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喜当爹
“沈元”怔怔地盯着那副画。因为制作者的“束笔”,这副令人惊惧的画已经被装裱起来,从上到下卷成了一束,一支细竹被随手拿来做轴。苏夜就携带着这样一幅完成的作品,施施然走到了依旧没有站起身来的“沈元”的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光从他的身后照射而来。
“你都看见了?”
“沈元”艰难地抬起头来,神色默然。
“为什么一脸不能理解的样子呢?”
“太子长琴?”
他听见苏夜喊出了这样一个阔别已久的名字。记忆的回归令他辨别了自己的出生与来历,他从来都不是沈元,而是天界的乐神太子长琴,也是犯下了大错,被天帝亲批孤独之命,寡亲缘情缘,永去仙籍的太子长琴。
他的命魂四魄被他人夺取铸造焚寂之剑,剩下的二魂三魄使用渡魂之术苟延残喘于世间,而沈元,就是他这一世所选择的躯壳。
在经历了太多的困苦,在穿越了时间与空间之后,这样一个熟悉的名字,终于再一次在这世间被人吐露而出,哪怕经历了方才的事宜,太子长琴也不禁有了一瞬的恍惚。
“只是……初见伟力,心生震动罢了。”太子长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终究是来源于天界的神仙,思想与眼界要比地上之人来得开阔得多。
“虽然新奇,但也并非是那么不可思议,”苏夜站定在他眼前,若有所思一般说道:“这个世界是由盘古开天辟地而来,烛龙呐喊而生光明,清气缭绕化为天神,而在那其中,女娲命魂牵引而生出了你……太子长琴。”
苏夜缓缓道:“这些不都是一些你们无法理解的不可思议的手段吗?”
太子长琴张了张口,他略略思考了一会,也不问苏夜从何处得知这些上古之时的秘闻,而后才道:“大概是因为这些,在我们的想法里,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十分自然的事情吧,我们对这些创造了天地与生灵的大神敬多余畏,而我对你、对你刚才所施展的法术,不曾有一丝一毫的了解,这种突如其来的未知,我只有警惕与畏惧。”
苏夜并不意外于他的回答,他所施展的手段,本来就不是来源于这个世界的规则,那本大书造就了这个虚幻的世界,它所代表的意义,从本质上来说,其实是高于此世的。
太子长琴斟酌了一下自己的回话,或许当初在瑶山之上的抚琴人自是仙人风骨,姿容光风霁月,但是现在的这个落魄的半魂,早就已经没有了当时作为仙人之时的自在从容,毕竟连魂魄都被撕裂,为了活下去,他已然将自己变为面目全非的样子。他学会了揣度人心、也学会了审视夺度。
而方才苏夜虽然只是简单地提出了一个问题,而太子长琴却从中看出了更深处的含义。这个人……他方才是在自比远古诸神!
他到底是谁?!
“那么天帝伏羲呢?”苏夜忽而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意来:“他在洪崖境白玉轮刻上元太初历,创造了天规,规划了人间生灵之间的秩序,建造了天界的云顶天宫,创出了‘仙’这样的概念存在,你对他可还是敬多过于畏?”
太子长琴的目光幽暗起来,他的呼吸开始刻意缓慢起来,这避免了泄露自己过多的不应该有的情绪,他听见自己平平仄仄的虚伪的声音:“天帝掌天下秩序,不论是天上地下,生与死与轮回,都是有了规则才能够正常地运转下去,天下之人,本就该敬畏于天帝,就像是敬畏于这世间万物一样。”
做作!虚假!
“是吗?”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苏夜并没有对太子长琴的真正想法追根究底,他只是又一次抬手翻开了之前放置在石桌之上的那本奇怪的书,“我只是有些好奇,”苏夜沉思道:“我遍寻了这个世界中有记录的历史,想要找到一位与我渊源颇深之人的痕迹,但直到现在,也依旧未能成功。”
他陷入了深思道:“但有一条记录让我心生怀疑……”
“蚩尤借始祖剑之威划伤了伏羲的神体,”苏夜安静念诵道:“伏羲的神血留在了安邑这块土地上,造成了蚩尤等人化魔……”
“神灵的鲜血拥有力量并不奇怪,”苏夜露出一个奇妙的笑意:“但是他的鲜血却是造就了魔族,这样的展开,难道天界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加以怀疑过吗?”
