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濡鸦]雨之穹山之柩
他本想先女神一步把事qíng调查清楚,等纱织醒后再引导她找全所有的线索。这样既满足了女神的解密yù望,又保证了她的安全,两全其美。可他几乎搜遍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半点有价值的线索。难道城户政司真的舍近求远,把重要的东西都藏进了古祭源神社而非自己的家中?
他又望了望色泽越加深沉的夕阳,心下踌躇。安眠药的效力也差不多到了,就算现在他赶往长青山搜寻恐怕也来不及了,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别墅里最后一个没有搜索过的地方了。
他如是想着,抬腿就往和室走去。
和室的拉门被拉开的瞬间,沙加明显地感到了空间的扭曲。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往和室内看去。
夕阳静静悬停于长青山顶,将最后一丝的光明与炽热尽qíng挥霍,耀得满室的红光熠熠;窗外的森林山脉皆成了剪影般的陪衬,唯有窗口的油桐花如火如荼,开得烂漫,映在窗扉上恍如堆雪千叠,焚焚烈烈。
逆着夕阳的残光,她望着那一树繁花,跪坐于矮桌之前,只给来者留下一个无限遐想背影,宁和素静、无悲无喜。一袭白色的和服净如油桐花绢似的雪色花瓣,不沾尘俗的污浊,更衬得那一匹乌黑的青丝如绸如瀑地泼洒。
似乎感觉到了陌生人的来访,她稍稍侧了侧头,仿佛是某种示意与问候。过于轻微的动作不足以露出正脸,却有着让人回味无穷的小意的温柔。然后她缓缓地起身,向着置物的违棚小步走去。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颀长如修竹,她的步伐悠悠,每一步却都像踩在光yīn的节点之上,踏碎亘古烁金溢血的残阳,往时光深处走去。
不过的短短几步,她便停下,而后微微转头,似往着违棚角落的某处看去。
沙加亦抬头往那处看去,目光刚刚触及角落,却被一痕洁白的蹁跹遮蔽了视线。宁世不知何时竟已转过了身来。
似有清风微拂过横斜于窗口的枝桠,整朵整朵的油桐簌簌落下,或随风而逝,或被卷进大开的格子拉窗,稀稀落落地铺了一地。花雨纷扬,恍如团簇的冬雪,叠沓不休地下着。
亦有落花被chuī到脚边,片刻的迟疑之后,他弯腰拾一朵油桐在手。五瓣白皙至纯的花叶衬着嫩huáng的花芯,吐露血丝般殷红的叶脉,素雅之中竟透着几分鲜明的艳烈。
油桐,亦是薄命的花。至美至绚,却脆弱不堪,仲chūn抽芽便疾放,雨水逆风chuī打则凋落;盛开即逝,逐水飘亡。这样微薄的小花,或许,也想在死于高枝之前,将最美的韶华倾献于五月chūn末的最后一季花事吧……
心下蓦地愀然,沙加抬头,不经意对上宁世的目光。她平和的目光空dòng黯淡若无边无际的黑dòng,映着远处山影苍茫的深邃,涵括了逾越百年的寂寥与落寞,独看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忽而,她那淡若无色的唇突然一弯。
落地的繁花似被夕阳热烈的光辉点染重获新生,在她素白的裙边次递开出无边的亮色,一路迤逦满室的馥郁芬芳,繁丽之中尽显恬淡与悠然。飘花残阳中,宁世的浅笑越来越淡,直至剔透如晶的明薄,消散在了血色的残辉中。
庭前室内的落花也随之渐渐消失,错位的时空复原回到了现在。绯色的夕阳斜斜照进屋内,抬眼便可望见山间小镇的喧嚣与烟火。早已过了油桐的花季,幻象中只到窗楣的树枝如今已高过了房顶,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唯剩指尖的油桐依旧盎然、兀自独放,倔qiáng而不屈地为那片刻停留的幻境保留存在过的证明。
相似的房间,相似的景色,却跨越了百年仓促的时光。
沙加低头,轻拈着嫩绿的花萼。他不自觉微扬了唇角。不曾想过,这般素净短暂的小花,竟也有着别样的、夺人心神的美……
留不住的注定灰飞烟散,即使消逝得格外缓慢。指尖仍弥留花瓣绵柔的触感,最后的油桐也消退黯淡。
沙加垂下了手,再无动作。许久之后,他才慢慢转头看向宁世方才停留的地方。
城户宁世,她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提示他什么吗?
