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冷笑道：“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又怎么不知是不是那些被你害死之人的冤魂来寻仇来了？”

　　皇后自嘲般的笑了笑：“寻仇？那怎么不来寻我这个主谋，反而要去向两个丫头寻仇？”

　　胡昭仪道：“先找那两个为虎作伥的贱婢，再来寻你这个主谋……”

　　余清然也烦胡蕴蓉：“胡昭仪，帝后说话，你还是少插几句嘴吧！免得又有人说本宫打理后宫无方！”

　　“……是。”胡蕴蓉的不甘愿写在了脸上，然而面对上玄凌黑着的脸，到底也没敢多说什么！

　　玄凌将掖庭令带来的口供扔在皇后面上：“朕不敢相信陪朕多年贤惠有加的皇后连自己亲姐姐也能狠心毒害……不，朕早就该知道了！你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害的珍璇险些一尸两命，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皇后闭了闭眼冷淡道：“皇上既然已经相信，何必再来问臣妾？”

　　玄凌满脸嫌恶道：“若非等你一句亲口认罪，你以为朕还愿意见到你这张脸么？”

　　“让臣妾认罪？呵！皇上既然相信了又何必再等臣妾一句认罪呢！”

　　玄凌气的一拍桌案，惊得青釉茶盏砰地一震，翠色茶叶和着绿润茶水泼洒出来，冒着氤氲的热气流泻下宜人茶香。余清然赶忙拉了他的手细细揉了揉：“手。”

　　玄凌暗中捏一下她的手指，示意自己无事。

　　皇后看了轻轻一笑，露出已然苍老的容颜和眼角那细细的皱纹，低首轻轻抚摩着腕上一对如碧水般澄澈通透的玉镯：“这对玉镯，是臣妾入宫那日皇上亲手为臣妾戴上，——愿如此环，朝夕相见。可如今若非皇上以为臣妾犯错，大约是不愿意再见臣妾了吧！”她停一停，语气愈加低沉：“当年，皇上同样执着此环告诉臣妾，若生下皇子，后位便是臣妾的。可是当臣妾生下皇子时，您却已经娶了我的姐姐为皇后，连我的孩子也要被迫成为庶出之子，和我一样永远有摆脱不了的庶出身份。”

　　玄凌道：“嫡庶？有什么要紧的？朕与母后都不在意，母后与朕都是庶出。”

　　朱宜修满是苍凉的眼睛里猛然迸发出痛苦的神色：“皇上，你怎能明白女子庶出的痛苦？臣妾自幼在家中受尽委屈，所有人的眼中只有嫡出的姐姐，连父亲也是一样。就因为臣妾是庶出，姐姐挑剩下的我才能要，姐姐用剩下的我才能用，稍有不慎，就是嫡母口中不知礼数之人。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下流坯子……这些话，您听过吗？臣妾与臣妾的娘亲从来都不能受到重视也不敢受人重视。身为庶出的痛你又如何能够明白？”

　　皇后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你明明答应我只待我生下皇子便立我为后，我的孩子就会是嫡子。他再也不用像我小时候一样受人欺辱，活的小心翼翼。可是，朱柔则一进宫你就的什么承诺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你立她为后，让她抢走了我的一切！我怎能容她活在世上？敢和我争皇后这个位子的人，都要死！”

　　胡蕴蓉吓得再也受不了了，若不是琼脂扶着几乎就要跪在地上了。余清然看一眼脸色发白的胡蕴蓉道：“昭仪既然怕，就先回去吧！傅婕妤可要回去？”

　　“这……”傅婕妤犹豫道：“臣妾……臣妾是证人，怎能离去？”她还没看够皇后的惨像，又怎么舍得走？

　　第121章 疯魔

　　皇后似乎看出了傅如吟的心思：“本宫就算落魄了，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婕妤来看本宫的笑话！”

　　余清然道：“这里没有傅婕妤的事了，傅婕妤退下吧！”

　　傅如吟只得愤愤不甘的行礼告退，走的时候一眼撇见皇后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由心里一惊：皇后，这是要做什么？不对，自己知道了余清然的秘密，若是皇后捅了出去，玄凌会不会为了保护余清然而……杀了自己。傅如吟身上一阵发寒，她不该出来的，万一皇后爆出这个消息来，她连争辩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皇后对扳倒皇贵妃的愿望大于对于她的厌恶而不会提及此事！

　　希望皇后够聪明吧！

　　而仪元殿里，皇后似乎是平复了下心情，她以头碰地道：“这罪，臣妾认了！”余清然笑笑，从她说出敢和她抢后位的人都要死的时候，她就已经等于认罪了！

　　玄凌也不与她多话，朱宜修的那些陈年往事一点也不能让他心软。他自认除了立朱柔则那件事之外从没有半分对不住她朱宜修，就是立朱柔则为后，那也是她朱宜修为图贤德之名主动要求的。当年与朱柔则发生那件事之后，他本与太后商量是想将人接进宫里来册封为柔妃的！谁知朱宜修主动进言长姐入宫理应为后。自己主动让出去后位，难道该要怪他的同意吗？

　　玄凌冷冷的道：“你既然认罪，那朕就留不得你了！”唤余清然道：“珍璇，可能为朕起草一道废后旨意？”

　　余清然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快意，慢慢的起身道：“臣妾虽然身子不济，然一道废后诏书还是可以写的来的！”

　　长身立于紫檀木的大案，前铺开金黄盘龙圣旨，饮蘸的朱笔如一箭朱红新荷，逶迤写下：“皇后朱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造起狱讼，朋扇朝廷，见无将之心，有可讳之恶，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可废为庶人，冷宫安置。刑于家室，有愧昔王，为国大计，事非得己。”

　　写完，置笔，朗朗念出口，一字一字，都是利刃，割的皇后心头滴血。

　　皇后微微一笑，漆黑的瞳仁中己经失散往日凝重光辉，彷佛是无穷无尽的空洞与绝望，缓缓念道：“夫唯干始必赖乎坤成健顺之功，以备外治，兼资于内脏，家邦之化始隆。唯中台之久虚，宜鸿仪之肇举，爱稽愁典，用协彝章。咨尔摄六宫事娴贵妃朱氏，秀毓名门，祥钟世德，事朕久年，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含章而稽着芳型，晋锡荣封，受祉而克娴内责。提躬淑慎，恂堪继美于兰帷；秉德温恭，信可嗣音于椒殿。往者统六宫而摄职，从宜一准前规；今兹阅三载而届期，成礼式尊慈谕。恭奉皇太后命，以金册金宝礼法于深宫。逮斯木之仁恩，永绥后福；覃兰馆鞠衣之德教，敬绍前徽，顾命有宠，鸿麻滋至。钦哉！”

　　“这是臣妾当年得立后诏书，每一字都是臣妾以心血以鲜血以性命换来，臣妾背诵如流……皇上，只怕从来不记得吧！”玄凌冷漠的看着她：“朕何必记得这些东西！”

　　“是啊！皇上在意的从来不是臣妾！氏臣妾痴心妄想了。”玄凌不理她，走至桌案边寻朱印盖章。

　　余清然忽然笑了对朱宜修道：“朱宜修，你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是什么，你知道吗？”

　　皇后冷笑一声，并不言答。余清然也不生气，继续笑道：“你做的最蠢的事，就是你主动进言求四哥立朱柔则为后。其实四哥他……从来都没有打算立朱柔则为后，封柔妃的诏书连朱印都盖好了。朱宜修，其实，一直都是你主动让出了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