太子长琴睁大了眼睛:“这是因为安邑这块土地之上充满了天地之间的浊气……”
停顿了刹那,太子长琴又接着说道:“而且以人之身,妄图逆天,甚至伤及天神之体,这样的罪孽,足以让它安邑尽灭!”
说起来太子长琴与这安邑一族也是纠葛难解,安邑灭后的残续龙渊部族,那便是利用乐神魂魄铸就焚寂之剑的角离的部落。
太子长琴忽而意识到,原本天界所有人从无怀疑的理由,自苏夜问出那个问题后,怎么看怎么都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但这并不以为奇,这世间许多事情,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会得出一个与之前完全相反的结论,这本就是世间的常理。
这片竹林位于村庄的边界,竹林外的寒溪湛湛泠泠,这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不曾干扰到村庄中和煦舒缓的生活,除开来日复一日维护生活的村民们,早在清晨的时候就去打扰“沈元”的陈酒,率领着自己在村子里组成的一大班子的青年人,围聚在另外的一个边界中欢聚。
所有人围成一个圈子,圈子中间是一个大的瓦缸,缸中盛满了飘香的肉汤,缸底堆砌的火堆燃烧着舔舐着缸身,白色的肉块和着油光在汤水中浮浮沉沉,勾引的围聚成一圈的年轻人们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兄弟们!”陈酒站在一个草草搭建的高台上,他先是豪气冲天地直接干了手中的大碗糙酒,而后中气十足地大声喊道:“我今天请大家过来,是为了向大家征收狩猎部的新的成员!”
他挥手一指圈内肥美喷香的肉汤,无比自豪地昂首道:“这些都是我和我身后的弟兄们昨天一天进山狩猎的成果,往日里,村子里只有李猎户一人,谁也不知道山林中还蕴藏着山神给予我们的馈赠,那些鲜活的肥美的鹿群和兔子,就这样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我们身边的山林里,他们的皮毛和血肉,足以让村庄里的生活宽裕更多,但我们却一直对此视而不见!”
“但从今往后就不一样了!”陈酒苍白的面色上坨满了红晕,仿佛看见了未来村庄中由他而带来的富裕安康的未来,“我即将要组建出村子里第一支的狩猎队伍,我会为新加入的成员们配对矛枪,会交给他们最简单有效的捕猎陷阱,会带领他们摸清山林中收获多丰厚的小径!”他大声呼喊道:“有了钱,二狗子就可以将他蹉跎了半年的婆娘抱回家!”
他伸手一指人群中一个瘦瘦矮矮的青年,那人在他的灼灼的目光下迅速被点燃,“有了肉,蔡铁蛋的幺仔就不用天天在泥地里打滚,就只是为了一条半条鳝鱼!”有些憨厚的青年在他的点名下不好意思的摸头一笑。
“但不管是加入还是不加入,”陈酒摔碎了自己手中的大碗:“都不能改变我们是出自同一个村落中的事实!”
面对着彻底被点燃的人群,陈酒扯着嗓子高呼道:“今天的这餐大肉,就是为了庆贺我们狩猎队伍的建成,所有人!所有人都可以尽情地吃喝!今天!我陈老酒给大家请客!”
“呼!”这样节日里也遇不见的肉味,再加上陈酒刻意渲染出来的火热的氛围,人群开始沸腾起来,他们围绕在大缸的旁边,一个挤一个地抢食,年轻人的暴躁与活力,在这之中百分之两百地被激发而出。
陈酒背负着双手走下了简陋的高台,之前跟随在他身后的一位青年目光空洞地站立在台子的侧方,陈酒走到他的身边,在一片喧哗声中低声询问道:“村子里的空闲劳力都召集过来了?”
青年缓慢地将头转向了陈酒的方向,过了好大一会,他才“不情不愿”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