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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无一人的船

　　太多了，这些怪物太多了。
　　学院学生、老师和工作人员加起来快有三千人，到现在为止活下来的不过寥寥百人，剩下的那些全部变成了浑身笼罩着血红雾气的怪物。
　　如果他们仅仅想要苟延残喘，三两人躲躲藏藏尚且可以苟活。但那些食人怪物捕捉着生肉的气息，仿佛大海中追寻着血迹的鲨鱼，精确，无情，迅猛，终有一日他们将避无可避。
　　“你知道学院每年的毕业生最多不会超过五十人吗？”肖的话犹在耳边，即使知道这可能是学院对抗赛的最新形式，但死亡的威胁依旧如同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高高悬在每个人的头颅上。
　　“那其他人呢？”布洛克记得自己甩了甩靴子上的血沫，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闪过姐姐赛琳娜的脸，她皱着眉头，漂亮的绿色眼睛里全是担忧和愤怒，在朝他吼着什么。
　　肖抬起冷漠漆黑的长眉，平直的唇线微启:“谁知道呢，或许都死了吧，学院从不向外界输送不合格的毕业生。”
　　布洛克想起来了，那是有一天他们在一家面包店里偷东西被主人发现了，赛琳娜拽着他疯狂向前逃跑，他一个不注意绊倒在地上，一根棒球棍就狠狠敲在他的后背上。
　　赛琳娜见状抽出刀来，呲牙咧嘴地恐吓着店主人，店主人悻悻离开后，布洛克抹着嘴角的血从地上爬上来，把揣在怀里的面包撕下一半递给赛琳娜，就着血啃了起来。
　　他这条命从小就又贱又硬。
　　想到这里他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一口锋利的白牙闪着阴森森的光。
　　周围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岸边，几艘从学院港口拼凑起来的小艇正在夜色的掩映下慢慢前行，后援的几十个人被远远吊在后面，悄无声息地游动着。
　　“进攻！”他敲了敲耳朵后的通讯仪器，低沉沉的嗓音一不注意就会消散在海浪声中。
　　异能系的康纳奎恩张开嘴无声地尖叫起来，控制好方向的音波一轮轮向远方的军舰飘去，海水如同被煮沸了的一锅开水，霎时翻滚起来。
　　天空上的沃伦挥动着翅膀，准备趁船里的人被康纳的音波攻击控制住时强行登船。
　　布洛克射出一只抓钩，倒吊在金属绳索上，矫健而快速地向甲板上爬去，冬兵紧紧跟在他的后面，看向船的视线刚刚被布洛克的半截身子挡住。
　　那是个很棒的屁股，包裹在黑色的作战服之下，形状又圆又翘，但线条却十分紧实，搭上手去想必是极有弹性的触感。
　　再往上看是一截腰，正因为主人攀爬的动作暴露在空气中，边上是两道深深凹陷的人鱼线，而腹肌正在用力，微微浸出几滴晶莹的汗水来，折射着天边的月光，滑落在海里。
　　冬兵不知道怎么了，盯着叉骨盯了一路。
　　他掐着手指算了算日子，觉得可能是自己发情期紊乱了，长时间冰冻把他的内分泌系统搞得一团糟。
　　冷冰冰的现实没给冬兵多盯一会儿的时间，
　　在其他角落，剩下的作战小队也陆陆续续地登上了船。
　　过程异常顺利，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毕竟，这艘船上根本没有任何人。
　　集合在甲板操作室里的所有人茫然四顾，他们一遍遍地搜索过发动机室、武器库和居住区，除了自己的队友，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发现。
　　克林特吓得嘴唇哆哆嗦嗦，他把操作室的灯翻来覆去地打开又关上，一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望向布洛克，此时正在森林里边嘤嘤嘤边上蹿下跳。
　　布洛克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里是不是闹鬼了——”
　　布洛克根本没搭理他，而根和贤哲两个厉害的黑客主动走到操作台的电脑旁，满脸严肃地开始查看起什么。
　　在沉默中，气氛开始慢慢紧张，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他们最后一点希望的脖子，正不紧不慢地锁紧。
　　“哈，我明白了。”
