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出胜】人鱼
——【给你的。】
漂浮在半空的轮船在海里缓缓向上升去,周围是流转的亮色,比今夜的星辰更加璀璨,他们像是漂浮到了天空里,进入了银河里南船星座,人鱼低着头牢不可分地抱住自己的快要窒息的小水手,他专注地凝视着自己怀里的家伙,看绿谷紧闭着眼鼓着脸憋气憋到脸涨红也不愿意和他交换空气的样子,迷惑又烦闷地皱起了眉头,然后半强制地压住绿谷乱摆的手,闭上了眼睛,人鱼在折断的桅杆上闭着眼睛亲吻被他带入深海的水手,摇晃着比人的心脏还要烫的火红尾部,而并没有亲吻的亲吻鱼看着他们拥吻。
海色比夜色烂漫。
绿谷一边猛地捂住嘴呛咳一边像是被鲨鱼追一样爬上了船,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绿谷头昏脑涨,这个还没有和女孩子牵过手的小崽子已经完全数不清自己在水下被亲了多少次了,天色已经泛着迷离的白,而火把早已熄灭多时,只剩下烟气还在缭绕着。
绿谷翻转身体,四肢摊开像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一样,瘫软在船上目光呆滞地大口喘气,而红尾巴的人鱼靠在船边看着他,把玻璃瓶子放在了船边,安静地等着被接纳,绿谷艰难地侧头和人鱼对视,发现玻璃瓶子里放着一红一白两篇鳞片,形状和大小都完美地差不多,看起来像是被精心挑选后放进去的一对。
绿谷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从湿漉漉的船板上爬起来拿过了这个瓶子,无奈地试图和人鱼解释:
“其实不是颜色的问题——”
人鱼双手趴在船边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绿谷一筹莫展地捂着脸叹气:“好了,我知道了,我收下了就是了,我收下了——”
绿谷像是被溜了一晚上的狗,吐着舌头哈气,愁眉苦脸地把瓶子卡在了自己的绳索上,绿谷莫名觉得面前这条一言不发沉默寡言,行动力还超强的彪悍人鱼有点开心地摇了摇尾巴,面无表情地盯着挂在绿谷脖子上的瓶子看,绿谷莫名觉得有点好笑,他柔和下了眉眼,试探性地,轻轻地摸了摸人鱼的头:
“谢谢你带我看鱼和轮船,还有水母,很漂亮,我从来没见过,感觉要这么漂亮的地方才能养得出你们,你们也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鱼类和人类。”
绿谷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块贝壳,目光澄澈地把贝壳递了过去:
“作为交换,给你贝壳,是鳞片的交换。”
人鱼低着头看了一会儿绿谷放着贝壳的掌心,低头准备把贝壳吞进去,绿谷一惊,眼疾手快地卡住人鱼的下巴,终于妥协了,他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看着面前表情迷茫的人鱼:
“不是这样的,不能含在嘴里,不能吃的这个,你也不能用嘴运送它,是脏的。”
绿谷跪在人鱼面前,认认真真地把人鱼趴在船边的手拿起来一只,把贝壳放在了人鱼的手心,天要亮了,日光从天际照射过来,打亮水手温柔的翠绿色眼睛和带着笑意的嘴角,他在人鱼的眼睛里被镀上一层金光,和落在掌心里带着人类体温的贝壳一样,是和深海幽色光泽截然不同的体验,他弯起眼角动作柔软地梳理着他的头发,擦去他脸上沾到的船边的泥土,人鱼死死地盯着他,也不走,突然开口把绿谷魂魄一下子抽离躯体:
“轰焦冻。”
绿谷愣愣地看着这条人鱼,人鱼的尾巴摇得频率快了起来,他脸上还是冷淡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轰焦冻。”
绿谷莫名从这三个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吐字里察觉出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急切,他迟疑地看着仰着头盯着他人鱼,心内那个猜测莫名明显了起来——
绿谷犹豫地对人鱼指了指自己:“你是在用自己的名字,交换我的名字吗?”
