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出】草莓与俄雨
绿谷出久猛然睁眼:“焦冻呢!”
鹤田净琉璃蹲下身来,怜爱地抚摸绿谷出久的脸颊,少年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她心念一动,桃花香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绿谷出久喉间“咕”地闷哼一声,手脚在高浓度信息素下瞬间麻痹。
“山村道路险恶,山石嶙峋,雨下得大,路上总容易发生泥石流,祸福由天,生死由命。被泥土埋在里面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她惬意地呼出一口气,深深地埋进绿谷出久颈侧边,“绿谷出久,也来试试救救我吧。”
绿谷出久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了。
实验所里的人总还顾忌着,而鹤田净琉璃是实打实地要置轰焦冻于死地。
轰焦冻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要……怎么活下来?
绿谷出久用力一咬舌尖,含了满嘴的血,他悄悄地弹动手指,鹤田净琉璃的信息素虽然浓度高,然而他曾经尝过另一人攻击力最强的信息素,在那信息素下他甚至没有办法呼吸,而此刻不过是四肢麻痹罢了……!
绿谷出久紧闭着眼,不管鹤田净琉璃在他脸颊边的轻言细语,拼命压下内心里漫漶的悲痛,也不管眼角滚下的泪水,如果不能从这里逃出去,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他要逃出去,才能救轰焦冻,才能救幸郎。
就算有可能见到的是面容破损的轰焦冻,他也要……
“我一直好奇一点,为什么你没有轰同学的标记呢?明明两个人深爱着……明明是Alpha和Omega……算了,”鹤田净琉璃站起身,稍稍退了几步,“仁,这是你最喜欢见到的一幕,可千万不要避而不视啊。”
鹤田仁坐在小凳上,笑得狞人。
“绿谷出久,我要标记你。”
绿谷出久身体一震,他睁开眼,鹤田净琉璃将底衣脱下,纤薄的洁白底衣堆叠在鹤田净琉璃脚边,簌簌细响,她浑身赤裸地站在绿谷出久身边,然而绿谷出久却诧异地怔忪了——
鹤田净琉璃玲珑的身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伤疤,最狰狞的宛如一条蜈蚣,蜿蜒着从双乳撕裂到腹部,还有数不清的圆形状的瘢痕,皮肉翻裂,烙印着被烟头灼伤的那一刹那,肩头赤红的烫伤蔓延到身后……所有的伤痕掩藏在衣物之下,不见天日。
鹤田净琉璃淡然开口:“可是我也没有撒谎——”
“整整五年,我拥有的只有疼痛和暴力,和数不清的侵犯——”
“信息素与人类的生理精神状态有莫大的联系,尽管现在还没有科学上的确切证明,但是对于一些罹患了严重精神疾病的人来说,旁人会非常容易注意到他们信息素的糟糕程度……”
——《新人类进化史·信息素篇》
第六十章 六十、桃源郷
-人不可以被宽恕。
她还记得衣帛破裂时的声音。
向上望去只有一张熟悉的脸,狂热的眼神,和一刻不停歇的手。
“净琉璃,又受伤了?”
鹤田净琉璃在田间将今晚要吃的蔬菜择下来,弯着腰时腰上的伤让她全身发冷,明明不算高温的天气,却硬生生地疼出了一身汗。川井妙子挎着菜篮从田边走过,见着鹤田净琉璃脸上的淤青,担忧地蹲下来问道。
鹤田净琉璃朝川井妙子宽慰地笑笑,谁料反而扯动了嘴角的伤,看起来更触目惊心了。川井妙子一张白净的脸怒气腾腾,“仁那家伙!太过分了吧!”说着站起身就要往鹤田家走去,欲找来鹤田仁理论一番,吓得鹤田净琉璃赶紧撂下手里择好的菜,几步赶过去抱着川井妙子的腰,“不用的妙子,仁也……不容易。”
川井妙子简直不可置信:“你看看你!”她扯过鹤田净琉璃的手,一掀开衣袖,果不其然,新鲜的陈旧的伤疤层层叠叠,鹤田仁下手极聪明,所有的伤痕都留在衣物能遮挡的地方,因此就算川井妙子有一次叫来了警察,也完全没有用,“为什么你还在给他说话啊?”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仁也有自己的原因,我没事的。”鹤田净琉璃有些无措地宽慰川井妙子,后者无奈,“你倒安慰起我来了,这样吧,你来我们家住,我来保护你。”
川井妙子大概不知道,这句话随着那天碧绿吹拂的稻谷,与她那在阳光下坚韧勇敢的神情,永远烙印在鹤田净琉璃的心上。
她还记得自己被分开的腿,和撕裂了的身体。
嘶吼、哭喊惊起飞鸟无数,她的指缝里灌满了黏腻的泥土,泪水缄默在大地里。
啪嚓。
一星期里这已经发生第五次了。
鹤田净琉璃慌张地蹲下身去,急忙打扫脆裂的碗盘,指腹被细小的碎片割伤了也不敢停下来,她不住羞愧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饭桌上端坐三人,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她的丈夫,灯光在他们的脸上雕刻出不留情面的阴影,“你这个媳妇儿,娶回来就没有一刻干过好事,只有一张脸好看有什么用。”鹤田隆子幽幽地抱怨。鹤田仁冷笑一声:“怎么没有用,看我这样了,靠着这张脸不知道在外面过得多好呢。”