　　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脸上那种近乎疯狂的执着猛得消失，女Alpha大而深邃的眼睛里盈满了笑意，她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肖的面前，捧着肖的脸就亲了下去，亲昵而轻松。
　　“相信我，亲爱的。”舔了舔肖的嘴唇，根深情到近乎宠溺地看着矮她一个头的女人，左手拂过肖脸前的碎发，而右手举起一把手.枪，快速而果断地朝肖的胸口.射去。
　　随后，根抱起爱人软绵绵的尸体，走到甲板边，对着自己身体同样的部位也来了一枪，两人向后一仰，就这样跌落向海洋。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甚至没人来得及阻止根杀死肖。
　　“谁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不知道是谁目瞪口呆地问道。
　　“她可能被鬼附身了。”克林特信誓旦旦，振振有词。
　　叶莲娜捂住脸:“完了，我们当中最聪明的人也疯了，我们彻底没有希望了。”
　　一个棕发的壮硕Alpha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布洛克，他伸出一根手指，大声地说:“都是你，就是听了你的计划，我们才上了这艘鬼船，如果没有你，我们还待在安全的地下！”
　　棕发Alpha身边的一个矮个子挺身而出，眼睛里满是浓郁的恶意:“是你亲手把我们送上了绝路！”
　　平日里郁积的怨恨和不平在此刻纷纷爆发。
　　“不过是个供人操屁股的Omega，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棕发Alpha在布洛克冷冷的逼视下慌不择言。
　　叶莲娜反倒是最先生气的那个Omega，她抬起手，绑在手腕上的微型射击.枪对准了他，她怒气冲冲地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棕发Alpha振振有词:“我们从地下到海边一路上死了二十三个人！二十三个人！”他高声重复着这个数字，举起手臂拽过旁边的矮个子，高昂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去，“我们整个班就剩下我们两个人还活着了......”
　　周围人的目光在布洛克和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惊疑不定。
　　布洛克咬了咬口腔内壁的软肉，怒极反笑:“蠢货。”
　　坐在电脑旁边的贤哲一直没理会周围诡异的气氛，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脑上，此刻却抽回手来，哇得一声哭起来，她双臂交叉，像个刚破壳鹌鹑一样缩回了蛋壳里，抽抽噎噎地说:“对不起，我什么都查不出来，没有通讯历史，没有讯号，什么都没有，太干净了......”
　　在绝境里，同伴的哭泣声大概是最消磨意志的东西。
　　布洛克勾起笑容，给枪上了膛，咔嚓一声在沉默中格外刺耳，棕发Alpha神经反射般瑟缩了一下。
　　冬兵向前踏出一步，站在布洛克前方，又径直走出了操作室。
　　电磁炮的发射声在外面响起。
　　布洛克反应过来，立马冲了出去，外面一群食人怪正踏着杂乱无章的脚步，搭起一面血肉做成的爬梯，一个接一个地爬上船来。
　　接下来是一场疲惫不堪的苦战。
　　船上的武器系统被学院防御系统发射的波频扰乱了，完全无法使用，他们又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些怪物似乎随着数量的增多进化出了些许智慧，他们甚至不在执着于把血肉吞入腹中，反而如同有人在指挥一般，渐渐收拢着包围圈，
　　克林特手里的爆破箭最先用光，他灵活地闪避着攻击，最后藏在船底的发动机室里，渐渐被突围的大部队落下了，独自待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里，他反倒冷静下来，打开旁边的油桶洗掉身上被溅上的血迹，抱着弓箭默默地坐在地上。
　　不知道待了多长时间，他在小小的窗口里看到了窗外的黎明。
　　饥饿和口渴已经缠上了他，但克林特还是被面前壮阔的日出所吸引。
　　澄净的天空再次穿透残破的云彩，再次俯视着湛蓝的海波，海平面的那条银线雪白而闪耀，岛边的大树绿意盎然，以玫瑰金色的朝阳为冠冕，挺立在苍穹之下。
　　克林特忍不住伸出手指触摸着玻璃，恋恋不舍。
