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第一戏精
为了少受苦,在不损伤自尊的前提下,庞元英的态度可以要多软有多软。反正还有日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好生说说,你是怎么给你祖母抄经,抄到开封府大牢去了?还敢让祖母帮你掩饰,想必你母亲也晓得了。岂非全府上下都知情,只把我一人蒙在鼓里?这太师府到底谁是太师!”
“您是。”庞元英瞄一眼庞太师,糯糯地说道。
庞籍见儿子服软,气消了两分,但还是吹胡子瞪眼。
“可不敢当,你才是咱们太师府正经的小祖宗,以后搞不好我还得给你跪下!”
“爹,我知道错了。”庞元英第一声‘爹’特意拉长音,非常非常地软。
庞籍本要张嘴继续吼,忽然被这一声服软地认错,搞得话噎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以前这孽障闹事的时候,哪会好好认错,不是找借口就是怪别人,今天倒是忽然学乖了。
不过这孩子从病愈之后,除了学问不长进,好像还真没惹过什么事,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八成是这场重病让他吃了教训。
庞籍冷静了几分,他安稳坐回去,让庞元英先解释。
庞元英就把他去翠香楼探鬼被开封府误抓的经过讲给了庞籍。
“探鬼?你好端端的不在家给我读书,去找鬼干什么?”
庞籍又有点来气,他这个儿子真的太纨绔太不务正业了。自己像他这个岁数的时候那可是头悬梁锥刺股,万般苦读诗书,满心皆想着报效国家,给祖宗光耀门楣。可现在瞧他一天天的,竟没半点正事,哪怕去大街上扶老人家过街,也比这么纨绔混日子强。
“爹难道不好奇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存在?”提到鬼,庞元英眼睛异常明亮,兴致勃勃地看着庞籍,全然没有刚才表现的那般懦弱。
庞籍一脸嫌弃,“我好奇这个做什么,鬼不是一直都有么。”
“爹见过?在哪儿?”庞元英忙追问。
庞籍皱眉,“听人说的,倒没真见过。不过你琢磨这东西干什么,多晦气,真见鬼你能怎么的,变得学识渊博还是发财走运?”
“如果鬼真的存在,那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样子存在,必定会有种说法解释它,它的来源是什么,能让他来回飘荡让人觉得他们可怕的力量又是什么。
这就像火能产生热,热可以将冷水煮沸产生汽,汽又可以变成一种力量掀开锅盖。有些问题搞清楚了源头,指不定就可大作用。
其实就算没有鬼,探究明白这种东西存在的源头,帮人排除心中的恐惧,那也是功德一件呢。”
庞元英没办法直接解释他抓鬼的心思源自于上一世,就随口瞎扯起来,反正他不缺乏这方面的才能。
他说完见庞籍竟然很平淡地看着自己,看来他这次讲得够简单够有道理,当然也很有可能是聪明的庞太师领悟能力够强。厉害了!
啪,脑袋挨了一记。
“臭小子!”庞籍一巴掌拍在庞元英的脑袋上,不停地拨弄,害得庞元英的脑袋瓜儿来回晃了好几下,“我说你怎么天天不知读书,原来脑袋里装了这么多不知所谓的破烂东西……”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通报老夫人来了。门立刻就被推开了,头发花白的庞母,在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屋。
庞籍的手还按在庞元英的头上,一听到庞母来,立刻抽手回去了。
庞母人老了,眼神不是很好用。她觉得庞籍好像打了她的宝贝孙子,但不太确定。等庞籍来给她见礼的时候,庞母就特意瞧庞元英那边,这孩子正捂着头,眼睛里含着一包泪地看着自己。这孩子明摆着挨打了,还是打头!
庞籍正忙着给自己母亲行礼,根本不知自己儿子在身后搞了小动作。
庞母大怒,拿起帕子就哭起来。
“你是不是打我乖孙的头了?我都看见了!”
“是,不过儿子没真用力。”庞籍说着就劝庞母不要生气,搀扶庞母上座。
打了就是打了还找什么借口。庞母一气之下推开他,不要他扶。庞母唤来了庞元英,让庞元英扶。
庞籍还想解释:“是这孩子不听话,在——”
“祖母,都是孙子的错,您别怪父亲。”庞元英跪下了,给庞母磕头,时机找得很准。
“对。”庞籍并没意识到什么,心里还觉得儿子算可以,晓得好好认错。
“孙儿在开封府坐了整整两天的大牢,因怕您和爹爹娘亲担心,就瞒下这事儿没敢说。孙子知错了!”庞元英又磕一头,可怜兮兮地抽了两下鼻子,接着打蔫地说道,“孙子觉得父亲刚刚教训得极是,孙儿一会儿就去抄经书忏悔,十天不出门,好好自省。”
庞母一听说自己孙子竟然住了大牢,还是整整两天,甭提多心疼了。又听这孩子这么懂事,他爹还打他,庞母气瞪一眼庞籍,猛劲儿拍拍桌。
“瞧瞧他都这么乖了,你怎么还舍得下手?要说抄经的事儿,那是我自作主张瞒的,这事儿你要罚你就罚我,再不济你就把我赶出去!我们祖孙俩出去住!我的乖孙子哟,让你受苦了,快来让我仔细瞧瞧。”
庞母心疼得拉住庞元英的手,好生打量他一番,直喊瘦了。又问他牢里什么环境,听说老鼠蜚蠊之类的都有,庞母更加心疼了。
庞籍起初还觉得母亲忧虑过甚,才两天而已,能看出什么胖瘦。但接着听儿子讲牢里的环境,他也忍不住心疼了。他庞籍的儿子,岂能住那种地方!
