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第一衙内 上
众人这才似信非信的关了门,但不用说都密切注意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慕容彦达压低声音,语气也弱了许多,蹲身靠近高铭道:“高大人,高衙内,高家弟弟,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也不容易,你行行好,别折腾我了。”
这才是谈问题的态度,高铭俯身凑近他低声道:“慕容大哥,我知道你为难,但我绝对不可能让花荣吃亏。”
“你知道我难做,还要这样?你也听到了,那帮强盗点名道姓的指出要救花荣,不光是我,从秦明到军中个人,甚至百姓都知道了。花荣就在这城内,我不把他下狱,我是父母官,我怎么交代?”
高铭也承认,这的确不好办,就算不是慕容彦达,但凡换一个知府,都得把花荣先下狱再说。
“那群贼寇吃准了这点,构陷花荣。”
这个套路屡试不爽,先害人,再发兵来救。
强盗们都来救你了,还说你不是强盗?既然是了,就跟我们上山共聚大义吧。
这一次,慕容彦达不敢咬定花荣有问题,怕高铭再搞事,“构不构陷的,得慢慢查,但这满城人都听到强盗要求花荣,无数双眼睛盯着呢,我不可能叫他没事人似的出城。这青州的通判跟我不和,我放走花荣,肯定要参我一本,你也别为难我了,行不行?”
慕容彦达在高铭碰瓷之前可没这好态度,高铭撇撇嘴,“那怎么办?”
慕容彦达道:“你想怎么办?我不信你闹这一出没有目的。”
高铭拍了拍慕容彦达的肩膀,“咱们各退一步,花荣留在青州,但不能下狱,就在这个院子待着,每日伙食不能低于四菜一汤。而我则出城进东京活动,叫人将他提到东京问话,到时候,我自有办法给他洗清冤屈,你也可以不用承担责任。”
“清风寨强盗叫他的名字,不下狱像话吗?”
高铭朝慕容彦达微微一笑,“你把我打失忆了,就像话吗?”这年代也没录音设备,不怕他抓把柄。
慕容彦达衡量了一下,“行!就这么办!”好歹花荣没被放走,算是他扣押的。
高铭听罢,立刻叫人:“拿纸笔来!”没片刻,笔墨纸砚就都端上来了,将倒地的桌子扶起来,摆好纸笔,高铭笑对慕容彦达,“请吧,刚才的约定,手书一式两份,你我各存,免得以后没有凭证。”
慕容彦达心想大不了反悔,城下之盟哪能作数,便要提笔。
结果就听高铭道:“就写我慕容彦达今日收到高铭银钱十五万贯,答应他好生相待花荣,居住知府衙门别院耳房,每日四菜一汤,直至高铭前来提人。”
“哪儿来的十五万贯?!”慕容彦达知道高铭这是怕他不认账,故意来这么一出,到时候真苛待了花荣,拿出这封信,就是他贪赃受贿的凭证,高铭发起狠来,告到皇帝那里,大家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好。
“你写了,不就有了?!不写是吧,行,你把花荣下狱吧,我就这失忆状态回到东京去,而且路上还要病情加重,到东京连我爹都不认识了,你说好不好?”
慕容彦达心里骂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说高衙内怎么可能变好,还是这么个爱欺负人的玩意!
他只能从了,“行,我写!等你来提人的日子,这两份文书一并烧毁!”
“没问题。”
慕容彦达提笔写就两份文书,各自签字画押,彼此揣好,“勾结”成功。
慕容彦达气哼哼的揣着文书走了,花荣转身进来。
高铭笑着拎了拎墨迹刚刚干了的合约,“你看看。”
花荣拿过来粗略一读,“你要回东京?”
“我认真想了,回东京搬救兵是最好的选择,耗在这里没有意义。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重大嫌疑人,恐怕真不能跟我一起回去。不过,你放心,我回去活动活动,把你提到东京审问,还你清白。”
回东京就容易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句没证据就能把人放了,慕容彦达也不怕被追求私放强盗的罪名,皆大欢喜。
反而在青州,城里的百姓盯着,不太好办。
花荣不想高铭走,但理智告诉他,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又要你帮我。”
“朋友不就是互相帮助么。你帮过我,现在轮到我帮你。”高铭笑道:“刚才还没说完呢,我是你什么程度的朋友?”
花荣心中暖意盎然,但高铭越是追问他越是说不出口,“你心里有答案。”
高铭闻言一笑,“也是。”
彼此心里都清楚,没必要非得说出口。
——
青州城可不比防务空虚的清风寨,王英一伙在城门下叫战了半天,除了吃了城门楼上射下来的一溜羽箭,什么好处都没捞到,退守回了清风寨。
翌日,慕容彦达便叫秦明点齐兵马,去打清风寨,告诉他一定要将清风寨夺回来。
以前青州强盗虽然多,但顶多打家劫舍,抢劫路人,最近这段日子,一个个不知是不是山上伙食好了,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敢掳劫知寨夫人,连清风寨都敢占据,甚至敢打青州城,真是找死!
