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观棋不语
老邓大笑起来,“哈哈,好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小丫头还真是聪明,怪不得陈皮阿四那么费劲地找你。好了,作为奖励,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我听着他的声音已经到了文锦旁边,用眼神示意闷油瓶,想再冲进去,他却摇了摇头,按住我小声道:“太远了。”
我想起在塔木托和文锦的对话,她逃亡几十年也逃不掉的尸化命运,根源原来就在今天。难道未来真的是无法改变的?
“再不进去她就……”
闷油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房门,“听。”
我深吸口气,听到里面的文锦也笑了笑,冷声说:“有啊,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你现在戏也演到头了,总该告诉我们了吧?张家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她的声音夹杂在枪声和惨叫声中,竟然都没被夺去风头,一字字清晰可辨。老邓愣了下,问:“什么好处?”
“你因为九爷的安排不能继承家业,早就怀恨在心,表面上演这么一场戏是为了胁迫组织,其实解家的亲信精英也全都成了瓮中之鳖,下一步就是交给组织吧,啊?一下子就把两边的好处都吃光了,都不怕撑吗?我问你,你六弟呢?”
听了她的话我很意外,才想起她还不知道解连环就是我三叔,正想出声提醒,就听到老邓怒喝道:“胡说!他……”
“他本来没死,只是被吴三省推进海里。”文锦打断了他的话,顿了顿又厉声道,“三省告诉过我了,那具尸体是假的,解连环肯定也混进来了。可他现在在哪?你敢说出来吗?是不是被你杀了?你这么狠毒,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肯放过,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她竟然连这个也知道?我倒抽一口冷气,又觉得不太对,因为如果真是“吴三省”告诉她的……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正想着,我发现门口的枪声稀疏起来,显然那几个守卫也受到了文锦的影响,内心有了疑惑。我这才猛然醒悟,原来他们真的还不知道解连环的下落,他和他大哥是单线联系的,策划替换和召集的也都是他大哥,所以这些看来和真相差不多的话,居然全都是文锦胡扯的!
好机会,我心中一动,感到闷油瓶已经松开了我,箭一般冲了进去。我跟在后面,一眼看到老邓的枪口已经顶上了文锦的额头,急忙叫道:“老邓,你要杀人灭口!她说的我们可都听见了,你竟敢背叛我们去投靠张家!”
老邓抬手就是一枪,还好我早有准备,就地一滚躲过,而几乎就在同时,文锦的桃核也打了出来,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老邓捂着右眼杀猪似的嚎叫起来,从他的指缝里漏出丝丝缕缕的鲜血,这只眼睛八成是保不住了。
我帮文锦按住老邓,她抢过手枪塞进他的嘴里,那边闷油瓶也制住了李四地,剩下的三人用枪指着我们,目光来回巡梭,一看就知道都处于混乱状态。
文锦说:“你们还想给老邓骗吗?张家的背景是政府,等他弄到了想要的东西,难道会甘心亡命天涯?他肯定把责任都推给你们,再把你们交给组织当白老鼠。看着吧,抓我们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再执迷不悟……”
“别听她胡言乱语!”老邓奋力挣开了文锦的钳制,不光右眼,连嘴里也有血流出来,脸上糊成一片别提多狼狈了,“当家就在这里,她是要离间我们!”
“离间?”文锦凄然一笑,回头看了看已经蜷缩在墙角不动,也再没动静的霍玲,弯腰在老邓身上摸了摸,掏出一粒白花花的药丸,老邓的脸色瞬间就青了。
“你要真是帮当家的,肯定早就吃过药了吧?不死者是不怕尸蟞丸的,你有没有心怀鬼胎,我们试试就知道!”
我明白她要做什么,一时也不知道她是真想嫁祸,还是单纯为霍玲报仇。看老邓的反应,他多半是真没吃过的,难道被文锦说中了?
感情上我很想阻止她,但又觉得不该这么婆妈,毕竟现在情势瞬息万变,不下杀手真的不能保证不再横生枝节——至少如果我们刚才能更痛快地杀掉他们,霍玲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另外三个守卫显然也动摇了,见状都没有反对的意思,都呆呆地看着她,只有闷油瓶脸上浮起一丝不快,居然抬手把李四地整个抓起,对着文锦扔了过去。
文锦被李四地的身子一撞,立刻被推出好几米远,不等她爬起来,闷油瓶快步跨到她面前,冷声道:“收手吧,文锦。”
观棋不语 一 奇遇 21
2012-10-05 23:02:37A-A+
说实话我看到他站出来,心里颇有些惭愧。因为我真没想到他这样性格淡漠的人,会这么直接地选择了人道主义,似乎连思考的过程都没有。
文锦回头看着我们,摸了摸唇边的血丝,得意地笑道:“晚了。”
我急忙检查老邓,只见他抓着自己的脖子死命干呕,喉咙里发出一种非常古怪的呻吟声,音量越来越大,没一会就成了惨叫。文锦也大笑起来,尖声说:“看吧!他没吃过!他不是不死者!他是张家的间谍!”
