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出】草莓与俄雨
分化的那天晚上,鹤田仁一如既往地殴打了她,他没有将她锁在屋里,因为无需上锁她也没有力气出去了。殴打后的伤痛伴随着体内不知为何逐渐上升的灼热让她几乎失去了神智。所有的怨愤、悲伤、绝望被燃烧成烈烈岩浆,汩着涌着,一次又一次在忍耐的灵魂上重击。她从未有任何一刻如那一晚一样,有数不清的暴虐阴戾迫不及待地要从身体里迸发,血管里奔涌着怨气愤怒,她蜷在地上,死死捂着嘴才没让那嘶吼从喉间贲发。
她万万没意料到坂本沙纪的到来。
坂本沙纪脸上柔和的表情被尖利的仇恨替代,她抓着鹤田净琉璃的头发,不顾她的挣扎拖着她出了家门。她在高热恍惚中模模糊糊看到家门口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连早该离了村子外出玩乐的鹤田仁也在其中,她来不及站起来,踉跄膝行,被坂本沙纪用力一甩,她便从家里蜷到了村子的那条公路上。
剩下的叱骂和侮辱她记不清了,余光里坂本敦也在哀求,可她光是顾着躲避坂本沙纪的拳打脚踢就费了千万的劲儿。痛是常有的,羞辱也是常有的,只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明明还穿着衣服,却顿感衣不遮体。女人尖锐的辱骂控诉如訇哮的雷鸣,震得鹤田净琉璃双耳嗡嗡作痛。议论纷纷,似泥沼将她一点点拖入了污泞之中。
突然,人群之中骚动了起来,好像是谁闯了进来,是一把清亮高昂的嗓音,坂本沙纪的手和脚从她的身上离开,她肿着眼抬起头,川井妙子宛如一只小雀鸟扬着头颅,叽叽喳喳地朝着坂本沙纪说着什么,或是争辩着什么,坂本沙纪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双眼暴突,再也没有往日里温婉可人的形象,川井妙子却浑然不怕,插着腰,瞪视对方根本不顾身后拉扯着自己的母亲,瞟到地上蜷着的鹤田净琉璃,连气势汹汹的表情也忘记重新装备了,小脸垮了下来,心疼得直掉眼泪,绕过坂本沙纪就要往这边走。
可是川井妙子没能走到鹤田净琉璃身边去。
坂本沙纪红着眼,以根本没能让人反应的速度捡了块石头狠狠磕上了川井妙子的后脑勺。
鹤田净琉璃的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呼喊、哭泣、惊讶、恐惧,纷纷扰扰全不见了,桃花香在这一刹那喷涌而出。
鹤田净琉璃杀掉的第一个人是坂本敦也,第二个是坂本沙纪,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们的呼吸夺取,冷静地看他们在地面上翻滚,看他们从喉咙里挤出不成句的字,看他们双指抓挠在地面上,看着他们抽搐着死去,看着坂本弘之佝偻着身躯在她脚边哀求,看着所有人向她投来惊惧而臣服的眼神。
那一秒,鹤田净琉璃突然间真正彻底理解了鹤田仁,理解了暴力。
她又一次呼吸到了空气。
她的本能在新鲜空气中叫嚣燃烧,桃花香一波又一波地震荡出去,她是涡旋的中心,手握杀伐之权,人生不曾如那一刻般爽快自然。她不再承受也无需背离,所思即所为。
她强奸的第一个人是川井妙子。
原来高高在上的滋味是如此慑魂荡魄,难怪叫所有人都无法逃离。原来埋在一个人的体内是如此惬意,仿佛被容纳了所有,原来爱可以是痛苦的,只要她愿意。
川井妙子疯了,一次次闹着要自杀,她向川井家下了死命令,绝不允许川井妙子死去。
后来她强奸了村子里的其他人——分化成了Omega或Beta的人,后来她依旧没能满足,脑海里嗡嗡作响,一刻也不曾停歇,后来村子里陆陆续续来了些旅人,后来那间柴房打开了它的门。
再后来鹤田仁勃起了,在他看见鹤田净琉璃耸动着那具玉润月华而伤痕累累的洁白腰肢时。丑陋萎缩的阳具第一次挺立了起来,在鹤田净琉璃的注视之下,他释放了第一次。
