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观棋不语
可秦岭呢?
没有然后,除了收到老痒一封扯淡得不能再扯淡的信,什么也没有发生,或者发生了我却没能发现。
如果是前者,那说明这是偶发事件,或者废弃的计划,如果是后者,那它就始终是一颗没有拆除的地雷。
妈的,老子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现在终于踩到它了。
我的心跳得非常快,但是很奇异的,心情却很平静。也许经过多年的历练,我终于勉强做到了自控,因为我知道,越是期待一个东西,越是不能激动,否则就特别容易与它失之交臂。
连接青铜管道的横道是石砌的,表面有很厚的涂层,虽然不知道具体成分,但防水性和稳定性都很不错,几乎没看到剥落。我们沿着闷油瓶留下的脚印朝通道内部走去,路上左一堆右一堆散落着不少东西,还有一些人的骨架,基本上还维持着死前的姿势,显然几百年来都不曾有外力扰动过。
他们应该是那个张家老头的同伴,或者追杀者。我懒得深究,快步朝前走了几十米,终于追上了闷油瓶。他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地站在一个弯道处,抬头看墙上,因为道路太窄,我看不到更远处的情况。
“怎么不走了?看什么呢?”顺着他的视线,我只看到一大片阴刻的复杂花纹,看不出个所以然,便从闷油瓶身边挤过,绕到弯道另一端,放眼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前方视野骤然开阔,出现了一个两米来深的梯形空间,最前方则是两扇两米多高的对开汉白玉石门,灯光照上去晶莹透亮,犹如雪花一般。
“这是那人说的地宫?”
石门被一根足有大腿粗的方形门闩锁死了。门闩整体铜铸,表面已经锈迹斑斑,却仍旧紧紧地卡在凹槽中,应该是逃跑的人放下阻挡追兵的。但换句话说,如果后方还有自己人,也会被一并堵在地底,无处可逃。
我已经预见到了门后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叹了口气,招呼黑眼镜一起,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抬开,而那边的闷油瓶也终于发够呆走了过来。
“这后面肯定有尸体。最好做点准备,小心别中毒。”
我们戴上口罩和手套,闷油瓶第一个走上前,抠住凹槽用力一拉,只听一阵如裂帛般的声响,那雪白的石门缓缓裂开一道缝,一股淡淡的白烟冒了出来。我正想叫他退后,跟着又是几声脆响,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从门里跌出来,哗的一声滚了满地。
“死人骨头。”黑眼镜毫无敬意地冷哼了声,用脚尖点了点那堆东西,踢出一大块来,“这是胸骨。他死前多半是趴在门上的。”
我对他说的没什么兴趣,凑到门边用矿灯照了照里面,果然不出我所料,门后层层叠叠堆了许多枯骨,不过奇怪的是,那些骨头上覆盖着不少白色的东西,就像长了许多白霉。
我们退开几步,把门整个拉开,从里面滚出了更多的骨头。显然就像四姑娘山的水泥通道那样,有许多人被困住了,他们死前还在试图推开这扇石门。而那些我以为是霉的东西,实际上是一种头发般的白色菌丝,互相盘区纠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繁衍的,竟然长了满满一房间。
房间不小,大概有二十来个平方。菌丝贴着一切物体的表面生长,还不到半公分厚,因为绒毛上凝结着无数的小水珠,反射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呈现出好似冰花般自然纹理,踩上去还会渗出少许水分,像极了白雪。而在这“雪”的装饰下,那些棕黑色的尸骨显得静谧异常,居然有几分特殊的美感。
我蹲在地上,在散落的骨头堆里翻找了好一会,终于找出了几节比常人更长的指骨,同时还收获了一粒红色的月光石珠子。
张家人似乎很喜欢用这种石头做装饰,张诗思也说过,她的“毕业证”是一条月光石手链。可惜我找到的实在太小,不像是有微雕的那种。
闷油瓶站在房间中间,仰头看着天花板,那上面刻着和巴乃张家楼密室一样的圆形纹样。千足龙、人面龟、蝎子和犼,代表了四大支脉的图腾簇拥着中间的麒麟。上次看到它的时候,我还以为麒麟代表了张家最正统的棋盘张一脉,现在才明白,他们只是鸠占鹊巢的一群叛徒。
“我搞错了,这伙人是被砍死的。”黑眼镜突然说,“他们不是想出去,而是无处可逃了。”
四 麒谕 15
他蹲在地上,面前摊放着许多挑拣出来的骸骨,能看到每一块上面都有整齐的断口,简直像一堆被剁过的猪骨头。我辨认了一下,颈椎、肩胛、腰椎、肋骨、甚至头骨,伤的都是人体的要害,这些人一定是即时死亡的,连三分钟都撑不到。
想到在这些雪白色菌丝下,就是曾经血流成河的地面,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谁想得到呢,这些人竟然不是被关死的,而是被砍死的。
有必要吗?
不仅把敌人关在地底,还留下自己的同伴在这里杀敌,然后同归于尽,这有什么意义?在对手必死无疑的前提下,提前或推迟几天根本无关紧要,除非这个地方根本不是密封的,另外还有路能出去。
又或者往好里考虑,他们逃得太过匆忙,有一群人掉队了,没来得及出门,于是就和被困的人起了冲突?
