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女装大汉就要亡了!
荀彧喃喃道:“那太残酷了。”
残酷吗?或许吧!可造成这一切的究竟是谁呢?官员们不用心治理,百姓们被逼迫地不能种地,不种地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的后果会反噬到官府自己身上。长此以往,影响着整个国家的运转,更可怕的是前一任官员离职,后一任官上任后接受到前面的烂摊子,即便费心去治理也起效缓慢,渐渐地也不愿意花心思下去。况且宦官们委任的“关系户”,多是没什么大才华的“混子”,能用心治理地方的人就更加少了。便是太守想要整治,手下的官吏们不愿意配合,做些欺上瞒下的事情,就连太守都毫无办法。
次日一早,曹瞒是被外头凄厉的哭嚎声吵醒的,他揉着眼睛来到窗边,将窗户往上抬起,清晨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身上,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此起彼伏的哭嚎声传来,曹瞒见一群官兵押送着许多人往城外赶,微微皱起了眉。
“发生了什么事?这群官兵是在欺压百姓吗?”曹瞒离开物资,蹭蹭跑去了大堂。
“荥阳城的牢房满了,官府粮仓的余粮也不够了!”官吏们纷纷说道:“太守下令,将附近村庄的村民遣送回去,只留下荥阳城内有户籍在册的在牢里继续待着。”
荀彧表情严肃,小学毕业的他理论知识扎实,在接触到实际情况后,总能升起满腹疑问,他抓住了曹瞒,小声询问他道:“荥阳出现瘟疫,近些年收成不好,何不向距离最近的城池请求调粮?难道距离最近的城池也都闹了灾害吗?”
曹瞒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他猜测道:“也许是附近的城池自身难保?”
荀绲叹息一声:“你有运输过粮食吗?”
曹瞒愣了下,运输粮食?
“学生没有亲自运过,但知道理论。”
荀绲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爱才之心越发珍重,他从这个少年人的目光中,看到了对这个世间的悲悯,那是绝大多数身居高位的官员所丧失的品质,若等他以后登上青云路还能保持今日这番初心,或许在未来,能够靠他的影响来挽救些什么。
荀绲耐下心来,娓娓道来,为两人细说运输粮草的不易。
“人的腿脚是有限的,运输粮草的时候,马车与马匹也是有限的。你们都上过数术课程,假设一队十人可运输一千斤,平均每日可走二十里,颍川与荥阳之间,相隔近一千五百里地,一个人每天需要吃的最少粮食定为一斤,等到真正运输到目的地的时候,能够送到多少粮食?”
曹瞒的脑海飞速运转了起来,荀彧也一片沉默,在心中慢慢计算,越是算,心里就越发堵得慌。
荀绲提出数术疑问并不是为了让他们真的算出结果,只是为了让他们明白,粮草的运输,能够运输到原先运输量的一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若是路上再遇上大雨、人为剥削,那么真正运送到的粮草,几乎不剩下多少了。
曹瞒与荀彧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情绪低落,挨在一起听荀绲讲课,心里对于外面严峻的形势产生了一阵无力感。
从刚开始的想当大将军,到后来下决定要做治世能臣,曹瞒的梦想宏伟而广博,多数是其他人教育时给他灌输的概念,直到此时,他摸着沉甸甸的胸口扪心自问:我以后能让百姓们吃饱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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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尽管那些被赶出城的百姓非常可怜, 可看到人群那庞大的数目,想也知道牢狱中若要供养起那么多人每天需要消耗多少粮食。
“这些人之中有老有少, 有壮年男人,可以干体力活,”曹瞒不忍道:“若是让他们下地干活去种粮草,只要熬过了种植的季节, 等丰收了就能过活下去了啊!”