那三个守卫无声地交换着眼神,李四地从地上爬起来,也哑然地来回看着我们,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老邓撕心裂肺的叫声。随着他痛苦的翻滚,我看到他身上起了无数的红疹,就像大奎中了蟞王毒后的症状,而且还不止是变红,肿胀的皮肤颜色越来越深,由红转紫,从紫变青,眼看着都不成人形了。我再去看霍玲,发现她全身的皮肤像被火烧过一样,都成了黑色,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活像一堆漆黑的木炭。
那几个守卫脸上变色,纷纷后退到离老邓好几米远的地方,似乎随时打算夺门而出,却碍于闷油瓶挡路而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都是吃过药的人,居然对一个毒性发作的人这么忌惮,我心里警铃大作,也立刻退了开来。
文锦对此完全不为所动,施施然从地上站起来,对四个守卫说:“诸位,情况已经一目了然了,你们是打算跟我一起走,还是留在疗养院等组织来收拾?悉听尊便。”
四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拿不定主意,我正在奇怪怎么解连环到现在还不出现,楼下突然传来一声轰响,跟着有个黑影就从门外飞了进来,叮叮当当弹了好几下才停下。
闷油瓶反应奇快,就地一个翻滚把东西抄起来又甩了出去,但长长的烟尾还是留在了屋子里,我才吸口气眼泪就下来了。另外几个人情况也不比我好,都咳嗽着各自找掩体。我蹲在窗后,感到脚下的楼板在嗡嗡震动,天知道有多少人在往这冲,真是哭笑不得。敢情他们根本没瓦解组织的战斗力,只是偷偷来搞暗杀,刚才的枪战终于把正规武装惊动了。
“催泪弹!”这时候才有人压低声音说,“完了,我们被堵在这里,肯定不得好死!”
大概是害怕被抓去做实验,那几个不死者的反应比我们大得多,几次想冲出房间,却只换来了更密集的枪声。
看方向,攻击我们的人在对面的楼上,但走廊上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我看了眼闷油瓶,突然觉得比起冲出去被打成筛子和呆在这束手就擒,绑架他威胁组织放人可能存活率还要高一些。但是拿他当肉盾这种要求,我肯定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把他推出去!”李四地猛然叫了一声,另三人像被电打了一样,一起冲到老邓面前,拖起他就往门口跑。我感觉莫名其妙,烟幕中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只本能地觉得很不对劲。
几个人把还在挣扎的老邓推到门口,还想把霍玲也推出去,但被文锦拦了一下就放弃了。见我们三人不动,李四地扑过去锁上门,又叫了声“都蹲下等着”,就躲在门旁的墙后不动了。
这算怎么回事?
难道老邓还能把这些人吓走?
我疑惑地缩了缩身子,发现霍玲和闷油瓶也都依言照办了,没一会脚步声就到了门口。
组织的警备人员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外面没有人说话,但他们肯定发现了老邓,而且想把他挪开,能听到有重物在地上拖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哀叫声。
这顶多只能拖延十几秒的时间。那四个解家军紧张得眼睛都直了,我心跳得像擂鼓一样,连大气也不敢喘,伸脚勾过来把枪,检查了一下弹夹,只等门一开就开枪。
“啊——”
一声近在咫尺的惨叫,吓得我一哆嗦,差点就把扳机按了下去。那四人却长出口气,有人小声道:“成了,这老东西还算有点用。”
话音还没落,又是一声惨叫,门口陡然响起了枪声,有人在大叫“怪物”,还有惊慌的脚步声,顿时乱成了一片。我张大嘴看向文锦,她也是一脸茫然,可这动静听起来很明白了,竟然好像是……老邓诈尸了?
难道他吃下去的不是尸蟞丸而是尸蟞?所以他就像大奎一样瞬间成了血尸,被他碰到的人都会中尸毒?
我心中的疑惑已经膨胀到了最高点,又等了好一阵,门外的枪声越来越稀疏,离我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对面楼有人在吆喝着问情况,几盏惨白的探照灯打过来,制造出一派好似美国三流恐怖片的氛围。
我正考虑要不要冒险探头确认一下情况,忽然感到有人把手搭在我肩上,回头一看是闷油瓶。
“我们走,你护着文锦,小心点。”
“那霍玲呢?”我下意识去看墙角,却发现李四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都围到了门口,大摇大摆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担心外面的警卫反扑,拧开锁就一窝蜂奔了出去,根本没人再看我们一眼。
“没办法了。”文锦冷声回答,拉着我一起出了门。
门外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还惨烈,横七竖八倒着十多个人,每个都扭曲成麻花般诡异的姿势,裸露的皮肤都是血红色的,一眼就知道死前极端痛苦。而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则布满了飞溅的血滴,大部分还在往下淌。一条最粗最长的血迹蜿蜒着通向楼梯口,李四地等人躲着对面楼打来的乱枪,一眨眼就转出了我们的视野。
“别碰这些血,小心窗口。”闷油瓶说完,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对面的枪声立刻又响了,我弓着身子爬过一扇扇窗户,一口气到了楼梯口,才发现浑身是血的老邓,一动不动地趴在台阶上,旁边还倒着两个警卫。
如果不是他的衣服,我肯定认不出他了,他已经不能算是人,也不能叫血尸,而是一堆被打烂的骨肉。地上滚落着无数的弹壳,大大小小,都浸在血里,我怀疑这批警卫带来的子弹已经全用在他身上了。
原来他们把他推出来竟然是当武器用的,因为一个吃了尸蟞丸的人,比一只蟞王还可怕。
一 奇遇 22 终章
那霍玲呢?她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来不及想太多,我们已经到了楼下的空地上。周围五栋楼的大门都敞开着,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的叱喝声。我们跟着那四个不死者冲进了最安静的研究所,因为他们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我们三个反而没遇到什么阻力,只管拼尽全力往前跑。咚咚的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里回荡,两侧的房门都关着,大概晚上没有人加班,这边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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