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罪游戏
这回仿佛是欧皇睡着了,伽马的牌变得琐碎不堪,想凑顺子缺一张,想拆成对子又多余,这局他们没有任何优势了。
老板开始出牌,一对、一夯,手里的牌迅速的减少,伽马捏着手里的牌按兵不动,瞳光却渐渐凝滞。
钟小闻的心无限制的下沉,不可抑制的陷入了严肃的思考,她知道如果这局输了那她跟郭橙就得再留下一个,作为警察,她肯定不能让郭橙留下,那么……
老板又走了一轮牌,点数依旧压过伽马一头,于是放松的后仰身体。
“你是不是又不要?”他成竹在胸的问。
严缙云没搭腔。
他盯着手里仅有的一张小王,眉峰轻蹙。
这小王跟他们平时见到的扑克小王也不一样,小丑的面容和服饰下面配了一双很大的脚。
“你怎么不说话?”老板纳闷道,他发现严缙云的目光逐渐下移,落在一处停住。
“你在看什么?”老板居然被他看的有些发毛。
“你的脚露出来了。”严缙云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老板:“?!”
他一愣一惊,猛地把牌拍在桌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弯下腰去整理自己的袍子,他宽大的鞋子露出一个尖儿来,被他惊慌失措的遮掩上。
遮完他又仓促不已的坐起,前后大约也就几秒钟的功夫,他连忙紧张的去看自己跟前的牌,牌没几张了,都在原处倒放着,看位置是没人碰过。
老板松了口气。
“你还要不要?”他又顺嘴问了严缙云一句。
“要啊,为什么不要?”严缙云却慢慢的微笑起来。
这个笑容让老板的心里“咯噔”一声。
“三四五六七八同花顺。”严缙云开始放大招了。
“三个夯。”
“小王对子要不要?”
“不要?一个四。”
严缙云扔完了手里所有的牌。
“……!!!”
老板抓着仅剩的几张牌瞳孔剧震,似乎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严缙云还怪欠揍的挑眉:“发什么愣呢?快放人吧。”
-
唐梦蕾和郭橙两个人走出咖啡厅时还满脸的空洞。
钟小闻不愧是个还算见过世面的,此刻一边安抚着唐梦蕾和郭橙,一边认真的回想着刚才逆风翻盘的全过程。
“伽马你怎么那么厉害?”她满脸写着不可思议:“最后那把怎么突然之间就——”
“你可以去数数桌上一共有几张小王。”严缙云懒懒的活动手腕:“我趁他低头的时候又拆了一副牌罢了。”
“啊?!”钟小闻下巴落地:“我怎么没看见?”
“我能让你看见?”
“那你之前那些超好超大的牌——”
“出千,出老千听说过吗?”严缙云的双手懒洋洋的枕在脑后:“我在赌场当马仔的时候你还在念书呢。”
“你还在赌场当过马仔?”钟小闻又一次震惊。
这小妞就是个十万个为什么,说得越多问题越多,严缙云及时刹住嘴,冲她挥了挥手,意思很明了——你可以滚蛋了。
钟小闻Get到了,撇撇嘴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想随便逛逛。”严缙云说,他转头,背后是一家老式的电玩中心。
……
“游戏没玩过蜗牛没吃过,如果我是你我就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太土了。”
……
耳畔忽然响起了贺泷那天的话。
严缙云的眼神逐渐陷入了一片空茫。
贺泷没说错,他的确很土。
记忆中,小时候的夏天蚊虫乱飞,用蒲扇怎么赶也赶不完;秋冬则窗隙漏风,硬而薄的被褥靠体温总也捂不暖,老旧的房屋摇摇欲坠,时常担心会被政府拆迁,但即便如此,每天的早餐始终能吃到一个完整的鸡蛋。
那是他人生中独一无二的七年,虽然他没有玩具,没有山珍海味,没有漂亮衣服,但他有人养,有人陪,他从来不羡慕别人如何,因为那七年于他而言已是人生中最为珍贵的时光,比黄金还要值钱。
如果那个人预见到他那么引以为惜的七年经历会在未来被形容成“土”,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严缙云吐出一口气,自嘲的笑了声,鬼使神差的走进了电玩中心。
