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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樱】黑樱残章

作者:黑米粥 时间:2020-10-31 19:28:12 标签:霹雳同人

  枫岫看着拂樱一反常态的拘谨,连瞥都不敢多瞥那粉色的雏儿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暗暗地更捏了一把旁边婵娟的粉臂,借酒卖起疯来。
  “知我者,谓我有求。懂我者,千里共‘婵娟’。”
  婵娟听得咯咯笑了起来,然而连他人都听得懂的东西,拂樱斋主又怎会不明明白白,拂樱咬了牙心中方起报复之意,却听那婵娟忽的冲着莬儿道:“看呆了没,拂爷杯中都空半晌了!还不快满上?”
  莬儿方回过神来,捧了酒壶,挪到拂樱身旁,正要斟酒,却听见那神棍又练起疯话来:“小莬,你伺候得不上心,败了我等的雅兴,须先自罚三杯。”
  那莬儿初接客,年纪又轻,全然不懂得变通,听了这话,一时有些儿无措,竟也照办,满了酒不等拂樱开口便用袖遮了杯,仰头一饮而尽。拂樱见她饮酒饮得傻,竟一口一杯,二杯酒下肚,小脸胀得红彤彤,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新鲜水灵得像半开的粉樱。
  拂樱为自己的幻想打了个激灵,心中惨呼一声“不好”,便夺了少女的杯壶,匆忙道:“小莬……莬儿,别喝了,斋主替你……”
  “斋主替‘小莬’,那可要罚大的哦!”耳边传来神棍的讪笑,拂樱怒目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狐狸般狡黠的眼,刚想发作,却见婵娟已奉上了大壶新温的玉醅,笑吟吟贴到了莬儿身边。
  拂樱心中骂一句“算你狠”刀了枫岫一眼,对方却好似全然不觉,伸手便向婵娟那儿取了酒。
  “好友莫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嬉笑着给拂樱满上一杯,也不忘了自个儿,“先干为敬!”
  一旁的二妓也没闲着,年幼的转弦拨轴,年长的手执红牙板,轻声慢唱了起来——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
  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曲儿是吴侬软语,唱得是柔肠百转,情意绵绵。枫樱在此情景下对酌,倒也成欢。
  一曲罢,二人喝尽了杯中酒,拂樱眼波流转,见神棍如此逍遥,不禁起意道:“姑娘们好才情,好友平日惯常吟风弄月,何不回赠一曲以助酒兴?”
  没有想象中的婉拒,枫岫似也有了醉意,爽快地道:“好!来便来!”
  枫岫爽快得让拂樱诧异,还没等得及拂樱鼓噪欢迎,却被枫岫一把拉了起来。
  “有唱怎能没有和?夫唱妇……夫随嘛!”枫岫回过头来冲拂樱一笑。
  拂樱见他又凭空占了他便宜去,便大声嚷道:“谁要随你!还有,你要做甚?”
  枫岫冲着莬儿一笑:“小莬,有‘鹧鸪天’的谱吗?”
  婵娟却是先心领神会了,从小莬手边取了琵琶递给拂樱,又回身取了谱同递过去。
  “一唱一和,岂不妙哉?”