我在房里走了一圈,捡起一块骨头看了看,断面光滑得好像被刻意打磨过一般。显然行凶者有着惊人的臂力和锋利的武器,这倒是很符合张家人的特性。
“齐少爷,来看这个吧。”黑眼镜指给我一具相对完整的尸骨,它趴在正对石门的位置,后心有几根肋骨断了,身上的衣服还没有烂完,黑漆漆地黏在骨头上,右手向前伸出,但已经被打开的石门扫乱,看不出原本的姿势了。
我蹲下,在散乱的骨头里找了找,总算找到了畸形的长指骨,但值得注意的是,那几根骨节上布满了裂纹,被压成了扁扁的一片,好像被大锤砸过。
“我懂了,他的手是被石门碾碎的,他肯定本来想拉住门,却被人从身后捅死了。”
看来当年的战斗一定非常激烈,这些人留下来断后,确保石门能成功锁死,自身应该也被关在了地底。
“走吧,这儿没什么好看的了。”我扔掉手上的骨头拍了拍灰站起来,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闷雷般的轰鸣,同时地面猛然一震,正想开口询问,竟然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一片模糊,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变成了一声惊呼。
“出去!”我听到闷油瓶低喝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到了我身边,拉着我和黑眼镜几步跑出了石门。没想到我眼前也跟着一亮,又恢复了清晰,这才明白并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等我回头再看门里,才发现不知从哪飘出了许多白雾,才几秒钟的时间,里面就浓得连对面的墙都看不见了。而更奇怪的是,紧紧一门之隔,我们身边却半点雾气都没有,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使得它飘不到外面来。
“有毒吗?”我条件反射地把口罩戴了回去,观察那些雾气的走势,发现竟似乎是从地上那些菌丝里冒出来的,“这什么鬼玩意,孢子吗?”
闷油瓶摇了摇头,还没说话,黑眼镜突然走到门边,伸手在雾气里虚抓了一把,低头看看,又握着拳头退了回来,“饿糊涂了吧,是虫子。”
我被他冒险的举动吓了一跳,凑过去看,果然如他所说,是一种比芝麻还小的白色飞虫,被他一把就捏死了无数,密密麻麻地黏在手掌上,像沾了一手头皮屑似的,“我靠,你胆也太大了,有毒怎么办?”
“怕个屁,咱又死不了。”
我心头一震,不禁看了眼闷油瓶,他却没什么反应,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在乎。妈的这个黑眼镜真是比胖子还胡来,不过他的话倒是提醒我了,这个地宫绝不会像我之前想的那样安静。张家那么多人,关在下面的不可能没有不死者,只要有几个残渣余孽,此刻肯定早成了百年老粽,遇上了又是一场血战。
“这些虫平常肯定就躲在菌丝下面……难道是被刚才的震动惊出来的?那震动又是怎么回事,我们踩到机关了?”
黑眼镜摊了摊手,做了个“鬼知道”的手势,没想到闷油瓶倒是很爽快,对我说:“不,这里有东西。”
比起他难得的主动,更令我惊奇的还是话的内容,“什么东西?粽子吗?”
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我刚想到老粽子,就遇上了?
他却摇了摇头,扭头再次看向房里。那边的“虫雾”已经稀薄了许多,剩下的虫子结成了几股长长的乳白色虫群,旋转着飞进了对面的另一条通道,远远看去,就像那边有台大型抽风机把烟雾都抽走了一般。
不管怎么样,在确定这不是个触发机关前,贸然钻进虫群里是极不明智的。
我们在原地又等了一阵,顺便吃喝拉撒做了些调整,大概过了半小时左右,虫子终于散尽,房间里又恢复成我们刚来时的样子——当然,我再也不会觉得这些生满了虫子的白色丝状菌好看了。
黑眼镜大概是吃多了,揉了揉肚子站起身,左右走了几步忽然说:“喂,你们觉不觉得这鬼地方太热了?”
他一说我心里也咯噔一下。确实,我不是没在冬天倒过斗,虽然地底的温度变化比地面小,冬暖夏凉,但是这里确实太暖和了,而且非常潮湿,远远超出了经验里的正常范围,简直像在暖棚里似的,也怪不得能长出那么多奇怪的真菌和虫子。
想到这,我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一件往事来。
那还是我2010年墨脱之行失败后,因为实在太过沮丧,我长期失眠,甚至陷入了很严重的抑郁状态。那时有很多朋友关心我,帮我找过不少方法,比如小花让我参加心灵瑜伽,还有个台湾女孩建议我写小说,我一样样试全了,可惜都没什么效果。后来裘德考那边的熟人居然帮我弄来了一些十七年蝉,说是治疗失眠的神物。
那东西挺有趣,据说要在地底生存十七年才能成年,然后破土而出,经历一场群交盛宴后死光光。我怀疑就是因为它们能一“睡”十七年,人们才认为吃了能治失眠。不过这种苦逼的虫子,倒是给了我不小的安慰——至少我还不至于要蹲十七年才能熬出头吧——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大概是这里的生物太多了。尸体和排泄物分解都会放热,加上在湖底湿度大,这些东西就长得格外好。”说着我捡了根骨头,挑起一团白丝,能看到下面还有零星的虫子在爬动,但已经很少了,“这里和外界隔绝,就像一个密闭的温室,恐怕那些蚂蝗也是这样泛滥起来的,然后到了今年恰好是繁殖年,就都跑出去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个周期?”
“对,昆虫经常成批出现,就是因为有个固定的成熟周期,只是长短不同。比如苍蝇只有十几天,有种十七年蝉就可以活十七年。这些蚂蝗一定也有个周期,而且还很长,否则不会往年没有,今年突然到处都是。”
黑眼镜歪着嘴咂了咂舌尖,摇摇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地方的人从没听说过什么寄生蚂蝗,这周期肯定长得要命,怎么偏偏就叫咱们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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