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女装大汉就要亡了!
桥玄的夸奖就像一场大雨,淋在闹了旱灾的土地之上,他的眼神是那么认真,谈吐举止大方,让人不由深信他对刘宏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从未有师长夸奖过刘宏,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获得来自“权威人士”的夸赞。
谁都知道他是世子间最没有希望获得帝位的那个,刘宏自己也没指望能当上皇帝,来到这里是为了学习,为了寻求日后的仕途,找到在未来天子面前露脸的机会,若是能够在洛阳谋得一官半职就更好了。
他看那么多竹简典籍,从未在人前表现过,今日这番对话,对他而言重要非凡,刘宏丧失了许久的自信,被桥玄三言两语的点拨而唤醒了过来。
桥玄又问起了众位伴读:“你们出身不凡,日后可能是朝堂的文武官员,你们觉得,做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伴读们一一回答,有人回答最标准的答案:“做国之栋梁。”
有人回答:“丰富的学识。”
也有人回答:“为民造福之心。”
轮到曹瞒,他挠了挠头:“先生此前说起当年被克扣军饷斩杀奸佞之事,我却是觉得,做官最重要的是有良心。”
边关将士们在为所有人的安宁生活而拼杀阵前,他们还有心去贪,那不是清不清官,道不道德的问题,那是从打从内心深处就没了‘良心’,自私利己之人注定不能长久,国家官员若大部分成了这样,那才是真的可怕。
曹瞒清脆悦耳的童言童语,稚嫩得像个未长大的幼稚小孩,不少人偷偷嘲笑他:小儿无知。
桥玄也笑了,却是欣慰地哈哈大笑,他深深看了一眼曹瞒,几乎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眸与曹瞒清澈明亮的双眼对上,桥玄勾起一抹笑,突然询问道:“你就是帮了何颙的那位太学小学生曹吉利?”
曹瞒红了脸:“是我,先生听说过我?”
“不错,人要有良心,可悲的是连十一岁小儿都能看透的道理,大部分人沉浮其中,参悟不透,”桥玄颔首,夸曹瞒:“正义有作为,良臣之资质,前途不可限量。”
桥玄对曹瞒印象好极了,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孩子了?
桥玄,当代名家,文武双全,五十多岁的年纪了,仍然老当益壮。他活过了大半辈子,做过苦差,服过劳役,当过高官,吃过牢饭,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见识过,最善于相人的他一见曹瞒就欢喜这个孩子,他拍了拍曹瞒的肩,朗声笑道:“见义勇为,哈哈哈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一堂以交流为形式的课,在欢快中学习到各种各样的知识,见识不同的人言谈举止,令曹瞒与刘宏大开眼界。
两个孩子都得到了夸奖,高兴地散发着喜悦洋溢的气息。若授课先生都像桥玄一样幽默风趣,洒脱直爽,那这半年的学习将会变成也别有一番风味的体验,被调动起来学习积极性,他们更加期待起来。
可惜的是,自这一堂课起,桥玄再也没出现在课堂之上,每一位先生轮流给他们上课,见面次数增多,也唯有桥玄,再未踏入宫门一步。
他们从其他世子的交谈中得知,桥玄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窦武震怒,将他贬了官。
曹瞒万分可惜:“我还想听一听桥先生的过去经历呢!他怎么就被贬官了呢!窦国丈也太小气了,他就算现在代理朝政,他也不是皇帝啊,好端端将人家立了赫赫战功的大将军贬官,太过分了。”
刘宏一把捂住了曹瞒的嘴,对于大人物之间的矛盾纠纷,他似乎已经有了一些见解与体会,小声劝曹瞒:“别说了,窦国丈在宫内耳目众多,要让他知道你在背后说他坏话,说不定会不让你学习,将你赶回家去,你若回家去了,没人帮我,我怎么办呀?”
曹瞒闭上了嘴,别扭道:“好吧好吧,我就听你的,你也太小心了。”
他头一次质疑起了曹节的眼光,刘宏这样瘦弱的小可怜,真的能够肩挑帝国重任,成为一国之君吗?
