成杀的。七英盟内部积怨甚深,一有外敌,便先趁机勾心斗角。儿子没能抢在邱广成前头下手,甚是惭愧。”
秦烟波道:“你还算老实,没跟娘说谎。其他几个人呢,为什么还没有除掉他们?”
秦潇道:“其余的人聚在邱家庄,日夜巡逻,人实在太多,儿子没有机会下手。好在薛红蓼和贺汝膺已经各自回去了,他们的武功都不弱,需要想办法各个击破,不能心急。”
秦烟波冷冷道:“不能心急?你是不必心急,你跟邱家大小姐qíng投意合,自然下不了手去杀邱广成。再等上几年,等到你的仇人一个个都老死了,你自然乐的逍遥快活,不必再听娘的话去杀人!”
秦潇见母亲动了怒,心中一阵难受。他知道自己爱上敌人的女儿是极大的不孝,然而邱玉华是个好姑娘,他绝不可能忘却她。他轻声道:“儿子知错了,我一定会杀了邱广成。”
秦烟波原本怕他这一行出去遭了些变故,便要不肯听话。见他如此说,松了口气,缓和道:“你明白就好。娘为了抚养你平安长大,对外不敢称是孟氏遗孀,更不敢让你从你爹的姓,生怕仇家找上门来。如今你长大了,练就了一身好本事,娘只盼着你能为你父亲报仇雪恨。不然你父亲的英灵不能安息,你就是咱们家的罪人。”
类似的话秦潇听母亲说过无数次,这次依旧顺从地答应了,神色却甚是疲惫。
秦烟波见他的衣衫破烂肮脏,满身血污,想来在外头受了不少苦。她抬起手来,摸了摸秦潇消瘦的脸庞,柔声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是我和你父亲的骄傲。你弟弟若是还在人世,也该像你一样大了。”
她想起夭折的小儿子,不由得泪盈于睫,叹息道:“可惜那孩子没有福气,早早地过世了。你是娘唯一的指望,你一定要为娘争一口气。”
秦潇低下眼去,轻声道:“娘,爹的仇我一定会报。你放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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