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纵横杀
胡亥做出苦恼状:“宫中父皇嫔妃无数,这些女子于父皇在世时享尽尊荣,如今父皇归天升仙而去,她们自然也该跟随伺候。只是我担心她们吵闹,在宫中生出事端。丞相,你有何办法?”
李斯目光微垂:“,吴王阖闾之爱女胜玉宫主去世,阖闾悲痛,在阊门外凿地为池,积土为山。及至送葬当日,阖闾令人做白鹤舞,引得成千上万百姓一路跟随。直至墓穴之中,阖闾使男女与鹤俱入门,再放下断龙石塞之。这——”
胡亥抚掌连道几个好:“丞相果真学贯古今,这个法子甚好,可神鬼不知。”
李斯退下之后。
胡亥将目光看向赵高,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和得意:“师傅,亥方才的表现,可还称得起这个位置?”
赵高笑眯眯的将腥红色的眼珠藏在笑脸之后:“陛下做的很好,小臣没有可以指点的了。”
赵高的谦逊让胡亥终于呼出一口气,方才李斯在他面前倚老卖老,他几乎忍耐不住。他道:“哼,若非父皇的丧仪需要他主持方能掩人耳目,孤真该将他流放到汝南上蔡的茅厕去。”
赵高微微一笑:“可是陛下并没有这样做,这说明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帝王了——”
胡亥打断他,挥挥手:“师傅说左了,我还没登记,不能称陛下。让丞相听见了可不得了。”
赵高低声弯腰,用一种不紧不慢,很是有说服力量的声音道:“诏书就在您手里,我叫您一声陛下,有何不可?”
赵高微微勾起嘴角,他太知道如何让一个人听到他想听的话,于是又道:“眼下,还有一件更加急迫的事情需要准备。”
胡亥:“哦?”
赵高:“自然是陛下的登基大典。您,可是这个天下第一个登基为帝的人。”
“丞相忙于父皇陵墓事物脱不开身,那么,我登基的仪制,还要仰仗老师了。”胡亥冲他露出少年人的样子。
胡亥一笑,低头领旨。
各自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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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葬这件事,太残忍了。阖闾那个事情是《吴越春秋》记载的,大家当野史看看。那个胜玉公主是第一公主病。《吴越春秋》中记载,有一天吴王阖闾吃一条进贡的白鱼,感觉特别鲜美,就没舍得全部吃掉,剩下一半派人送给心爱的女儿。
没想到胜玉忽然公主病大发,勃然大怒,说你鱼只剩下一半才让我吃,这是看不起我啊!(女怒曰:王食鱼辱我!)。然后,居然就当场自杀了…
父女都不正常……
李斯叫胡亥公子,但是赵高改口叫陛下,在这种衬托下,就显得李斯提醒对方你还不是皇帝。在得位不正的胡亥眼里,自然就是倚老卖老,提醒自己他才是造就自己的人。
这种微妙的内心戏,给后来胡亥处理李斯留下伏笔。
另外,我二叔又作诗
你们可以回鬼谷天天吟诗作对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者从死
大行皇帝的丧礼极尽奢华之能事,史书后载虽无细节,却也言之凿凿空前绝后。
嬴政棺椁为皆用铜汁浇铸而成,铜料产自韩国旧地,早已备好,只等浇筑。昔日七十万六国战俘轮流修筑得地宫加班加点赶工收尾。
秦人视死若生,地下墓室宏大异常,犹如地下宫殿。仿照秦廷议事秩序安置了百官位次,到处摆满了奇珍异玩、金银宝器,期待沉睡得君主仍能随时享用。墓道中弩矢机关密布,用东海人鱼膏脂制成的烛照明,长年不熄,照亮了墓壁四周的壁画。壁画描绘了帝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丰功伟业。黑底做漆,描朱绘金,千年不腐。
墓室穹顶之上,广袤苍穹星斗罗列,取象于天也;水银为江海河川,取象于地也;兵马俑军阵与庙堂朝会罗列陵城,中取于人也。
陵墓建造之初,便以远超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得规制选定了寝邑。
大象其生,礼极致隆,亘古罕有。
……
帝王大行出殡之日,鼓乐金石之音响彻天际。送行的队伍走在前边的已经到了骊山,后面随行的队伍还在咸阳宫。
咸阳宫的琳琅配殿中,嬴政后宫的嫔妃皆尽梳妆打扮妥当。
这些女子衣着华丽隆重,因为她们今天要以先帝嫔妾的身份送走自己的帝王。
她们之中有些心中还想念着帝王在时的荣宠,面露悲切,而那些恩爱浅薄的婢妾们则是面露欢喜,眼角的喜意几乎掩藏不住。
今日稍早的时候,有小太监来宣旨:先帝大行,后宫嫔妾妃子诸多,嗣皇子亥准育有皇嗣的嫔妃出宫颐养天年,未曾生育者与大行皇帝尽最后的礼数,之后便可领了俸食归家,从此婚丧嫁娶各自不干。