　　下一刻，一张血红色的面孔砰得一下撞在玻璃外面，克林特认出来了，那是叶莲娜的脸。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身体滑落在地上。
　　过了半分钟，他睁开眼睛，咬掉了他最后一口能量棒，疲惫如同迅猛的病毒，攻占了他所有细胞，他只好沉沉睡去。
　　就在太阳再一次升起又落下之后，布洛克和冬兵躲到了一趟地铁之上。
　　死侍早就没了踪影，身边的人也只剩一个和哑巴没什么区别的冬兵，布洛克的脑袋里还在想着什么地方能够搞到食物。
　　训练场地下室里的物资连同里面的食人怪一起炸掉了，学院也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或许在岛屿周边的热带丛林里能捕食到猎物，但不知道那些食人怪是否早就把它们吃掉了。
　　布洛克抹了抹脸。
　　老子吃虫子也要活下去。
　　“如果不是我死了就会变成怪物，”布洛克看向冬兵，“你早就把我杀了当储备粮了吧。”
　　冬兵也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不会，我不怕死。”
　　冷冰冰的杀手摘下脸上一直戴着的面具，露出隐藏在下方的柔软面孔。
　　布洛克只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
　　他长得很像赛琳娜，乱哄哄的锁骨发，两颗又圆又大的绿色眼珠水润润的，有棱角但偏圆的脸蛋，一时间布洛克的精神居然松懈了下来。
　　“不怕死你活着干什么？”布洛克这么问道。
　　为了九头蛇，话到了嘴边，冬兵却没说出口。
　　“看来我们俩一样，”坐在地上的布洛克扫过冬兵的金属手臂，“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冬兵的手指微微一抽。
　　布洛克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抽了什么筋，或许只是因为他太渴了。
　　他凑过头去，轻轻舔掉那只金属手臂上的，一颗蜿蜒而下的血滴。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

　　
　　肖再一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的床上。外边日头正好，床边还杵着一个笑眯眯的根。
　　肖翻身下床，冲着根的脸就是一拳。
　　根愣是没躲，挨了揍之后两眼闪着泪光，捂着脸说:“欢迎回到现实世界，小甜心。”
　　肖停下了手，冷哼了一声。
　　根小心翼翼地牵起肖的手，想要给她顺顺毛，急忙说:“走啦，一切还没有结束呢，去看热闹吗？”
　　肖还是非常生气，她甩开根的手:“解释清楚。”
　　根翻了个白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边涂着口红边说:“你不会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那个世界是假的吧？”
　　肖一脸冷漠:“我当然看出来了！”
　　根坏笑着眯了眯眼睛:“觉得有点不对可不算看出来了哦。”
　　肖面无表情:“你他妈到底说不说。”
　　根举起双手，表示自己马上就说:“我最先开始怀疑是在早上的时候。你那天没去礼堂，我猜可能是睡过头了，但当礼堂开始爆炸的时候，你却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不奇怪吗？”
　　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是学校里活下来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参加对抗赛的成员，或者是那天去了礼堂的人。拜托，校办和其他老师有多厉害谁不知道，地球都没有毁灭，他们怎么可能一下子全都死光？”
　　根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接着说:“还有是那些食人怪，我发现了它们有两种状态。一种像NPC一样，只知道吃人；另外一种看起来多长了几毫克的脑子，交手的时候还讲究点战术。最后是那艘船，他们的程序是很棒，但最后还是让我找了个空子钻进去了，发现了那个假世界和现实的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