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纵横杀
墨家人面面相觑,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他们只知燕丹的诈死与他的妻子身世有关,似乎是为了摆脱天罗地网的追踪。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以为月儿的母亲早已被阴阳家处决。
高月目光一怔,瞬间蓄满水汽:“母妃……她还活着,我感受得到。那天在蜃楼时,我感觉到了她温暖的力量。”
端木蓉掩住嘴:“是那只金乌?!”
高月看向她:“蓉姐姐,你也察觉到了,是不是?”
逍遥子:“这便解释得通了。”
众人看向他。
逍遥子道:“据我所知,燕丹的妻子是阴阳家叛逃的东君。天明体内还有一股不同于鬼谷之力,也并非来自于燕丹的内力,这样想来,就应是东君觉察到天明中了六魂恐咒而替他注入的内力,为的便是压制住他体内的六魂恐咒之力。”
大家略一思索,顿时将同情和敬佩的目光投向天明。
以这个孩子的年纪来说,真是承担了成人尚且难以承担的折磨与责任。
逍遥子却觉得还是自己老友不易,当年带着这孩子一路逃亡数度险些死去的时候,大约也不曾料到后来天明的机遇。
……连亲都没成过,为别人的孩子却操碎了心。
他停留在盖聂身上的目光稍微久了点儿,盖聂察觉到,也将头转过来。
逍遥子道:“盖老弟,你因阴阳家的咒印而封闭了经脉,偏偏天明体内有一股东君的内力流转——这就是所谓一个看似必然的死局中,往往在不经意的时候会留下一线转机的意思罢。”
卫庄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一线生机,便在这个小子身上?”
天明听见卫庄提及自己,忍不住挺起胸脯,就差得意出声了。
逍遥子道:“这只是一个思路,我打算引了天明体内的阴阳之力去压制盖老弟体内的咒印,但这时他体内自行压制的鬼谷之力需要有人导出。我想,这个人选,非卫老弟莫属了。”
天明与墨家之人一起看看逍遥子,有看看卫庄,暗自揣度这个大坏道什么时候也成了一个“老弟”。
卫庄皱起眉头:“这种事情,不必你说。”
盖聂虽然未曾动过,但众人都觉得他脸上极短的露出了一线笑意。只听他道:“逍遥先生、天明,多谢。”
天明性子急迫:“大叔,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逍遥子道:“天明,你在蜃楼一战中,对三种内力的控制已经算得上纯熟。事不宜迟,你好好休息一晚,我们尽快便帮你大叔打通经脉。”
引渡内力压制阴阳咒术的计划就在这两日,墨家众人都忙碌起来。桃林一时出不去,却也是一种天然的屏障,可以借做掩护行踪之用。
盖聂并没有因为引渡内力而停止自己的脚步,他仍与卫庄一道行动,按照推演的方位探查桃林地形。
山岗上,卫庄往下看去:“只剩此处山涧,高十丈。”
盖聂垂着头:“按照姜子牙的习惯,他的确喜欢将入口隐藏在五行中的水相之后。”
卫庄表示赞同:“噬牙狱便是如此。”
盖聂:“水为一,且生木。这片桃林便是因水而生息至今。”
卫庄沉声道:“看来,有必要一探究竟。”
盖聂:“如果推测无误,涧底必有玄机。”
卫庄抽出鲨齿:“在这之前,师哥,恐怕我们还得解决几只惹人讨厌的鼠辈。”
“一共三人,两个地字级,第三个呼吸极轻,内力与你我在伯仲之间。”盖聂身形未动,连渊虹也未曾出鞘。
卫庄冷哼一声:“一群蝼蚁。”
身后桃林微动,闪出两个狼狈的身影,看着装正是罗网刺客,级别不过人字地字。
他们是追踪青龙与白凤的踪迹闯入桃林,在这个大阵中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不得不远远近近潜伏在墨家诸人身边。这数日之内既要避免与墨家流沙正面冲突,干粮耗尽,早已是樯橹之末。
这几日跟踪纵横二人,也是急迫想要窥伺他们是否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此刻被卫庄点破,便知道恐怕这二人早已发现了自己,一直不出声也不过是一种螳螂捕蝉的逗弄。
二人自知求饶也毫无意义,绝望之中,抽出佩剑应战。
对应这样的低等剑客,卫庄一向少话,他将鲨齿横贯扫出,足尖不过一点,人已腾空。
冲在前面的两个罗网刺客咬牙上前,而暗处第三人如一支箭矢一般自林间弹射而出,直奔盖聂而去——
竟然是舍弃二人,绊住卫庄,一人孤注一掷选一个伤者下手的意思!
