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剑
贺汝膺还想再追,往前迈了半步,只觉得头昏眼花,竟一步跌坐在地上。众人都吓了一跳,围上来道:“师父,你怎么样?”
贺汝膺的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显然身体十分不适。他道:“孩儿,你来助我行功。其余人在周围守着,别叫人来打扰。”
贺砥明的左手断了,使右手抵住父亲背心,将一道真气输送过去,立刻感觉到贺汝膺的心脉受了震dàng。他不敢多说,专心运功为父亲疗伤。
秦潇疾奔一阵,追上了那两人。救邱广成的那人身披一件漆黑的斗篷,使兜帽遮着头脸,身材却看得出十分高大壮实。黑衣人拉着邱广成逃出了树林,前头有两匹骏马等待,显然是他事先准备在此处的。
那人对邱广成道:“上马。”
邱广成还心存疑虑,道:“这位朋友是谁?还请赐告名号,在下来日一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那人哈哈大笑,声若洪钟,道:“咱们兄弟一场,不分彼此,你跟我客气什么!”他说话声中摘下兜帽,露出黝黑的面容,原来是山水和尚。
邱广成简直难以置信,又惊又喜,道:“公孙兄弟,原来是你!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山水和尚道:“贺汝膺要缉拿你的消息传得满江湖都是,大家都知道他派人把这石头山围了起来。也幸亏他放火烧山,要不然我也没法子救你了。”
邱广成心中感慨,道:“今日能够脱险可多亏你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秦潇,道:“小兄弟,你又帮了我一回,多谢你了。”
秦潇走上前来,道:“不必客气,原来你们是老相识。”
邱广成内伤疼痛,接连咳出几口血来。山水和尚叹了口气,向邱广成道:“三哥,你有今日之祸,皆是昔日种下的祸因。当年要不是你贪心想做天下第一,私藏剑谱,何至于如今家破人亡。今日的你,跟当年被围剿的孟纾河有什么区别?”
秦潇听见了孟纾河三个字,头脑中仿佛有一根弦被拨动了,仿佛要想起什么,却又朦朦胧胧,难以捕捉。
邱广成神qíng惨淡,道:“自从女儿去世之后,我把什么都看淡了。我现在什么功名利禄都不在乎,只想让邱广成露出他的真面目,要不然我就算死也不能瞑目!”
山水和尚道:“飞鱼帮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邱广成道:“当然不是。”
山水和尚道:“那是谁杀的?”
邱广成疲惫道:“自然是贼喊捉贼。若不杀几个无辜的人,贺汝膺又怎么有借口堂而皇之地带人来围剿我。”
山水和尚也早想到了这些,自语道:“不错,当年不也是这样么,咱们都知道孟纾河未必杀了人,却qíng愿跟着贺汝膺作恶,其实不过是因为心里动了贪念,想得到那天下第一的剑法……怀璧其罪,阿弥陀佛,你我才是罪人。”
邱广成想起从前的事,也有些颓然。山水和尚拍了拍他肩膀,道:“咱们好久不见,是该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这些年的经历。走吧。”
他扶邱广成上了马,转头对秦潇道:“小施主,你回去吧。”
秦潇听了他们的只言片语,感觉自己将要想起些什么,并不愿就此离去。他皱眉道:“我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要回哪里去?”
山水和尚往前走了半步,向他附耳轻声道:“时机未到。秦公子,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秦潇一怔,山水和尚哈哈一笑,已经纵身上马,与邱广成行的远了。
秦潇目送着他们远去,回想山水和尚的话,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确实姓秦。他的家乡并不是洛阳,而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他想起了一泓湖水,自己站在山坡上往下眺望,远处有人唱起了山歌。
那是他对故乡的记忆,也是他被巧儿救起来的地方。
他的头开始疼了,他意识到那里对他来说很重要。只要回到那个地方,说不定就能找回他从前的记忆。
正在这时候,忽听有人的脚步声赶来。贺砥明大声道:“他们受了伤,逃不远的。都仔细搜查!”
秦潇陡然警醒,心道:“yīn魂不散的东西,又追来了!”他纵身向前奔走,跑出数里路,折而向东,这回运气不错,迎面遇上了丐帮的兄弟们。
原来薛红蓼见贺汝膺放火烧山也未能捉住邱广成,不愿意带着兄弟们冒险,便即要回洛阳。
秦潇见到了他们,心中一阵轻松。薛红蓼听说贺砥明居然连他也一起追杀,心中颇为义愤,叫他跟随自己回洛阳总舵,不准他出头露面,免得再招来不测。
第56章 五十五
苏逸闭门练了数月武功,剑法大有进境。
少阳剑法玄妙高深,苏逸越是修习,越觉得高山仰止,没有尽头。难怪无数人痴迷于武学,不惜为其争得家破人亡,甚至为之走上歧途。
苏逸从前听山水和尚说少阳剑法博大正宗,并非邪派武学。如今他练此剑法小有所成,方能印证山水和尚说的不错,少阳剑法的确是世间至正至纯的武学。世间许多关于这剑法的谣言,皆因贺汝膺等人有意污蔑,实在荒谬至极。
苏逸心道:“这剑法是孟纾河的祖先传下来的,我能练成,实在该好好感谢他们才是。”他叫人准备了香烛贡品,独自去祠堂拜祭孟纾河。
苏逸向孟纾河的牌位磕了三个头,祷祝道:“孟大侠,江湖中这么多人都在找少阳剑谱,终究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剑谱能落在我手里,想必是有些缘法的,晚辈多谢你老人家赐教了。”
他想了想,又道:“当年的事,我相信你是冤枉的。秦夫人和秦潇都很好,你也一定是个讲义气的好人。我受了你们夫妻莫大的恩德,为你们报仇理所应当。只是晚辈资质鲁钝,修为尚浅,不能完全领悟少阳剑法中的jīng髓,恐怕还不是贺汝膺的对手。这一去我会尽力一搏,还请前辈保佑我马到成功!”
他又磕了几个头,忽听身后脚步声近。秦烟波道:“好孩子,原来你在这里。”
苏逸起身道:“娘,我的伤已经养好了,明天就去杀贺汝膺。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秦烟波道:“我听人说你来祭拜你爹,过来瞧瞧。”
她摸了摸苏逸的头发,道:“在外头好生照顾自己,别让娘担心。”
苏逸微微一笑道:“儿子知道。”
秦烟波道:“线人的信报上说贺汝膺带人在九江一带围剿邱广成,还放火烧山,最后还是让他跑了。这些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心狠手毒,一旦涉及私利,对自己人也毫不留qíng。就算咱们不动手,他们迟早也要自己斗死。”
苏逸心念一动,道:“邱广成如今人在哪里?”
秦烟波提起七英盟的人就心生憎意,恨声道:“他们一个个狡猾多诈,谁知道他藏身在什么地方!”
苏逸默然不语,片刻辞别了秦烟波,找来侍卫头领林钏。花园中糙木扶疏,苏逸在假山后避了人,低声吩咐道:“你叫人想办法帮我寻找邱广成的下落。一旦有了他的消息,立刻来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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