秦明点了上千兵马,第二天就出发,直奔清风寨,攻入城内,将椅子没坐热乎的强盗赶回了清风山老家。
清风山易守难攻,这帮人跑回去,秦明一时拿他们没办法,只得又回到青州。
夺回清风寨,慕容彦达给刘高拟了个弃市之刑,在被杀之前还要充当他的出气筒。
黄信夺回清风寨算立了一大功,趁机替自己那不成器的徒弟黄信求情。
慕容彦达看在秦明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暂时赦免了黄信,叫他戴罪立功,带着兵马,护送高铭去东京,当然带兵可不敢去东京,只需护送出青州地界即可。
黄信点了兵马,护在高铭所乘马车旁边,一路出了青州城,往东京方向去。
——
高铭走了,慕容彦达遵守约定善待花荣,但到底存了一肚子气,越想越觉得窝囊,对清风山的强盗恨得牙痒,叫秦明点五百人马去打强盗窝清风山。
就算抓不到那几个头领,也不能让他们这个正月过得舒坦。
秦明领命,点了五百人马杀去清风山。
他绰号霹雳火,因为脾气暴躁,没耐性,性格如烈火。
杀到清风山下后,出来三个山寨头领和他对战,他以一敌三,仍旧十分有把握。
但是打了一阵之后,这三个头领不敌他,纷纷四散逃跑,他战得正酣,岂能叫他们逃走,怕马去追一个最矮的那个,却不想撞了个死路,于是拍马返回,去追杀另外一个头发赤黄的,但追到半截,那人闪进山林也不见了。
霹雳火越发没耐性,直朝最后一人杀去,却不想连人带马栽入了陷马坑,接着一张大网扣下,把他逮了个正着。
秦明挣扎不脱,很快从四周冒出小喽啰,把他捆了,剥去铠甲,夺去兵器,押上山去。
——
高铭他们走了两天,他倒是没什么事,黄信竟然闹起了肚子,一天跑好几次厕所,没办法只好就近住在一个村内。
这是一片散居在青州城附近的村落,名叫瓦砾村,有居民三百来户。
高铭住了一夜,隔日起来,催促黄信尽快上路。
黄信脸色惨白的就回了一句话,“走不了,你杀了我也走不了。”
话说到这份上,高铭就想抛下黄信,带着自己人单独上路。
此时时迁站了出来,劝道:“不如这样,您写一封,由我带去东京递给太尉,让太尉有个准备,等您回去,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您呢,等黄信两天,有他带兵护送还是稳妥一些。”
高铭一琢磨有道理,便写了封信,说清事情原委交给时迁,让他务必送上东京。
当日,时迁乘马独自离开,高铭则和众人继续等黄信病愈。
第二天,黄信的病好多了,天却刮起了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落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这种天出去,顶风走不了多久就得原路返回,当天又走不了。
好在傍晚时分,风停歇了,月朗星稀,一看明日就是个好天气。
高铭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见院内把守人员在廊下烤着火,长长一叹,打定主意,明天说什么也要动身,绝对不能再拖了,青州这地方跟他八字不合,越早离开越好。
他走到床前,和衣往床上一躺,郁闷的拉过被子,心里只盼着天亮。
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外面锣鼓喧天,吵吵嚷嚷,高铭睁开眼睛,窗外一片红彤彤的光。
他推开窗子,就见天边红光漫天,伴随着阵阵呛鼻子的浓烟。
这时有孟州带来的衙役闯了进来,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拽着高铭往外走,“不好了,有人杀进村里了!”
“强盗?!”高铭往外跑,但刚到屋门口,一只蘸着油布带火的箭飞了进来,落到地毯上,呼的一下,火就起来了。
此时,高铭住的这户人家也都醒了,这是个大户人家,除了主人外还有丫鬟婆子,这会不少都只穿着中衣跑到了院内。
有人喊道:“快灭火!”
着火的地方不止一处,不光是高铭住的屋子,别的屋子也被带火的箭烧着了。
有火就有烟,能见度瞬间越来越低,不停的有人咳嗽。
“灭不了了,不要救火了!快跑吧,官军在杀人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突然就听黄信吼道:“哪个乱说,官军怎么可能杀人?”
一阵铠甲的黄信拿着丧门剑站在院内,指挥道:“不要乱,我的兵在哪里?随我杀出去!”
黄信带来的士兵,好些人都是直接扎营在前院空地睡的,这会整齐了装备,随着黄信杀了出去。
高铭的随从们这时候找到了他,见眼下的状况,纷纷急道:“指望不上黄信了!”簇拥着高铭往没着火的地方跑,在一个没被烧着的廊下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