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闲来无事
“怎么了?”
“师父,雨儿什么时候能学武?”事实上,这个问题打从在藏剑山庄时,就憋在他心里了。为什么叶婧衣可以,他却不行?
“为师还以为你要再憋一段时日呢。”
莫雨微微炸毛:“师父!”正经点。
“好好好,不说了,雨儿为什么那么想习武?”
为什么想习武?小莫雨讲不出来,但他就是很想很想,于是他开口,语气有点儿酸溜溜的:“叶大小姐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他怀疑这是争宠,但他没有证据,“你当然可以,但……”
“但什么?”小莫雨紧张道。
“但至少,得等药浴泡完,师父答应你,待你习剑,便送你一柄剑,你想要什么样,就什么样,如何?”
哼哼,师父果然还是最在意他的,那姓叶的才不是他师妹呢,他才不要那么老的师妹:“好!”拼了,但是药浴真的……好难闻哦。
回到客栈,小莫雨已经趴在谭昭的肩头睡着了。
两个阶段的药浴泡下来,小莫雨的经脉强韧了不少,与之相对的,他体内的内力和毒咒也趋于稳定,如果入少林寺修行,说不定此生都不会“犯病”了。
但他家小徒弟身怀傲骨,显不是常人,他又如何忍心其带着一身负累修行于世。
半夜躺在床上,谭昭斟酌着下一阶段的药汤,屋内早已熄了灯,他又是个没有心跳的,整个屋子除了不远处小莫雨的心跳呼吸声,安静得不得了。
在这种安静的时刻,即便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发出声响,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带着另一个大活人踏在他房屋的屋顶上了。
“救……命……”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谭昭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左右也是睡不着,吸取上次小徒弟掉山崖的经验,这次谭昭离开前在屋内设了阵法,这才安心地离开。
此人绝对是个高手,且是个轻功高手。
谭昭循着踪迹而去,竟是一直出了扬州城,只见城墙之下,有个黑黝黝的身影。
江湖人的目力出众,谭昭更甚,他一下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唐无言?”
“谭先生,你怎会在此处?”
谭昭望向唐无言,半晌道:“耳闻人求救,循着踪迹而来。”
“其实,我已经追那贼子半月有余了。”唐无言如是道。
“不是闲聊的时候。”谭昭说罢,便直接提气翻越城墙,而唐无言也施展出了唐门的轻功,唔,现在谭昭相信唐无言是唐门的人了。
就这轻功,别的门派也模仿不来,这得摔断多少次腿才能学会啊,膝盖疼。
都是轻功高手,谭昭和唐无言追得紧,但等追入密林,人却不见了。
“怎么回事?”
谭昭摸了摸密林的树,望向笼着雾的树林,沉声道:“很显然,阵法。”而且,还是非常高明的阵法。
“莫不是又让他给跑了?气死我了!”
“他得罪你了?”
“他虽未杀人,却比杀人的手段更可怕。”唐无言前些日子在长歌门与人对诗,听说高大家要演奏,这才从长歌门赶往七秀坊,却未料在路上碰上一个“变态”,专门虏烟花之地的女子,且手段残忍,有一女子虽未死,喉间的肉却都被剃了下来,经脉连接着,不死,却胜似死了。
听完唐无言的叙述,谭昭原本轻松的神情立刻收了起来。
“跑不了。”
“什么?”
阵法?他刚好也会。
事情紧急,谭昭甚至都没看是什么阵法,幸好他临出门前随手抓了不给剑,这会儿蓄了力,直接一剑斩破了阵法。
卧槽?还能这样?
一力降十会,朝阵法最弱的地方下手,总不会出错的。
好生厉害又霸道的剑。
唐无言心下震惊,但见前方又有路,他立刻跟着谭昭冲了进去,待进去约莫小半柱香的功夫,他们终于进入了一个幽谷。
他竟不知,扬州城外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幽谷开满了无名的小花,而在花海之中,有一座简陋的竹屋,隐隐的,谭昭闻到了血腥味。
“走!”
竹屋外,同样也设了阵法,谭昭照样一剑破之。
“谁!”
冲入竹屋,更加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但并不是新鲜血液的味道。
怎么说呢,唐无言没有想到,做下此等残忍之事的人,竟然生得如谪仙一般,若在街上遇到,他绝不会相信这样的人拥有那般骇人的手段。
“半夜扰人清梦,就不许人来找茬吗?”
