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濡鸦]雨之穹山之柩
阿贞早已习惯了她的沉默,梳好了发髻之后,又为她上妆。脸上的白‖粉敷了一半,阿贞停下手上的活计,端详着她的脸,莫名地笑了:
这个年纪,宁世大人就长得这样好,真不知道以后谁能配得上您。
她的话语中带着最纯粹的期待与宠溺,仿佛寻常人家的慈母,看着初初长成女儿,欣喜中亦有无端的忧虑。
“你是说伴吗?”她微微敛目,不咸不淡道。古祭源神社对巫女们倒也没那么苛刻,完成每代巫女的传承之后,老一辈巫女们的去留可凭自己主意,甚至结婚生子也是可以的,不过是多数人不愿意这么做罢了。
只是,身为「雨山巫女」的她,是没有这一天的。
稍稍值得期盼的,也只有慰藉「雨山巫女」孤独灵魂的「伴」了。但是那时的她,并不觉得这种“补偿”有什么实质xing的意义;不过是多了一个牺牲者罢了。
她清楚地记得阿贞凝固的笑容和僵住的手,她的「侍」一向对「大祭」及其相关事宜十分抵触;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无法改变的事qíng,为什么要抗拒、又为什么要悲伤?
莫名地不忍正视阿贞悲戚的面容,她别过脸去,装作打量自己的妆容。镜中的自己妆面半抹,苍白的脸色衬着红白jiāo织的祭服,更显得她幽森如人偶,没有灵魂亦没有qíng感。这样可怖凄然的她,真的会人自愿成为她的「伴」吗?镜中景象忽变模糊,宁世微微睁大了眼眸。
“……阿贞,我看到了,我的「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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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四月的樱方才凋零,随意向窗外望去,唯见轻粉如雨、盈目灿然,那样繁盛的凄艳,年年岁岁总相似。宁世有些羡慕这浮萍轻絮似的落英,只记花开花落,不记白云苍狗流年如歌。
她不喜欢这个时节,樱花将尽,却还不到油桐盛开的时候。蓬乱的新绿嫩叶与胭色老瓣错杂而生,一簇簇一团团堆砌在树枝之上,让人看了,没由来地心烦。
她一向偏爱纯粹的事物,正如身上这件纯如寿衣般的白色嫁衣——白无垢。
霜雪似的拖尾打褂迤曳铺地,一针一线皆密密细织,将织锦缎的料子一片一片拼接成无fèng的画卷,上配同色云鹤花木的暗刺绣纹,缱绻纠缠似鸳鸯欢好。唯有胸前如意结的系带与袖边点缀着艳丽的赭红,仿佛无意被蹭上了点唇的胭脂。披散满肩的黑发早就被阿贞一丝一缕地挽起,用guī壳梳束紧、花簪点缀,最后被角隐拢住。白【和谐】粉与胭脂厚厚地刷在脸上,朱唇如血,浓妆艳抹得陌生。她垂下眼睑,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一时只觉恍惚如在梦中,悲喜莫名。
“怎么了?”
微不可察的停顿逃不过身边紧握着她手的男子的双眼,清淡的声线低低传来,似幻似真,却让人异常安心。
宁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及地的白色纱帽稍稍挡住她的视线,她看不见身侧男子的容颜,只能看到他金色的发丝服帖地垂坠在黑色丝绸和服上。她敛目,不敢再多看一眼。
送亲的仪仗队伍很长,由六对神官先引在前,六对巫女跟随其后,接着才是他们这对新人,再往后还有七对巫女与若gān神官压阵。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地走在参道之上,巫女手中捧着香炉,袅袅轻烟盈盈飘dàng,与山间的薄雾萦绕一处,不分彼此。
昨日入夜时分下了一场大雨,直到半夜才停。长青山地气cháo湿,雨水难gān,崎岖陡峭的参道也更为难行。宁世平日甚少出门,走过的最远的路,便是从居所到古祭源神社了。再者从她的住处到古祭源神社又有一条近道,行不了多久。因此此时只觉走这湿滑的石板路分外艰难。
打褂的长拖尾被身后的深重抱着,拉扯之间,行动起来更加不便。她抬眼,想知道此处离神社还有多远,极目所见皆人头攒动,黑服绯袴白千早jiāo相掩映,直上天梯,一眼望不到头。她将头仰高了些,但这次视线却意外地被阿贞撑着的大红伞遮住。
宁世有些气恼地低下头。
“呵……”耳旁有淡薄的笑意擦过,宁世尚未反应过来,只觉握住她手的力道突然加重,带着她不得不放慢的脚下的速度。
微微有些诧异,她不及细思便听沙加低声说道:“不急,今日他们必是要等我们的。”
沙加扶着她的手很稳,脚步也很从容,仿佛再长的路他都愿意陪着她慢慢走完。
似有万朵油桐花在早chūn时节无声无息地开放,一颗心也倏然雀跃起来。剩下的路程也没那么艰涩难行,美梦似觉未觉,便到了旅途的终点。
仪式举行的地点在神社的正殿,如今已被隆而重之地布置好,红色的纸灯笼如墙幕一般挂满四壁,千灯万烛将暗沉的内殿晕染上了橙红色的光,温暖而暧昧似谁家女儿羞于启齿的心事。另有红色的风车安cha在箱柜的fèng隙间,凭风动起,旋转如轮,一圈一圈,永无止息。
踏进正殿的那一刻,她平生第一次发觉,古祭源神社竟是这般富丽神圣而温qíng暖溢。
主持婚礼的是族长兼大神官的城户真树,下首第一位观礼贵宾赫然是纱织大小姐。她的脸上满溢着兴奋的笑,藏也藏不住发自内心的喜悦;而真树却是脸色严肃面无表qíng的,仔细看才发现,他藏得极深的深邃而复杂的目光。
祝祷的誓词冗长而沉闷,加上主祭那抑扬顿挫如哭诉的吟唱,更让人无比生厌。身边的宁世端坐聆听,感受不到半分的不耐,宽大的纱帽将她的眉眼笼在其中,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雪白的脸颊与溢血的朱唇。传统的日式新娘妆凄艳如入殓,让人看着总有些戚郁。
他不动声色地转正目光,按捺平复心中的不祥。
再长的誓言也会到尽头,接下来是誓杯之仪。二人起立对面而站,推杯换盏,三三九度。
喝了这酒,她就真的成了他的妻了……
沙加望着手中托着的酒盏,心不在焉地想着,却已不自觉微微仰头,将三杯中的最后一口酒倒入口中。清冽的酒水入喉,灼辣得烧心,燃尽肺腑。宁世不惯饮酒,三杯下肚已是脸色微红,看得他不觉也有些醺醺然。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沙加仿佛突然对满壁垂挂的灯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灯罩之后透出晕着红霞的火光,翩跹浮摆、眩目迷眼,看久了越让人像被蛊惑了一般,甘之如饴地沉溺其中,忘却人海熙攘、日落月升。
夜风无声轻柔chuī拂,似不愿惊扰人酣睡未觉的美梦。红烛熹微彻夜长明,偶尔爆出几枚灯花,滴滴熔下斑驳的烛泪,似血凝般地殷红,落在纯白的被单之上,渗出朵朵蜡花,灼痛如撕裂皮ròu一般,却靡艳得让人意乱qíng迷、无法自拔。
夜深沉,静无人语。宁世从小睡中醒来,身上沉重的疲惫感已稍有缓解,长夜寂寂,百无聊赖之间竟一时难以入眠。薄汗已凉,安静得久了,平白地生出一股冷意。她裹紧了被子,下意识地向身边的男子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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