人鱼沉默又冷冷地点了点头,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轰焦冻。”
绿谷控住不住地笑了起来,他低下头靠近这个好像在催促他快点自我介绍的人鱼,笑不可遏地说道:
“你是因为有条叫做小胜的鱼知道我的名字了是吗?我的天哪,你好可爱!”
绿谷眼睛亮晶晶的在日光里对人鱼说道:“我叫绿谷出久,很高兴认识你!”
他笑的比初升的阳光更叫耀眼纯净,看起来又认真又赤诚,是人鱼从没有见过的人类品种,单纯天真得过了分,他对人鱼说道:
“公平起见,我也要说三遍,我叫绿谷出久,我叫绿谷出久,我叫绿谷出久——”
他对人鱼伸手微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轰轰鱼:亲亲get√三遍名字get√两个鳞片送出去get√
爆鱼(暴躁):他妈的,谷到底怎么发音!?发明出这个字的人类给老子去死啊!!!!!!
第七章
绿谷回到房间换了一套衣服,他劝告人鱼最好不要在白天出现,船上每一个打着赤膊酗酒的男人都有可能用生锈的鱼叉对付他这条不招自来的人鱼,绿谷皱眉扣上他最后一件棉纺外套的铜黄色纽扣,想着也不知道那条叫做轰焦冻人鱼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他昨夜被强抓着守夜,还被人鱼拖下去游海,实在是疲惫不堪,但是航行并没有给他可以喘息睡眠的空闲,随着天色明亮起来,重重叠叠的雾霾被日光穿透,被风吹悠悠地散去,像是被拉开沉重灰蒙蒙的幕布的一角,露出了处在无处暗礁和漩涡内的硕大岛屿幽深的一角,海鸥发出刺耳的仿佛警告的鸣叫,斜着翅膀从放下帆布的桅杆上擦过去,贴着刚刚走出来的绿谷头皮飞过,绿谷捂着头怔怔地看着这座连沙滩和周围丛立的黑色礁石上都撒满了各色珍珠和碎金块的小岛,船头的老查理猛地飞速打转舵盘,发出一声震声大吼:
“靠——岸——下——锚——”
水手们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仿佛传说中金银岛的梦幻景象,发了疯般地爬上了桅杆,取下被汗水和海水打湿浸染到发黄的头巾欢呼嚎叫起来,绿谷看到小查理推着小了一号的玻璃密封箱子出来,名叫艾尔的人鱼在狭隘的空间内蜷缩着尾巴,蹼张开贴在玻璃上,好奇地看着这群来到人鱼集聚地还这么欢天喜地的人类,耳鳍一颤一颤地呼吸着,他整条鱼竖立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在停船的老查理,有些迷糊地用尾巴拍打了两下玻璃墙壁,显然很困惑于为什么会有人类知道这个地点。
厚重的船板下方生长着湿滑的青苔,从昨夜绿谷守夜的地方滑到地面上,卡死在两块石头之间,老查理摇摇摆摆地走下去,眯着眼睛戴上了那副看起来随时要断的牛皮带子黑色眼罩,他转头扶着下面装上了滑轮的玻璃集装箱,格拉格拉的,和一群笑闹的船员们从船上搬运下一只回到故乡的人鱼,而绿谷把装有三片鱼鳞的玻璃瓶子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衣服口袋里面是一堆出航的时候没来得及拿出来的白色装饰小贝壳,他用来给镇子上的小孩做一些海边的小玩具,边缘圆钝的小贝壳贴在老旧的木塞瓶子上摩擦着。
老查理点燃新的烟斗,那是一种尼古丁和烟味都更加浓烈的烟草味道,绿谷知道海上一些老船员很喜欢这种呛人的烟草,能盖过鱼和海水的腥味,让人在无边无际的水面上保持仅有的清醒状态,老查理咳了一下,蹲下来用还在冒烟的烟斗拨开沙滩上黑色的碎石,里面是牙齿形状的金块和光泽柔和的银白色珍珠,旁边甚至还有碎掉的瓷器一块,上面是水墨荷花的图绘,老查理猛吸一口烟,又慢慢悠悠地从鼻子里喷出来,头也不回地呵斥那些已然趴在地上,头几乎整个埋进土里,疯狂像狗似的捡东西的水手:
“都给我起来,一群混账东西,这东西都是被它们故意丢掉来诱惑上岸的人的,上面一股子死人味道,还有人鱼的腥气,你敢捡起来揣身上就默认是接受了它们的东西,是它们的猎物了,一进岛不到一百米,就会被这群吃人的东西拖进水潭了——”
老查理轻描淡写地吐出怡然自得的烟圈,仿佛像是在欣赏这群人大惊失色的情景表演幕剧般,“嚯嚯”地低笑了起来:
“给我带点脑子,我们现在可是来偷东西的,这么大摇大摆的小偷可是会被这群蛮不讲理的家伙抓起来,把五脏六腑都剥开吃掉的,毕竟我们可是来到了梅尔美德的中心岛——这里可是人鱼的老巢,不要命的就尽情大闹大笑捡东西吧。”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脱开自己的衣服,有些人连内裤都鼓鼓囊囊地塞了金子和珍珠,很不要脸地一边惨叫着撕开裤腰带,一边擦着自己可能沾上鱼腥味的生殖器,绿谷尴尬地别开脸,很不好意思地憋着笑,默默地看着恶趣味猖狂大笑的老查理,他笑到一半突然凶神恶煞地转头,一瘸一拐得飞快走到柜子面前,开始凶柜子里好奇地盯着这群脱裤子的水手看的人鱼艾尔:
“狗东西,你看个屁!”
他抖着脸上的松垮垮的皮肉,配上那个黑色眼罩看起来像条瞎了一只眼睛的老沙皮狗,他凶狠地脱下外套盖住玻璃柜子,阻断人鱼贴在玻璃上打量的目光,阴狠狠地骂道:
“不要脸的狗东西!”
绿谷默默地在背后推着装有人鱼的柜子,他观察着这个多半没有活人的岛屿,到处都是高耸的岩石和树木,遮天蔽日地把原本就阴森的小岛遮盖得更加不见日光,高耸的陡峭山壁上被翻滚的巨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在岛上扩散出哭叫般的回声,这岛屿的地形仿佛在海中央的一块浮起来的礁石,每走几步就有一个幽深透明的水潭,水潭旁挂满了藤蔓,藤蔓上挂着零零散散的首饰和人的指骨,白森森的骨头死死地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藤蔓,但也只留下一截装饰般的腕骨挂在低垂又柔软的藤蔓上。
走了不久,原本岛内不明亮的天色就越发漆黑,老查理找了一个附近只有一处水潭得地方安营扎寨,老查理目光幽深,在这昏暗的地方仿佛布满了阴霾,他随手把烟嘴浸没到潭水里清洗了一下,在余烬上升的烟雾中突兀地开口道:
“我们要偷人鱼的东西,要拿走人鱼的财宝,就必须得有一个人能进到人鱼的山洞里,这群家伙对自己看上的猎物倒是意外的大方,艾尔是不会带我们进山洞的,我们这里没有被他做下标记的人,唯一一个身上有标记的人——”
老查理眼睛一眯,看向试图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的绿谷:“小鬼,你身上鱼腥味太厚了,你该给自己洗洗澡了,不过也不着急,今晚过后会有人鱼带你去它们的领地洗澡的。”
旁边的水手动作迅速地把准备挣扎的绿谷绑了起来,还体贴地在绿谷嘴里塞了一块棉布,然后粗暴地把绿谷一脚踢到了老查理的面前,老查理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眼神坚决拒绝的绿谷,似笑非笑又恍然若失地用烟斗拍了拍他的脸:
“看来你还是忘了我告诉你的劝告,也是,有谁能拒绝求偶期的人鱼呢,没有人类能抵抗它们,小鬼,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我们不能动这个岛上的任何东西,但是你可以,你拥有作为繁殖期猎物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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