“老大,你嫡亲儿子在开封府坐了两天大牢,你就一点不心疼?”庞母再问。
庞籍冷笑,忽然间浑身都透着攻击性的戾气,“我的儿子岂是他开封府说抓就抓,自不会放过他们!”
庞母点点头,拉着庞元英的手就离开。庞元英不敢随便走,又抽了两下鼻子,可怜兮兮地看向庞籍,害得庞籍又被庞母瞪了一眼。最后在庞籍的摆手示意之下,庞元英才‘乖乖’地跟着庞母离开了。
出了院儿,庞元英脸上全然没有了可怜样。他搀着庞母乐回去,哄得她老人家很快就喜笑颜开,并多谢她老人家救自己。
“你这孩子,以后在你爹跟前就该这么猴儿精些,可别跟从前一样,性子太烈,跟你爹对着干。你爹那脾气你知道的,吃软不吃硬,你哪能斗得过他呢。”
庞母疼爱地摸了摸庞元英的头,嘱咐他不要太顽皮,还是要多读书的,读书是好事儿,这点可以多跟他爹学学。
庞元英连连点头应承。
……
次日,庞元英休息好了,让青枫去打听一下追杀令的事,却没打听出什么所以然来。庞元英本打算告知庞太师,但庞籍临时领了密旨昨晚就出门去了。反正这追杀令都放出去小半年了,他也没什么事,再说青枫的功夫也不差,他何不回头查清楚些再说,也省得他老人家太过担心。
庞元英为抓鬼连大牢都做了,就想继续找刺激,就问青枫最近还有什么地方闹鬼。
青枫脸色难堪地支支吾吾,在庞元英的催促下,才终于说出口:“还是那个翠香楼,听说昨晚又开始闹了。有个打更的路过翠香楼后边的巷子,听到异响,抬头一瞧,见那翠香楼东边的院里头有个红衣女鬼游荡。吓得他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又是那里。”庞元英叹道。
“公子,属下觉得那地方和您犯冲,咱们这次还是别去了吧。”
“生活就要有点刺激才有意思,去!我们悄悄走,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再说我在家也未必安全。”只要涉及抓鬼,庞元英的冒险精神就出来了,胆子变得非常大,“我们今晚就去。”
恰逢阴历十四,月光不错,走夜路可以不用打灯笼。
午夜子时,庞元英和青枫悄悄从庞府溜出来,二人刚到翠香楼那座破宅,就见一红衣鬼站在墙边的古树下,只露了半个身子,并且这女鬼的身材好像有点壮。
青枫纵然胆大,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见到真鬼,还是忍不住吓得手抖。
机不可失,庞元英立刻悄声吩咐青枫赶紧撒网,趁鬼受惊之前拿住她。青枫家祖传捕猎手法,最擅长撒网套野猪鹿一类的动物,他这一出手竟真套住那鬼。
树下影子斑驳,黑漆漆的看不太清,但可以看出那鬼还在动。
庞元英非常紧张,顾不得去瞅那鬼什么样子,立刻从布袋里抓出一把黄纸符往那鬼身上撒,又飞快地撒了一罐黑狗血,一小布袋糯米,扔了一头大蒜。有几样东西按理说不是治鬼的,但谁也不能保证哪种东西一定好用,所以庞元英把能备的都备上了。
“收!律令摄!嗡嘛呢叭咪哞!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嗡啊哞班杂咕噜贝玛悉地哞!”
庞元英的收鬼咒语佛道两界齐全了。
咔的一声,花了一百两专门定制的抓鬼网被劈成了两半。
下一秒,就一眨眼的工夫,庞元英就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你要杀就杀我,放了我家公子——”青枫捂着眼睛就朝那鬼身上撞。
接着咚地一声,青枫倒在了地上。
第5章 再探翠香楼
如果不是自己拉着青枫抓鬼,他哪至于被鬼害死。庞元英觉得心痛。
再见那鬼正低头看着青枫,半边脸对着他,脸上都是血,还是新鲜的,正往下滴答。树下的光线本就不是很好,加上他心有恐惧,不敢再看鬼的样子,只是找准了鼻子。
再不拼命,只能丧命。
庞元英豁出去地往上扑,抓住鬼的肩膀,一口咬住了鼻子。
至于为什么咬鼻子,那是庞元英之前在聊斋里看过一个故事:一男子睡觉时,有一女鬼来了,压在他身上,男子害怕,情急之下就咬住了女鬼的鼻子,结果那女鬼大叫发出恶臭,然后就消失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驱鬼之法。
庞元英情急之下只想到这个,毫不犹豫地就上嘴了。不过咬了之后,庞元英恍惚觉得这鬼好像有点面熟,还有这鬼鼻子的摇起来的口感好像和人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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