可她还是不觉满足,她蹲在鹤田仁身前,男人的桃花眼里润出了情热的红,喘得厉害,他挑着眼看鹤田净琉璃,女人捉着他沾着污秽的手打在自己脸上,说,打我。鹤田仁笑得颤抖,最后一巴掌使了全力扇在女人脸上。
她终于轻快了。
既生已是徒劳,不如直落畜生道。
白井一家人来时,恰巧身下的人不堪折辱自尽了,头撞在床柱上,磕出了一小块的血迹,鹤田仁像往常那样将人埋在了屋后的树林深处。大树蓊密,苍翠繁茂。白井夫妇是医生,旅经此地,恰巧村子里的人尽数分化了却又对此一无所知,他们便一家一家拜访,将所有的新知识和药物给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白井夫妇在屋内忙活时,白井幸郎笑声清朗,一个人在田间地头玩得不亦乐乎,干净的小鞋子沾了泥,白井夫人也只是好脾气地教训几句。
鹤田净琉璃未尝动容,如她做过无数次那样,同鹤田仁杀了白井先生,囚禁了白井夫人,给白井幸郎灌了药。她只要Beta或者Omega,Alpha绝不留下。
未曾想小男孩儿命大,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胃里的东西哗啦啦呕了出来,只不过再也说不出话了,从此便化作林间一抹孤野的魂,任何尝试进村的人全被他赶了走,就算没能赶走也被吓走了。
直到绿谷出久和轰焦冻也来了。
先于两人而来的是他们的信息素,质量极高,富有活力。
鹤田净琉璃站在二楼默默带上了信息素屏蔽器,透过窗子将两人的动作一一收进眼底,那天下午绿谷出久蹲在老人身前的神情腼腆醇厚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轰焦冻站在他身后,打量了周遭环境后静静注视着身前的人。也许绿谷出久不知道,轰焦冻站立的位置能及时将自身后而来的所有攻击尽数化解。
绿谷出久和轰焦冻住进旅舍的当晚,鹤田净琉璃就忍不住行动了,却在摘下屏蔽器的一瞬间感受到了松木香极为强烈的反弹,她生生忍耐下对同类Alpha的极度排斥之意,将屏蔽器重新开启。轰焦冻的信息素纯度过高,几乎优于她自己的,她不得不从长计议。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本以为不过是幻想中的故事竟然真的在眼前出现了。
人与人之间真的可以做到这样吗?
真的可以就这样全无保留地将自己托付给对方吗?
鹤田净琉璃想要放走绿谷出久了,尽管他的疏导能力让她垂涎,尽管在她的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啸鸣的疼痛让她快要无法忍耐,只要——
绿谷出久不再追根问底。
那么轰焦冻就能平安地装好油回到村子里,载上他心爱的人,继续他们的旅途。
鹤田净琉璃缓缓跨上了床,柔韧的身躯轻轻覆上了绿谷出久,鸦羽绺绺垂坠在身侧,她埋在少年的颈侧贪婪地嗅入源源不断的清露之息,难耐地喘了一口气。绿谷出久咬着牙,他想推开身上的人,却又因其赤裸着身体不愿轻薄,两手僵硬地缩在胸前。
“鹤田小姐这样做和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绿谷出久死死闭上眼,偏过头,颤抖着声音质问。
咯咯轻笑如珠玉坠盘,激起耳边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鹤田净琉璃逡巡在少年颊边:“真好,这句话真好,这是你的真实想法,还是说在这样的情境下不得已说出来的呢?”
绿谷出久一愣,鹤田净琉璃抬起身,橙黄的光如瀑在鹤田净琉璃的双乳处勾勒出靡丽的线条,“我也这么和自己说过呢,仁是不得已的,如果我不去理解他还有谁会理解他?这其实不过是自我陶醉罢了。”
“人与人的理解只能当人人如我时,绿谷出久,明白吗?”