刘宏被他抱怨一句也不生气,对曹瞒的性子,他摸透了七分,别看他嘴上嫌弃,只要他软软说几句话,曹瞒就会依着他。
刘宏只浅浅笑道:“多小心一些总不会错的,这里是皇宫,不是所有人都待我们有善意的。”
曹瞒能和袁术打架,能和阎侍卫横眉冷对,唯独受不了的就是脾气太好的人,每次和刘宏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他都有一种欺负人的错觉,说着说着自己就蔫巴了,他再次产生怀疑:刘宏真能当皇帝?曹节该不会瞎了吧?
两人吃过了晚膳,又一次投入到了作业之中,几位先生里,就属荀绲布置的作业最难,他擅于内政,当然要教授众人处理内政的法子,从未接触过内政实事的两小每回上他的课都如临大敌,捧回天书一样的难题,奋斗到半夜不止。
曹瞒奋笔疾书,突然之间从案上抬头,一脸严肃说道:“再这样下去不行。”
刘宏翻竹简的动作一停,疑惑问:“什么?”
“光靠我们两个查资料,效率太低了,我们总是翻照半天才找到合适的书目,我觉得我们需要有人指点。”曹瞒蹭蹭跑到自己卧室,拿来了一枚木制小印章,上头刻印这小巧精致的“曹吉利”三个字。
刘宏凑近:“你的印章?你打算怎么请人指点,用它吗?”
曹瞒拿来竹条,刷刷一阵写,写完看字迹工整,拿起小刀来刻,最后印上自己名字的章。
“我有个先生,他在少府任职,管理皇帝的内务,每天清早来打卯,午时就回家了,我知道他在哪里任职,明天早晨我早起,把这求援信放我先生案上。”
“皇宫内不能随意走动,不如让曹常侍帮忙递交?”刘宏忧心道:“被人发现了不好。”
“不会被人发现的,大清早的巡逻禁军不经过这儿,我就悄悄溜过去,速去速回,你把有问题的知识一并写下,我一起带去。”
曹瞒做事风风火火,想起来就做,还不考虑后果,这让刘宏恨不得将他拴在身边,免得他闯祸。大清早就潜入官员任职的地方,这也太胆大包天了,被抓住了可怎么办?
“我不会被抓住的,如果被抓住了,我就喊先生来捞我呀!”曹瞒眉眼含笑,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会这么干了。
刘宏见他铁了心要去,心里竟悄悄同情起了曹瞒的先生,收了这学生,这先生的注定要操心了。
李膺见到曹瞒的求助信,哑然失笑,向陈蕃提了一嘴,陈蕃又对窦武提前打好招呼,倒是比请曹节出面更加方便。
窦武还道:“若刘宏当真有几分悟性,待他学有所成,不如将他留在洛阳做个京官。”
曹瞒接到李膺消息,笑容灿烂:“明天开始每天下课后我们就能正大光明去找先生啦!”
李膺与陈蕃,都是窦武身边的重臣,因李膺身体不好无法劳神费力,主动辞去窦武想要给他的高官,领了份看似俸禄高的闲差,虽在前朝没什么实权,窦武却总喜欢寻他问策,让人轻易不敢动他,就连曹节,都不敢在他面前有丝毫懈怠。
有人教导,总比两个人在竹简的海洋里摸瞎要好,刘宏喜不自胜直夸曹瞒:“有时候胆子大一些也会有好结果。”
曹瞒得意洋洋抬头,瞥到曹节微妙的小眼神,脑海中又一次飘过他丰富多彩的表情包,乐得合不拢嘴。
不高兴啦?你不高兴我就开心!
曹节深觉这个大侄子欠收拾。
转念一想,与李膺有联系也未尝不可,这一层关系,还能作为世子脱颖而出的筹码。
这一日,曹瞒与刘宏一同自李膺处补课归来,见宫人们抱着一团草席,匆匆走过路口,曹瞒探头张望了两眼,当即瞪圆眼睛,捂住嘴猛戳刘宏:“快看,他们抱着的那是什么?”
刘宏仅仅望了一眼,后背的寒毛就倒竖了起来,还能运什么?其上面目狰狞,肤色青黑,竟是一具女尸!
刘宏不可思议道:“你不害怕吗?!”
曹瞒眨眨眼,疑惑询问:“我为什么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