“……”
谭昭看到角落里昏迷不醒的女子,女子一身清凉的艳丽纱衣,脸上的鼻子被画了个圈,似乎是做什么标记一样。
“阁下如此,请恕在下不敢苟同。”
唐无言竟连个说话的空档都没有,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虏人的“毛贼”武功高强,不是他所能应对的,当然今日若非谭先生在此,他也见不到此人。
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大半夜带着个会喊救命的姑娘,先生当真是好雅兴啊,这般雅兴,扬州府大牢非常欢迎先生入住。”
“那我若是不去呢?”
“那就只能将先生‘请’去了。”至于怎么请,自然是另有法子的。
“就凭你俩?”
谭昭看到对方在擦手,擦得非常仔细,很显然对方是个非常爱惜双手的人,这双手也生得非常漂亮,于是他道:“不是。”
“哦?”
谭昭咧嘴一笑:“我一人,足矣。”
随后,唐无言甚至都没看清,两人就直接打了起来。
☆、江湖不曾老(十三)
谭昭虽失却了使用法力的能力,但眼力却尚存,此人显已执念成魔,手上沾染罪孽,且这罪孽满含怨气,可见此人心性之狠辣。
看高手打起来,唐无言立刻明白自己的存在只能给人拖后腿,遂立刻架起昏迷的女子离开,屋内只余打斗的两人时,谭昭已不再留手。
虽然不是飞烟剑,但只要有剑,谭昭一向是无敌的。
康雪烛没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快,此人剑法之深,当世恐怕只有剑圣可以与之相匹敌了,但……他不能死!他还不能死!
想到这里,他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但当一个人仗着自己力强欺辱他人之时,那么就要做好因为不够强而被他人摁在地上的准备。
所谓天道好轮回,不外如是。
唐无言将女子安顿在屋外后折返,就看到假谪仙被人用剑按在地上摩擦的样子。
强,非常强。
他是唐简之孙,从小是听着唐简的传闻长大的,但唐无言从未见过那位早已成为传说的亲人,就在刚才一刹那,他大概明白了何谓顶尖高手。
“谭先生,他……”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若是杀了人,便按杀人罪论处,我又不是官,如何能判他罪名?”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我败了……”
谭昭突然呵笑一声,道:“先生莫不是在说笑不成?士?什么时候士的门槛这么低了,仗着自己能力虏劫女子,肆意凌虐,滥造杀孽,这叫禽兽,不叫士。”
稳准狠地扎心,不留情面。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谭昭扯了根麻绳,二话不说将人捆了起来,待捆完,这才收了剑,轻飘飘道:“哦,我确实不懂。”
唐无言:……
“去叫醒外头那女子,看她愿不愿意指认这位,还有曾经他那些翻下的罪,你可有证据?”大半夜打了一架,谭昭这会儿真的半点儿睡意都没了。
现在的江湖高手,都这么守法的吗?
“其实,也可以送去浩气盟。”
“浩气盟?”谭昭当然也听说过,只不过他一向不跟江湖官方机构打交道,唔,倒也不失为一条法子。
“对,这般作恶之人,浩气盟会有论断。”
谭昭点了点头:“你先去问问那女子。”
“好嘞。”唐无言立刻兴冲冲地离开,终于是抓住这个贼子了,简直大快人心。
倘若此时康雪烛的眼神能杀人,那么恐怕谭某人这会儿已经死了好几十次了,但很显然不能:“你这么看我,是杀不了我的。”
“天真,你当真以为浩气盟的人,就能关得住我了?”
谭昭猛然一拍手:“也对哦,那不如我先替你把武功废了吧。”
“……”此时,康雪烛的眼睛已经开始充血了。
断人武功,犹如杀人性命,对于江湖人而言,这个等式是成立的,所以谭昭一般是不废人武功的:“你既然觉得我不懂,那说来听听吧,你那……所谓的‘苦衷’。”
“俗人!”
谭昭点燃屋内被打斗波及的蜡烛,这才绕着不大的竹屋逡巡了一遍,此人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这双手很漂亮,显然它的主人对保养它也非常用心,再看屋内随处可见的雕刻小物件,他猜此人应该极善雕刻之道。
“嗯,我确实是个俗人。”
……仿佛说什么话都打进棉花里,这比被人按在地上摩擦还要令人难受。
康雪烛出身东海世家,天赋卓绝,从小就是在鲜花和夸赞中长大的,长大后又娶了如花美眷,除了妻子早逝,他可曾受过这般屈辱。
“你——”
“不愿说便罢,等着跟府衙的官老爷喊冤吧。”谭昭听到了外头唐无言的脚步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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