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女装大汉就要亡了!
曹节眉眼柔和,这么多年过来,曹瞒与刘宏逐渐长大,而这位长袖善舞的宦官一如几年前,几乎没怎么变过,岁月似乎特别眷顾他。
“曹瞒,你该长大了,”曹节温声道:“你要学会辨认那些看似语重心长的话语中,哪些是值得信任的,若是学不会站在大局来看待形势,那就站在陛下的角度来看待形势,那总没有错的,党锢会持续下去,或许与我们这些宦官执政有几分关系,但你不能否认,那是士人们作茧自缚,毁了自己的官途与性命。”
曹节似乎教了曹瞒许多,又似乎一直在原地打圈儿,从未与人打过机锋的曹瞒,被曹节忽悠地找不到北,甚至有些自我怀疑:难道真是我见识太少,目光狭隘?
曹节发出了轻笑,他目光慈爱地说道:“我之前就说了,我们都是曹姓的自家人,其他人我可不会这样耐心来教导。你啊,还是回到太学里好好学习,学习的时候多观察分析那些士人的言行举止,千万不要受到他们正直的外表所蒙蔽了,往往是那些看似正义凌然的老学究,名气响亮的名士,最会做一些自以为是又损害到陛下利益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受他们影响,陛下让你去太学学习,等你长大,若是培养出一个与他作对的仇人,那他该有多痛心?”
曹瞒不悦道:“你少挑拨离间,我才不会做陛下的仇人!”
曹节再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该站在李膺的角度来思索陛下做错了什么,而是应该考虑,李膺为陛下带来了什么麻烦,他将张俭放跑了,张俭支持司空虞放,而虞放,曾经是窦武扶持上来的人!”
曹瞒张了张嘴,之前的气焰顿时就消了下去,之前还对刘宏说曹节的鬼话不可信,到头来自己被这手段过人的宦官给牵着鼻子走了。
“李膺我可以不杀他,也能现在收手,”曹节淡淡道:“只希望他以后能够记住自己的本份,不要总是与陛下作对,也别做让陛下为难的事。”
曹瞒来皇宫一趟,看似将要来的目地给解决了,又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似的。他有些不甘心,曹节却不会继续与他纠缠。
“也别做让你父亲为难的事,今日你过来,你父亲还不知道吧?”
大宦官曹节,身家性命都捏在帝王手中,刘宏下死命令让他拼死守住曹瞒乔装打扮来见他的秘密,曹节不能违抗,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此来忽悠曹瞒:“你打扮成这样入宫,你爹知道吗?”
曹瞒被他这么一问,脸色巨变,阴测测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不如现在就死在我手里吧!”
曹节哑然失笑:“不过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好侄儿,好好回去太学上课,陛下等着你毕业呢!其余的朝堂之事你现在还不懂,又何必多问呢?等你踏入了官场,知道这里面的是是非非与为难,就知道其中的关系利害了。大学第三年的学习内容可不少,年终考马上就要到了,若是你能考出好成绩,在学子之间扬名,陛下也会快乐的。”
曹瞒:“……”
曹节费了好大的劲将曹瞒给忽悠走了,他坐在屋内发了片刻呆,承德殿外是曹瞒与刘宏在告别的声音。
他翻弄着自己的手指,注视细长指甲上的一抹莹白,微微出神。
曹瞒天真莽撞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耳边:你可有想过自己能有一个善终?
曹节喃喃道:“善终吗?”
像他们这样无牵无挂的宦官,要么不折手段爬到最高处去享受人间最富贵,要么跌落悬崖粉身碎骨,善终这种东西是奢望,不去想他才是真。
曹瞒无意中的话语在曹节心中抛下了一颗种子,他看似不在意这些,午夜醒来,却总是会回忆起说起这句话时曹瞒凶巴巴的盛世美颜。
曹瞒离开了,真正的硬仗才刚开始。
听闻刘宏召见他的声音,曹节心头一紧,郑重地来到御前,跪在地上:“陛下,奴婢有罪。”
刘宏眼中寒意更盛:“朕之前已经与你说过,有些人能动,有些人不能动,既然你拿捏不准,胜任不了太仆之位,不如将位置让给其他宦官。”
曹节低声应是,上交太仆印绶,乖顺至极,竟连丝毫辩解之语都不曾有。
当红大宦官似乎失去了帝王的宠信!