说罢鹤田净琉璃钳住了身下人的脖颈,那块洁净如新的后颈微微凸起,她大张了嘴。绿谷出久紧闭着眼,双腿紧绷,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个蓄势待发攻击的启动姿态,而鹤田仁坐在床尾,长裤退在膝下,满脸通红——
梆梆梆!
柴房的门被猛地敲响!
鹤田净琉璃一楞,绿谷出久霍然睁开眼,双膝用力一顶,鹤田净琉璃猝不及防,痛呼一声倒向床边,绿谷出久手脚依旧麻痹着,方才的攻击已是勉力才完成的,他不敢停,立刻连滚带爬地翻下了床,砸向地面的痛楚让他稍稍挣脱了鹤田净琉璃信息素的控制,鹤田仁脸色一变,此时门外之人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
“净琉璃不好了——!那个轰焦冻根本不在车里!”
“在分化初期,(除少数个例以外,)若是不能平稳地渡过激素震荡的高峰期,人的生理心理健康将会受到极大影响,因此在ABO诞生伊始,一旦有迹象表明分化开始后,个人应立即前往就近的医疗服务站点在专业医护人员的陪同和治疗下,顺利而健康地完成新性别的分化。”
——《新人类进化史》
第六十一章 六十一、蜘蛛巢穴
听闻,绿谷出久一愣,内心绽开的喜悦还未能消化,随即反应极快地转身开了门锁便似一道箭簇般冲了出去,门外的人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恍然间被屋内冲出来的人影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绿谷出久瞥了那人一眼,神色复杂地收回了视线,不做任何停留地跑走了。鹤田净琉璃过于相信自己作为Alpha的力量,竟然没有束缚绿谷出久,想来也是得手的次数太多了,兼之绿谷出久身为Omega,鹤田净琉璃便以为除掉轰焦冻后他定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屋内的鹤田净琉璃阴戾着表情从床上爬起来,扯来地上的底衣松松垮在身上,鹤田仁还在狼狈地整理裤子,村外的人不知所措地咽了口唾沫,鹤田净琉璃刺了他一眼:“还不去追他难道要等到他喊来警察吗?”地面上的人一悚,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顺着绿谷出久的方向追去。
“跑起来!跑起来!”
风嗤啸在颊边,急速的心跳声在耳膜边鼓噪,眩晕恶心的感觉并未消褪,连四肢的麻痹感都残余在血管末梢,绿谷出久纯凭着一口气,急喘着向自己大声嘶吼鼓劲,硬生生地迈动了双腿,向着村子外狂奔着。然而,路的尽头赫然出现的是拿着尖锐利器的村民!
绿谷出久急忙刹了步子。
村民们神情局促,却又不约而同地在脸上显露出最为凶恶的表情,手里拿着锄头、镰刀、木棍,不过是一些平常里劳作的器具,此时却被他们用来追赶堵截,尖利的锐面还沾了些泥与灰草。他们紧张地朝着绿谷出久移着步子,手上的工具却小心翼翼拿着,他们似乎总还有些许顾虑,不敢真正伤人,抑或是说对于其他人来说,毫无顾虑地施以暴力还是超出预想之外。
他们还是些普通人。
只不过一直旁观,就算为虎作伥,只要事不及身便还能捂着耳朵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绿谷出久手无寸铁,身上一阵一阵发着冷汗,Omega对Alpha的臣服本能被意志生生克制下去,他的脑海里几乎沸腾起来,汗液大颗大颗地自鼻尖坠落,洇在路面上。他防御着,却又不知如何下手。眼前的人们一步一步紧逼,然而说到底不过是一些普通村民而已,但他们手上还有那些锋利的器具。绿谷出久喘着气,神思在脑海里疯狂组织推演,却无奈混沌打着漩涡一圈又一圈地蚕食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