如此想着,他向违棚的角落走去。违棚之上摆放着许多传统的和风小物件,漆盘、福袋、桧扇、陶壶等等,不名贵却jīng致而别有意趣。按照纱织的说法,这间和室是完全还原了当年城户宁世的房间。如此说来,宁世方才所注视的物品,在此处,是否也有相应的对应呢?
目光在违棚之间仔细搜寻着,而后忽而在一个角落上顿住。摆在这一层木架上的是一个人形娃娃,只比成年男子的手掌大一些,波波头短发上系着红头绳,笑容可掬,穿着绣着金huáng色蝴蝶与白色百日jú的大红和服,做工jīng细非常。可怖的是,娃娃虽笑脸盈盈,但她露出的那截短短的脖子,竟然淌着鲜血!
这种小儿科的场景自然吓不到沙加,相反却给他带来了一丝欣喜。他知道他找对地方。伸手抹了抹那陈旧的暗红色血迹,沙加将手指放在鼻端嗅了嗅,又捻了捻指尖。滑腻而油润的触感以及那一种极淡却特殊的油味,沙加断定,这所谓的“鲜血”正是桐油。
桐油的本色就是深褐色,又因日久,颜色更加深沉,而此处背光,加上天色又渐晚,打冷眼看去,这深色的桐油便如gān涸的血迹一般。桐油在古代多为防水防腐之用。这长青山终年cháo湿yīn雨,木制品极易腐败,若要保存重要物品,在生产力有限的古代,桐油实为上上之选。看来保存在这人形中的东西十分重要,且易于腐败,否则也不会涂抹如此多的桐油,以致多余的油迹都渗了出来。
沙加拿起人偶,上下检查一番,终于在娃娃的脚跟处发现一个不明显的按钮。他轻轻将按钮按下,只听见“嗒”的一声轻响,人偶的双腿蓦地缩短了一节,同时它的脖子伸长,把娃娃的头顶高了一截。失调的比例让本就yīn郁的人形更加诡异,沙加倒是不在意这些,小心翼翼地将娃娃的头取下,将藏在人形身体里的物件一点一点地抽了出来。
油布包裹着一个圆柱形的东西,看起来像被卷起的书卷。顾不上手上油腻腻的触感,沙加将之慢慢展开,里面果然是一卷保存完好的手札,上面写着:雨山日志——城户政司记。
这是城户政司的日记。
日记本虽古旧,可是却可以轻易看出是用了不同的纸记录的,最先的麻纸到后面细腻的白纸,显然是整理后重新装订的。这虽然不是最原始的资料,但是一定保留了最重要线索。按纸质的类型分析。这本手札的时间跨度极大,很有可能总结了城户政司一生的秘密。
城户政司的发家史,长青山古老的「秘祭」,以及,他和宁世的过往,那如油桐花般纯净的女子,那如油桐花般短暂的爱恋……
心间掠过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触,仿佛被一种怅然若失的迷惘圈禁。他把这种异样的惆怅归类于谜题揭晓前的近乡qíng怯。困惑他与纱织多时的长青山的最后一重的秘密以这样一种平静的方式揭晓于眼前,任何人都会有些不可置信吧?
内心的波动并没有困扰他多久,沙加托着城户政司的日记来到和室的矮桌前坐下,翻开手札仔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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