“荥阳闹了饥荒,官府里面没了存粮, 供养那么多人显然是不够的, ”荀绲说道:“这些人,出去以后唯有啃草皮树木,进入深山老林之中才能有存活的可能。”
“用过早膳以后我们就出发,”荀绲轻叹一声,面对这样的景象, 便是他这样经历了世事的长者都于心不忍, 深感无力,何况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无论是荀彧,还是曹瞒, 都自小养在富裕的家庭之中,不知人间疾苦,荀彧懂得理论知识,而曹瞒则在大学的磨砺之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你们记住这样的场景,”荀绲缓缓说道:“仔细想一想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做官。”
那群衣衫褴褛的百姓哭嚎着被卫兵赶出了城门,聚集在城外跪地求救, 隔着高高的城墙,卫兵们冷眼看着这群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们,一个个如同冰冷的雕塑。他们并非心肠坚硬的人,可若是这时候心怀不忍让他们进城了,那么接下去所有的士兵们都将面临没有粮食度过冬日的后果!
牺牲一部分人的性命,换取荥阳城守备军的存活,太守下达决定的时候也是痛心万分,却也不得已为之。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荥阳城外,灰蒙蒙的天仿佛要下去雨来,荥阳城内的街道昏暗、凄凉,太阳都被乌云遮住了身体。
曹瞒跟着荀绲乘上马车,还未来到城门口,便听到了空旷的街道上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荀绲掀起车帘一角,入眼的竟是上千带着金戈的卫兵脚步匆匆,神色严峻。
他们听见了外面的嘈杂声,城外的喊声越来越响亮,震耳欲聋的巨物落地声响彻在整个天空,号角吹响,沉重的角声呜呜不断,天空一声惊雷,蓦然下去了磅礴大雨!
荀绲脸色巨变,当即命车夫:“回驿站!”
曹瞒蹭一下站了起来,撩开窗帘去看,不安的气息在荥阳城内蔓延,家家户户居住在城内的百姓到处奔逃,一群人带上辎重、包裹、家中女眷,结伴往南门聚集想要逃出城外,又见南门、北门全都紧闭,卫兵聚集镇守,纷纷逃回家去,紧闭家门。
整个荥阳城就像是被人洗劫过一般,商市中不见丝毫人影,摊位东倒西歪,就连客栈、酒馆、商铺都紧闭着门窗。
他们由十个带刀壮汉护送着回到了驿站,荀绲下车去寻到驿站的负责人,急切问道:“外头可是发生了敌袭?荥阳附近没有胡人聚集,怎会有人叛乱?”
驿站负责人焦头烂额地安抚留守的官吏,见到荀绲这样洛阳来地京官,丝毫不敢懈怠,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是附近嵩山中的山匪,聚集成了大规模的暴民来攻城取粮了!他们自称为嵩山军,数量竟足有万人之巨,山里的树与草皮养不活他们,那些暴民,全都是冒死来攻城的啊!”
形式前所未有地严峻,饿红了眼地暴民可没有良知可言,一旦让他们冲破城门,他们将肆意冲入城中烧杀抢掠,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在场的所有人都将难以幸免。
荀绲意识到这一点,表情前所未有地凝重,他询问负责人:“荥阳城内守军有多少?”
驿站负责人满头大汗:“四千!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各有一千守卫军,外头现在在攻城了,已经产生伤亡了啊!”
“带我去见太守,”荀绲当即喝令,眼神冷凝:“匪患聚集而无斥候来报,城中百姓未能迁徙,这是太守的失职!”
负责人满头大汗,一下子被荀绲的冷脸唬住,忙带他去见了同样火急火燎的太守。
太守指挥留守的兵将抵御来自北城外的进攻,急切地唤人快马加鞭往南门去往临县求援军,荀绲到时,太守该做的也做了,面对黑压压聚集来的暴民,他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听闻洛阳来的京官来见,太守不由苦了脸:城池被围也就罢了,还要供养洛阳来的大佛,实在倒霉!
他只当是高高在上的京官会来要求出城,已是准备好了劝说之词,如今四个城门外都可能有土匪埋伏,没有哪个方向是安全的,他派遣了许多人前去送消息,能够活着到达临县搬救兵的又能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