火辣辣的羞辱似巴掌直直扇在鹤田净琉璃的脸上,她含着泪猛地抬起头:“我没有!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鹤田仁有先天勃起障碍,她嫁过来后才知道。
她所期待的,曾经怀着少女羞怯梦想的新婚之夜,曾经以为的水乳交融不过是一夜冰凉和仇怨愤怼的眼神。
鹤田隆子瞬间被激怒了,站起身来,这回不再是冷嘲热讽了,粗粝的手用力甩在鹤田净琉璃脸上,她狼狈地蜷在地上,头发散了满地,丝丝缕缕的血液自鼻间渗出。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和你那不中用的父母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还记得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身上腥臭非常,也许是记忆里丑化了,连捂在她脸上的那只手,都化作了流满脓液怪物的手,骨鲠嶙峋。
她还记得这个男人喷洒在自己耳边的气息。
她还记得这个人是坂本老爷子的儿子,儿媳妇温柔善良。
她还记得这个人笑起来憨厚忠实,看向自己妻子的眼神柔软宠溺。
她还记得这个人耸动着健壮的身躯,在自己耳边喃喃:“我想了你很久了。”
大藏村是个封闭的小山村,不知道先人在这儿定居是否是为了逃避外界纠葛,村落里自给自足,村民耕作劳务,身躯壮实,家家户户之间熟稔非常,和谐平静。鹤田净琉璃原名千叶净琉璃,净琉璃出生时给千叶家带来了无上的幸福。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父母牵引着蹒跚学步,一路成长,鲜少风风雨雨,稻田再一次泛着流动的绿时,千叶净琉璃出落的亭亭玉立,是村里面少见的俊俏人物。千叶净琉璃的父母在世时,父亲是小村子里的村长,倒是没什么架子,父亲有个愿望,希望把通向外界的路修好了,现在的路还是山间多年踩踏出来的山路,一旦下雨,泥泞潮湿,极容易出事。
鹤田家搬来是修路开始后没两个星期的事,村里鹤田老爷子一直独居着,以前千叶净琉璃经常提着母亲做的点心去看望鹤田老爷子,老爷子现下年纪大了,想着城里居住的儿子儿媳一家,想着没见过几面的孙子,便恳请晚辈来陪自己住一段时间。让鹤田老爷子惊喜的是,一直以来冷淡的儿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于是鹤田年轻一家浩浩荡荡地搬了过来。
千叶净琉璃第一次见到鹤田仁时就被那一双桃花眼煞在了原地,清秀的脸上晕开了情窦初开的羞红。
老爷子不知道的是鹤田清志骗了大笔的钱,正找地方躲藏,几乎与外界没有任何交流的大藏村简直是不二之地。
修出一条平坦的路并不容易,千叶净琉璃的父母几乎一家家去拜访、磕头、请求,才筹集到了足够的钱修路。资金的问题解决了,工程也就提上了日程。
鹤田仁一家搬来的一星期后,修路开始的第三周,夏季暴雨天气来临,千叶父亲不敢托大,停了好几天的工,见山石泥土似乎没有松动的痕迹,才叫人继续修建工程。然而,就在重新开工的当天,泥石流猝然爆发,现场修路的大部分人都没能逃出去,包括千叶净琉璃的父母。彼时千叶净琉璃正提着午饭便当,目睹自己的父母被裹挟进了泥淖之中。
一条路还没来得及修好,便被冲垮了。人也没了。
鹤田老爷子不忍心,将独自一人的千叶净琉璃接到了家中,鹤田一家人陪伴着她渡过了人生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她也在这段时间里,彻底爱上了鹤田仁。千叶净琉璃没能想到的是,鹤田老爷子是她最后的庇护,她以为的归宿不过是地狱的开始。
鹤田老爷子不顾儿子媳妇的反对,将鹤田清志带来的大笔金钱用在事故后的赔偿上,又将最后的积蓄全部投在了重启修路的工程上,才将这条路彻底修好。鹤田老爷子本就身体不算健朗,路修好后便撒手人寰了。死前他让鹤田仁发誓,这一生都要好好对待千叶净琉璃。
千叶净琉璃变成鹤田净琉璃是老爷子去世后一年的事。身上伤痕不断是她发现鹤田仁服用治疗阳痿药物那一晚开始的,鹤田仁扯过她的头发,就像随后五年间做的那样,暴力而毫不留情,将她掼在地上,曾经给予过她一时拥抱的手狠狠甩在她脸上,鹤田仁曾经搂抱过的腰肢被他一脚一脚踩着。鹤田净琉璃的哭喊和道歉没有任何用,反而让男人红了眼,猛力揣上了鹤田净琉璃的肚子。鹤田清志和鹤田隆子在那一晚后也放弃了伪装,开始对她刻薄嘲讽。
鹤田净琉璃花了很长时间才知道,为了修好那条路,鹤田老爷子移用了儿子准备搬走用的后续资金,本不过是躲避一段时间的住所,现下,却成了他们一生中剩下时间的坟墓。后来,鹤田清志认为没有他这条路便修不好,于是便主动顶了空出来的村长位置。
一个村子不大,改变也不过一朝一夕的事。
鹤田一家视鹤田净琉璃为累赘、瘟神,就算其他人原先还愿意帮着说些什么,鹤田清志明着暗着排挤嘲讽那人几次后,村民们也就不愿多管闲事了。不过是他人家的事,鹤田净琉璃自己都没有什么意见了,那也就这样吧。
村子开始发生分化的那一晚上,是鹤田净琉璃在树林里被坂本敦也侵犯后一年的事情。而这一年里,坂本敦也对她的伤害也从未停下来过。后来鹤田净琉璃才知道,在她爱着鹤田仁的同时,坂本敦也一直站在她身后,不断注视着她,求而不得的余恨与嫉妒,甚至在坂本敦也结婚后愈烧愈烈,于是在那个下午,他捕猎到了心中挚爱,义无反顾地拥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