他又闻到了那股子熟悉的怪味儿,充斥在空气里,针一样扎着鼻腔。电玩中心里面人不多,但设备和装修都透着一股藏污纳垢的廉价感,严缙云仰起头,他在墙上又看到了那些质感厚重的彩绘壁纸。
“请问有打MOBA游戏的机器吗?”他信步走到前台,问那个干瘦干瘦的小老板。
“什么MOBA游——”
对方抬头看了严缙云一眼,眼睛瞬间直了。
“有,有。”他改口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又是那种低级别的贪婪。
严缙云眯了眯眼,“你知道MOBA游戏是什么吗?”他狐疑的问。
“我……”那男人张口结舌了一会儿,答不出,他索性弯下腰去,居然从柜台下面拖出了一个称重机,“你先称称,称完我告诉你。”他语气格外的迫不及待,甚至伸出手来拉扯严缙云。
严缙云脸色剧变,掉头就走。
他果断的跨出电玩中心的大门,回头瞧了瞧,那男人没追出来。
这时又有三三两两穿着长袍的村民走进门去,严缙云揣着几分心眼,靠到门边去偷看,他发现那几个村民和小老板之间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更没有称体重这个环节,那群家伙摸出几个透明的钻石骰子跟老板做了交易,然后去到相应的机器前开始玩乐。
一层疑云浮上严缙云的心头,他隐约意识到村民和他们这些外来者所受到的待遇是不同的,而这个袍子宛如耶摩村的某种象征,也成为了他们和村民之间的差别所在。
——他得去弄一件袍子。
但袍子上哪儿弄呢?
严缙云捏着下巴思考。
买是不可能买的,毕竟他没有那些作为货币使用的透明的钻石骰子。
那就只剩两个方法,要么抢,要么偷。
-
严缙云最终选择了偷。
他溜进了一家服装批发厂,室内光线昏暗,一排排挂着锗色长袍的衣架紧凑而杂乱的堆在大厅里,像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蜈蚣,也没人看管。天花板上还吊着一只只充气的人体模特,吊死鬼似的重重叠叠。严缙云寻思着这耶摩村除了袍子好像也不生产别的衣服样式,他从衣服区逛到了鞋区,看到了一双双堆砌成山的皮靴。
那些皮靴又长又宽,看起来尺寸能有五六十码,严缙云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他与贺泷讨论到关于赵贵脚印的事情。
从进门伊始,那股刺鼻的怪味儿就变得浓郁冲鼻,不得不说这个耶摩村处处透着诡异,严缙云退到衣物区,正预备拿件袍子就走,忽然听到一阵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五六串不同节奏的脚步声。
严缙云忙蹲下身,借着密密麻麻的衣架做遮掩,他听到那边的轱辘声和脚步声都停住,随之而来的是重物搬动的碰撞声和窸窸窣窣的捆绑声,不知在忙活些什么。他扶着衣架慢慢的站起来些许,悄悄的看过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眼前的光线突然间变得迷离而明亮,视野里像是多了许多的光圈和泡沫,他用力睁了一下眼睛,景物恢复了清晰,他看见几个穿着袍子的村民将一张圆形的转桌板直立起来,制成了一个简易的转盘,转盘上捆了一个枯瘦的老人。
那几个村民们嘻嘻哈哈的怪笑着退开,将一些杂物踢到角落里,在转盘前腾出了一块空地,后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飞镖,分发到各个人的手上,几个人举手开始比划。
严缙云的面色逐渐僵硬。
转盘上的老人面色苍白,表情惊惧而悲凉,一双浑浊苍老的眼睛却直勾勾的朝他看过来,仿佛在跟他无声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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