  拂樱一时了然,咬了牙恨恨道:“好你个枫岫,竟是一点便宜都不肯让人占去。”又看莬儿一脸兴奋地看着他手中的琵琶,把心一横,“弹便弹了!权当给姑娘们面子。”当下取了谱,只扫了一眼便放置一旁,正襟危坐,眼清亮地看向枫岫。
  枫岫却就地盘腿坐下,斜倚着拂樱,他身上有着淡淡的枫木香味,不由得让拂樱想起所谓的“焚香取道”来。
  枫岫的声音有些儿低沉,不算顶好听,但却是很耐听的那种,声音里那种风流天成的调调,却是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带疏狂。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枫岫的声音低低掠过拂樱的耳朵,痒痒地,沉得拂樱以为他好似只需要唱给他听见一样,歌中有的是放荡不羁,细听下又像是在向亲密的朋友倾述着自己的故事,想到这里,他只觉在空气中陡然染上了一层暧昧的情调,秘而不宣。
  音符一个个从身后人的指间流泻出来,枫岫不由真觉得自己有些儿醉意了。这时,他却忽的察出身后之人有些儿异样地轻颤了一下,身后的温度也似是高涨起来。
  拂樱一曲弹罢,忽的站起身来,也不管枫岫是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枫岫,吾还有要事,不克久留,先行告辞。”拂樱背对着他道。
  枫岫站起身来,再看莬儿取了扇面来央拂樱题字,他也只草草几笔便要匆匆离开,心下蹊跷,便上前拍了他的肩膀关心道:“拂樱,汝无恙……”
  拂樱回过头来道了句:“吾今夜喝多了,先回家陪小免。”便再无话,也不等他,急急而行。
  枫岫看拂樱神色有异,面上似乎染上了一层潮红,回头给婵娟题了扇面,不经意间瞥了拂樱题的那一把,怔了一下,便赶忙也向拂樱追去。
  然而拂樱却是走得极快,枫岫竟一下子失了他的踪迹,在林间小道间寻觅一阵后,料想他当是无大碍,正想转身离去,却在寂静的林间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枫岫缓缓转向那声音的方向,透过层层的林业,在满地的月光下,看到拂樱紧闭着双眼仰面坐在一块平滑的大石上深深地重重地喘息。
  他方要上去询问,却见拂樱缓缓解开了领口的盘扣,接着是前襟……
  艳丽的华服如花瓣般慢慢散落在他的身侧,在月光下靡丽非常。
  婵娟倚着阑干看着枫岫的身影远得追不到了,才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可惜……”
  莬儿乖顺地过来趴在婵娟的旁边道:“不可惜不可惜,以后他们还会来的吧。”
  婵娟宠溺地戳了戳她的粉脸:“小不经事的,娟姐是替你可惜,这样的人物,再难见了。本来姐姐还打算让你心上的那个今夜留下来好好待你,反正总要给人的,不如给个喜欢的。”


第十三章 和春一梦(下)
  枫岫被锁在噬魂囚的墙壁上,一阵阵的阴寒自背心的伤口而来,虽然他被扔到这里前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但背后的空洞仍是一阵冷一阵痛,他在阵冷和阵痛中昏过去几次,又几次给人灌了热汤还过气来。
  他记得带他来此的监视者对狱卒交待明天咒世主还要见活人,所以自己才得了这样的优遇。
  他想起方才被佛狱的酒呛醒,那佛狱的酒极烈,热辣辣地下肚,立刻能在人身体里燃起一把火来,他想起那人说过自己不喜喝酒,原不是不爱喝,而是苦境的酒比之佛狱,实在是淡而无味,想到这儿,他的嘴角不由有了笑意,却又立即凝固了——如今知道又如何,也不会再有共饮之时了。
  枫岫抬起头,眼前照例是一片暗色,他的四肢百骸已经痛得感受不到痛,换而是彻骨的冷,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几处是伤到见骨了,说不准那些寒气本就不是透过肌肤,而是直接从外翻的皮肉向暴露在外面的骨袭来。为着这极度自虐的想象,那种空虚的冷更真实了,肺腑一个翻腾,又呕出一口血来,竟还是热的。
  这种好似连心也冻住的虚寒是如此熟悉。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秀士林仰望慈光之主和师尹的背影,价值观整个被颠覆,那不可告人的真理,让他切切实实对承载脚下那块大地的四魌树心生畏惧和厌恶。
