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关系
杰瑞德愣在原地,感觉身体忽冷忽热。他知道这只是一句无心的表白,患者经常会对主治医生产生感qíng,尤其像加布里尔这种qíng况:他身处异国,只有杰瑞德陪着他。在加布里尔入住康复中心的这几个月里,除了俱乐部的几个人之外,没有人来探望过他。所以加布里尔会对他产生依恋一点也不奇怪。
但杰瑞德对这个男孩的依恋却qiáng烈得超乎意料,虽然……用依恋这个词已经不对了。产生依恋虽然很不专业,但还可以谅解,而他对这个十七岁的伤患,这个比他小十岁的少年的感qíng——真的是不能谅解的。
加布里尔康复出院的那天他可谓是悲喜jiāo加,因为加布里尔就要回英国了。那天晚上,杰瑞德去了一家酒吧,大醉了一场。他几乎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他带着宿醉醒来,看到身边躺着一个浑身赤luǒ的陌生人——顶着一张娃娃脸,有一头暗金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
“杰?”
杰瑞德抖了一下,赶紧把回忆赶出脑海,像往常一样隔离这些画面,他很早之前就掌握了这个方法。他一边叹气,一边离开按摩chuáng,来到水池清洗双手。“你知道这是无理取闹,加夫里尔。”加布里尔不喜欢杰瑞德叫他的乌克兰语名字,但每次这样,都能bī他注意自己说的话。杰瑞德知道他不是讨厌这个名字本身,而是讨厌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杰瑞德是喜欢这个名字,但是他很少这么叫他——加布里尔不喜欢回忆起童年的时光。据杰瑞德所知,这是加布里尔寥寥几个还能记住的母语词之一,他现在不仅有了新名字,几乎完全是个法国人了。
“你不能教我怎么对待我的患者,”杰瑞德补了一句。
“但是——”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阵沉默。
接着,他说:
“因为你是我的。”
杰瑞德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对自己说别傻了,这只是加布里尔为了跟他哥竞争而故意说的话而已。
杰瑞德走回办公桌,坐下来,装作在看屏幕。“回去训练,别打扰我了,加布里尔。我在工作,你也该去做你的工作,而且,我不像你,在球场上追着一个球跑来跑去就能赚到几百万。”
加布里尔笑了,杰瑞德听到他砰地一声跳下chuáng,大步走回办公室。
“杰,”他软绵绵地叫他。
“不。”
“拜托。”
“我说了不行了,真是无理取闹。”
加布里尔只穿着短裤,拿着上衣,绕过桌子。
杰瑞德抱起双臂。
“我又不是要你欺负他或者怎样。”加布里尔一手勾住他的肩膀贴着他。“只要别相信他就好,行吗?他太狡猾了。”
他温暖的吐息刷过杰瑞德的耳侧,身上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luǒ露的肌肤贴在杰瑞德的臂膀上。
杰瑞德继续空dòng地看着报告,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加布里尔叹了一口气,鼻子顶着杰瑞德的侧脸。“我只是——不放心他和你待在一块儿。答应我你会提防他,别让他像对待别人一样牵着你的鼻子走。”
杰瑞德差点没笑出来。他是个健康的有需求的男人,而且又不瞎——崔斯坦确实长得特别好看,还公开和他调qíng——但真要说的话,加布里尔才是那个牵着他鼻子走的人。
“你保证,”加布里尔求他。
“我保证,”杰瑞德回答他,表示妥协。他早就从自己可以拒绝加布里尔的幻觉中走出来了,他受不了加布里尔那种不安的声音。别人都觉得加布里尔是自大傲慢,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但是他们都看走眼了,加布里尔只是善于隐藏自己脆弱的一面,有时隐藏得太好了。
但是,杰瑞德不会对加布里尔的缺点视而不见。加布里尔绝对不是个完美的天使,他有着自私放纵的本xing,占有yù实在太qiáng,碰上自己讨厌的人就会变得不可理喻。加布里尔不服输的坏脾气人尽皆知,如果队伍输了比赛,加布里尔就会散发怨气让人无法靠近。他不会退让,遇到不顺的事就会像个小婴儿似的发脾气,撒泼咒骂。但是这些表象的背后,是他掩藏的脆弱,杰瑞德只想把他圈在怀里,保护他不受外界的伤害。
他对加布里尔有很多想法,杰瑞德悲催地承认。
咬紧下巴,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任加布里尔抱着他。“谢谢你,”他喃喃地说,嘴唇轻啄了一下杰瑞德的耳朵。
太过分了。有时候杰瑞德真想杀了他。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单手勾住加布里尔把他拉近。他尽qíng感受着加布里尔贴着他的身体的感觉,沉醉在他的气息中,他是个溺水之人,而加布里尔的味道犹如赖以生存的空气。这是一种奇异的折磨:他如此靠近他,却又永远无法得到他。“别把我勒死了,快回去训练吧。”
加布里尔笑嘻嘻地直起腰。“训练结束后我会再来的,别丢下我一个人走啊。”他捏了一下杰瑞德的脸蛋。
然后就这么走了。
加布里尔带上门走后,房间立刻陷入了寂静。室内就这么突然安静了下来,如此空旷。刚才加布里尔亲过的那片肌肤还微微有些触电般的感受。
“你应该告诉他。”
杰瑞德抬头一看,瑞贝卡正倚在门框上,眉头紧皱。
他的视线回到电脑上。“为什么要告诉他?”坦白毫无意义,只会让他们变得很尴尬而已。加布里尔是爱他,而且跟他在一起太过亲昵,但他是个彻底的直男。他有个漂亮的女友,他也很爱她。杰瑞德只是他的朋友,仅此而已。
瑞贝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就向前看吧,杰瑞德。你值得更好的人,你可以找个比他更好的!看看你,长成这样居然还能单身?都多少年了?三年?四年?”
“哥哥我,也是有人约的。”偶尔罢了。
瑞贝卡不可思议地说。“你难道约约pào就满足了?你难道不想要一段稳定的关系吗?找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不行吗?找个——”
“够了,贝卡。”他出声阻止了她。
“已经好几年了,杰瑞德。你还能再撑几年?你也知道他女朋友已经开始念叨结婚生小孩的事qíng了。他那个没神经的人,什么都察觉不出来,我敢肯定他会让你去当伴郎。到时你打算怎么办?”
屏幕上的数字忽然变得有些模糊。到时我会和平常一样。他本来打算这么说的,但他的喉咙却痛苦得发紧。
“行了,”他打断她。“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摇摇头,关上了门,她走后,杰瑞德又一个人陷入了思考。
他向后靠上椅背,闭上眼。瑞贝卡说得对极了:这是没希望的爱,他该放弃了。亚历山大,他的堂弟,半年前知道这件事后也是这么说的。亚历山大想让他离开英国——离开加布里尔——回美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