这个旨意安抚了嫔妃惶惶不安的心,秦国连年征战,人丁稀薄。民间的确曾经下过王令,使寡妇再嫁多多生育子女。对于一国之君虽然极为少有,但并非不可能。
后宫中以年轻的六国女子居多,她们大多以人质和战乱的缘故填充后宫,对并非自愿侍奉君王。听闻能够归家再嫁,自然心中生出无限希望。没了昔日争宠的顾虑,她们梳洗打扮地也心甘情愿。
在与昔日帝宫的生活做最后诀别之后,这些年轻的美人在秦军士兵和宫中太监的引导之下入了代步的马车,跟随着嗣皇子胡亥的车撵往骊山而去。她们此行的目的是拜别先帝,尽为人妻妾最后的本分。
这些美人并没有想过,等待她们的并非各自再嫁的自由,而是骊山东侧一条陡峭的墓道。美人在秦国士兵的看押之下跌跌撞撞步入墓道,在越来越惶恐的黑暗中,传来凄惨而惊慌的叫声。
这些美人被冰冷的刀刃砍下头颅,刺穿身体。鲜血浸透了墓道的地面,精心修饰的面容停留在恐惧的表情上,鬓间的珍珠玉石零落于地,最终混迹在沙土和血水之中,与她们的主人长眠骊山。
……
帝王的地下寝殿中,帝王生前咸阳宫的宫女都被驱赶入了地宫。她们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纷纷面露悲切,垂头哭泣。
胡亥听完罗网的汇报,叹息道:“父皇生前宠爱她们,她们自然也该常伴父皇的。更何况,天下还有哪个长眠之地比这里更恢宏?能允许她们伴君长眠,已经是皇恩浩荡,又何来苦恼的道理?”
李斯不语,他虽然喜欢体察皇帝心思,但对于这种殉葬的谄媚他还说不出口。
赵高笑眯眯地低头奉承:“陛下说得是,这便是人心不古的来由了。”
胡亥眼前是水银流淌的万里山河,金玉堆砌的锦绣山川。这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刻,看得久了,却生出了烦忧与憋闷来。
赵高及时道:“陛下,仪式已毕,不可哀伤过度。不如随臣出去罢。”
胡亥点点头,按着胸口道:“那些修筑陵墓之人?”
赵高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放心,丞相已经安排妥当他们的归宿,绝不会有人走出骊山。”
胡亥看向李斯:“丞相果真为了父皇竭心尽力。”
数十万的民夫生死已经注定。殉葬的血腥只会铸就嗣皇帝的孝道,天下必定会将活人生祭的罪名扣在葬礼的操办人身上。毕竟知道是一回事,被人摆在明面上提及是另外一回事。
李斯面色铁青,却也毫无办法,他缓缓行礼:“这是老臣份内的职责。”
沛县泗水亭下,晕黄的油灯下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正在玩骰子。
与他对坐之人面露愁苦之色,摩梭着手里的几张面具。
吊儿郎当的男人将骰子抛起接住,接着又抛起接住:“我说老伙计,只要天下的达官贵人还要吃粮食,咱们农家就倒不了。”
对面被叫做老伙计的正是神农堂主朱家,他抬起头换上苦笑的表情:“人人都如你这般就好了。”
对面的男人正是刘季,他嘻嘻一笑:“读书人都说此一时彼一时,受穷一时不等于受穷一世。大丈夫在世穷怕什么,怕的是做不了大事,岌岌无名!”
朱家一笑:“我听说你昔日追随过张耳,倒是把他的调子学了十成时,可惜他现在是帝国通缉的要犯,日日东躲西藏。”
刘季露出个你不懂我的表情:“这你可是猜错了,我追随的人,可是个大英雄。这个人忠诚无畏至于大公,不顾生死毫无私心。”
朱家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这人是谁?”
刘季卖了个个关子:“他以一人之力改变了赵国的命运,在国家危难之时做了该做的事情,最终不得不离开故土,客居赵国。”
朱家立即想起一个人来:“你是说魏公子无忌?”
刘季收起骰子,起身向外走去:“若能如同公子无忌一样得留名青史,个人一声得失算得了什么?一个农家暂时的蛰伏又算什么?”
朱家见他要走:“你去哪里?”
刘季停下脚步:“这里的事情已了,我的老朋友夏侯婴被关了一年,也要出来了,我得去看看他。”
朱家闻言,换了一张真心的笑脸给他:“我听说他在牢里别拷问鞭挞数百次,也不肯改口。这样的人,值得结交。”
刘邦一回头,咧嘴一笑:“我也喝了你不少老酒,赢了你不少钱,也不见你赶我走。哈哈,值得结交。下次记得来泗水亭王大娘的酒馆找我喝酒!”说罢不等朱家再说,转身大步离去。
刘季离去之后,朱家身边农家之人凑上来道:“看样子活脱脱是个痞子,当年他追随的张耳已经成了丧家之犬。这次夏侯婴入狱,也是因为刘季与夏侯婴对剑伤了夏侯婴,结构刘季咬死不肯认此时,反倒是夏侯婴被关起来拷打。这样的人当真就值得结交?”
朱家换上一张严肃面孔,缓缓道:“你们不懂,有一种人,天生便有一种能力,能让旁人生出与之结交、为他驱使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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