宫内其余宦官欢呼雀跃,在先帝死后就藏掩自身、低调做人的五侯宦官唐衡、徐璜等人抓住机会,再次跻身帝王身边。
这群宦官从管理打扫、洗衣、膳食,到逐渐掌握实权,排挤曹节留下的人手。
不久,董太后出面,对刘宏说道:“那李膺放走了张俭,本该被捕入狱,宦官碍于陛下不敢随意捉拿,他倒好,自己大摇大摆去监狱里自首,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曹节亲自去请他出狱,反而被你贬官了,陛下若真的想要杀死李膺,不妨下令命人将他抓起来杀头。”
刘宏这才得知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误会,他对太后解释道:“朕并没有想要杀死李膺,只是责怪曹节擅做主张,这才打算冷他一阵子。”
没多久,失去太仆之位的曹节就被封为了“车骑将军”,帝王派遣曹节前去边境打仗。
曹节称病推辞,隐退休息了一阵子,这才又回到了太仆之位,自此做事更为收敛谨慎。
刘宏玩笑似的给宦官一个“车骑将军”,看似给了曹节军队,让他去打仗,实则是在敲打他,让他去送死!
曹节更加小心翼翼,就连宫权,都分享给了其他的宦官,再不敢自己一人独揽大权。
曹瞒回到李膺家中以后,猛地一拍自己脑袋,恨不得锤自己两下:我怎么又上当受骗了?!
曹节他那张嘴,十句话里只有一句话可信的,明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怎么一点警惕都没有?
曹瞒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一阵懊恼。
待观察过李膺的血气,又请御医看过,确认他脱离了危险,曹瞒这才被赶过来的曹嵩给拎回了家。
不久,李膺请辞少府官职,不再做官,带上家眷一起搬到了小学部教员区居住,再不过问洛阳朝堂之事。
党锢的混乱局面,曹瞒无法阻止,他所能做的,唯有尽快长大跻身官场,亲自去面对这一场血雨腥风。曹节有一点没有说错,他现在的任务是学习,什么都不懂就妄图对朝政指手画脚,会犯下眼光狭隘、愚蠢无知的过错。
太学三年级的课程逐渐进入了尾声,新一轮考核铺天盖地砸了下来,曹瞒牢记刘宏说要等他长大的约定,忙着看竹简,背课文,誓要在考核中拿下最好的成绩。
过了年以后,曹瞒就要十八岁了,至今未成家立业,因为他整天泡在太学里不回家,曹嵩全副心神就落在了朝堂与孕中的邹氏身上,整日里不是处理公务,就是在书房苦思冥想未来“女儿”的名字,他还问邹氏:“你觉得我们的女儿叫曹仙儿怎么样?”
邹氏:“……”
洛阳城中,党锢一直持续着,帝王下令,朋党不得参政,不得树立党羽,否则视为叛贼,一律抓捕归案。
大学之中,崇敬名声响亮,能力过人的人是一种风气,学子们年轻易被煽动,会纷纷效仿名士行为。
正如桥玄爽朗大气,学子们中就会有人学习桥玄的穿着打扮,又如蔡邕和沐春风,有学子学习蔡邕的细致温和。
前三年的大学班中,对于类似的风气并不那么热烈,直到大学的第四年,这些即将毕业的准学生官,逐渐兴起了拉帮结派的风气。他们会有意识地与未来能够同朝为官的同窗处好关系,也有慕强心里,会聚集在成绩好,能力好,家室又高的学子身边,以图未来官途能多一个朋友、引路人,少一个敌人。
比如袁绍,他相貌俊美,身型高挑,成绩、家室、性子全部都好,身边时常会有学子们来与他说话。
而大学三年级末的考核中拔得头筹的曹瞒更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他虽是宦官曹腾之后,可他的父亲掌管着大汉的钱袋子!
想要与曹瞒套近乎的人不知凡几,除了同龄的,就连即将毕业的五年学子都会来藏书阁与曹瞒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