  第二次是在血黯沉渊,受那人狠绝的透胸一剑后瞬起的杀意,那杀意来得好快,快过了理智,信念,道德,利益等皆可作为杀戮的理由,是一种本能的,无可遏制的杀意。
  他是楔子,他行所当行,为所当为,他从来知道自己追逐的是什么,如此,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他亦能理解那人的立场,为何如此冲动,甚至置未完的信念不顾亦要与他同归于尽,愤怒吗,恨吗……
  就着点点微光,狱卒看到牢中人嘴唇翕动,低低地在说着什么,他对这人有好感,因为监视者曾对他说过,他挑断此人手筋脚筋之时,此人已经被王打散了功体,刺了个对穿,然而却连哼也没哼一声,铁骨铮铮,可见一斑。
  他看那人说话模糊不清,心中想莫不是牙齿冻得打起战来,于是提了酒走近去,却听得分明起来。
  那人絮絮道:我不恨你……我恨不起来……哈哈哈哈哈……
  笑得苍凉。
  这噬魂囚是越夜越冷,枫岫模糊中又觉得自己又昏去一次,这一次昏得很沉,连狱卒几时开门进来都不晓得,直到有人捏着他的下巴,灌下了一口酒,这酒与之前不同的香气让他回复了意识,酒气中融合了药材的味道以及淡淡的一缕幽香。
  似曾相识的味道,熟悉但却又遥远。
  他心想为了他还能撑到明天交差,这待遇也真是够可以了,随着第二口酒入喉,枫岫怔了一下,又是那股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幽香,带着一点草木的天然味道,芳醇美妙……忽然背心与冰凉的石壁间插入一只带着暖意的手,自下而上,略施了功力,贴着脊柱,为他顺气,这一顺气,药酒的药力便开始作用,身体似乎变得柔软了一些。
  “缓过气来了!刚才差点断气了,真多亏了您……”耳边响起了狱卒的声音,而那声音却凭空断了,好似被人生生切断。
  那手继续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的口微微张开,那手指上的茧,比起握剑操刀,倒更像长年捉笔磨出来的,药酒再次灌了进来,枫岫心念一动,头软软垂下,屏息整个压在那手上,果不其然,那人身形震动了一下,好似有些儿发慌地向前挪动了一步,二人距离更近了,枫岫几乎感到那人衣服上的绒毛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挠着他的脸。
  带着那人身上独特的,淡淡的味道。
  他本以为,是不是佛狱之人,身上都有那样的味道,就好比佛狱之人体质特殊,苦境淡淡的迷情香对于佛狱之人而言便是极烈的催情药一般,但是……
  好似这是他独有的草木般天然清新的幽香,拂樱斋主的味道……
  他们现在很近,枫岫想自己要是还能开眼,那肯定能让那人吓得跳开了,但他却又不想——这是最后一次了吧,这样的距离……
  他想起他们好像确实还有过更亲密的时候,不过,那已经是很远很远之前的事情了……
  远到他现在只记得月光下散落满地的华服,淡紫与粉红纠缠着,以及那紧扣的十指——真是一场靡丽的算计。
  “谁!”
  “好友,别动气,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枫岫……汝没有感觉吗?那个酒里有下药……”
  “别多话了,忍一下……”
  “枫岫汝……做什么!”
  “送汝回拂樱斋,吾记得拂樱斋后山有一处冷泉,到那里好友应当可以自行善后了。”
  “枫岫……带吾回寒光一舍。”
  “好友,不要以为吾真的没有感觉……”
  “哈,道貌岸然……”
  “寒光一舍可没有冷泉……汝可知道……”刻意压低了声音。
  “废话……”
  那人既然愿意顺水推舟,他枫岫岂有不上船的道理。
  只是他一直未告诉拂樱,其实那酒中的迷情香只是微量,量小到他站在楼台旁吹了阵风便无大碍了。
  紫色本就放荡,粉色又是如斯暧昧,拂樱就这样仰卧在紫色的纱帐中,半眯着眼,有点儿慵懒地打量着居高临下的他,说不出的魅惑。
  他把拂樱按到被褥间,覆身压下,沉声道:“把衣服脱了。”那人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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