卫庄一剑斩了一人,却不是必死的伤,让那人发出惊天惨叫。
那冲在前面的刺客来不及回撤,抬眼看见巨大的黑影如枭一般已经掠至自己身后,背心的空档便在那人一念之间。
刺客将牙一咬,也不回护,反倒将剑一挺,直刺向悬崖边站立的白衣剑客。这么多天下来,他知道此人目前双眼皆盲,或许——他还能有机会挟持住这个人。
卫庄眉头一凛,在空中一压,直直如同巨石压下,一剑将另一个刺客劈断双腿。鲜血四溅开来,卫庄将鲨齿一撤,那血人惨叫着倒下打滚。
冲在前的剑客已进悬崖,他自知生机无望,用尽全力将剑刺向盖聂。
而盖聂看起来毫无防备,只是抬手将渊虹一格,偏偏鬼使神差挡住了刺向自己的剑尖。
刺客看见三指宽的剑鞘抵住了自己的剑尖,而自己用尽全力却仍无法再进前一步。他大喝一声,将剑回撤再次刺出,这次是从肋下刁钻的角度。
白衣剑客再度微微将渊虹在手中一转,仍是没有出鞘,那剑鞘却再度抵住了剑势的方向——竟是毫厘不差。
那刺客冷汗落下。
这,就是剑圣的实力?不,他不信!
他虽只是地字号剑客,在这转瞬之间,他挺剑复又刺出七剑,剑剑刁钻。若他面前是个寻常人,只怕已是身上六七个窟窿了。
可惜,他对面的人是盖聂。
虽然双眼经脉受阻,然只见他在咄咄逼人的剑势中,竟然脚下纹丝未动,手中的动作看似极慢,毫无花哨,不过是简单的一格一挡,再格再挡,便将那五道杀机轻巧化解开去。
一抹,一让,却似密不透风,毫无破绽。
刺客后退一步,眼前的蒙眼男人再不是他眼中的温吞弱点。他仿佛化作面露微笑再活活羞辱至死的妖怪,引人上钩——着实比鬼谷另外一个可恶得多!
他眼中的愤恨之色尚未褪尽,却忽然心口一凉。待他低头看去时,一柄泛着青色的剑透胸而出。
他认得这柄剑,是同他一起追踪墨家而来的同伴的剑。
当初,真不该接下这个差事……
刺客扑倒于地,他的血溅开有几滴落在盖聂苇白色的袍角上。
卫庄垂下剑尖:“至少你们可以一起上路。”
盖聂却在这时皱起眉。
脚边只剩半口气的刺客头一歪,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他的手心摊开,一只形状奇怪的竹管自他掌心滚出。
卫庄目光一凛,他在东郡王离的军队中见过此物——王离的军队当时用了这个东西险些将农家歼灭战东郡。只需一点,此物便能开山裂石。
来不及说话,一声炸响在山涧中来回震荡。
碎石纷飞之下,卫庄眼睁睁看见一角苇白色的袍子随着碎裂的石头,一齐掉下山涧。
第一百零三章 死局生机(下)
这一刻的画面与记忆里的某些片段重叠,卫庄几乎是一瞬间想起了这个人现在没有内力可以抵御冲击。
他没有太多时间思考,确认脚边只剩尸体之后,他跟着纵身一跃,踏着散碎的落石去追赶先一步掉下去的人。
山涧高不过数十丈,下有溪流汇聚而成的潭水。聚水成潭处比溪流处略深,却不知到底多深。
碎石零碎砸落水面,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水花四溅开来。
飘忽的白色残影跟随着落入水间,只来得及让人看见最后在风中微微鼓动的广袖。
距离太近,卫庄来不及借力追上坠落的人;然,也正是因为这个距离,按照盖聂的水性与应变,应该不会受太重的伤。
卫庄落在潭边一块高出水面半丈有余峭出的巨石上,停了一息,霜色的眉毛渐渐拧紧。
涟漪层层不及荡开,便被随后落下的碎石击散了波纹。波纹越来越细碎,渐渐那水面又如同一款冻玉,完整无缺。
不对。
那个人没有浮上来。
卫庄自巨石上跃下,落在淹没胸口的潭水中。此处是方才盖聂落下的地方,水并不深,下有卵石凸岩,若是那人坠落时恰好碰上——
卫庄面色微沉,鲨齿一荡,内力灌注,将水往前劈开一线水路,再一抹,激荡的水剑破碎了整玉一般的潭水,扑簌簌射向四周岸边。须臾间,一条条翻着白肚皮的奇怪小鱼浮了上来。
却仍是没有某人的身影。
卫庄闭上眼睛。
他的水性不如盖聂,但眼下,唯有潜入这水中去——
却在此时,身后响起一声极轻的水花。
卫庄转头看去,真看见一片灰白色水藻般的头发自水底漂上,然后是在绿潭衬得苍白的袍袖裾袂,也跟着随水漂浮起来。紧跟着,一个人影自水中慢慢浮出。
那人蒙眼的布在落水时已经丢失了,束发的带子也松散开去,大股的湿发粘在脸颊之上,顺着下颌的曲线一直贴入颈间。碧凉澈骨的水中,是落英缤纷的碎落红瓣,有那么一些,也就无知无觉粘在他的发间身上。
他仍旧闭着眼,睫上的细细水汽将落未落,衬得原本呆板无趣的男人,像是换了一个人。
卫庄没有动,也未曾开口,仍旧这样看着对方。
盖聂在水上,倒是能够准确的对准他的方向。水面徐徐动了,他缓步靠近卫庄的方向,行至面前时站定了,语气不凉不惊:“小庄,方才我在水下察觉有暗流,或许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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