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服第一混分王
薛问情杯中鲜红的液体他说,那是补药。
“非欢!”
“楚非欢!”
石门破裂,机关发出巨大声响,是顾相思冲了进来。
这间密室,牵连着九阳剑宗最隐蔽丑陋的秘辛,破坏的瞬间自然也惊动了门内德高望重的长老——薛问情的师傅。
“楚非欢,孽畜!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里!还敢擅动机关!”长老凶眉鹰目,声如震雷。
他后面紧随而来一堆内门弟子。
举着火把,拿着剑,神色严肃,齐刷刷厌恶看着他。
“非欢,你在干什么”顾相思憔悴苍白,眼眶通红,整个人摇摇欲坠,满眼失望陌生地看着他。
楚非欢全然无视他们,一步一步往前走,僵硬地半蹲下来楚华池面前,他伸出手想去抱她。但是楚华池已经疯了,尖叫着,一口咬上他的手臂。
楚非欢闭了下眼,而后将她抱起,什么都没说。她太轻了,轻的只有一堆骨头,像张纸一样。
“孽畜!你竟敢无视老夫!”剑宗长老勃然大怒,手中的剑直直飞了出去,他正气凛然掷地有声:“仙盟没能杀死你,你倒是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妖魔,为天下苍生除害!”
妖魔。
替天|行道。
这几个词,简直就像笑话,同他颠沛流离的二十年一样可笑。
楚非欢也真的笑了出来。
青年低低的笑声回响在石室内,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他们抬头呆呆看着寒月火光里、黑衣带血的青年。
天光将楚非欢的影子拉长,挺拔而萧索,黑衣猎猎露出他苍白毫无血色的手腕。那双曾经璨如绝世珠玉的青瞳,现在似神又似魔,神的冷漠麻木、魔的血腥暴虐,居然能诡异地融合在一起。
“非欢”
一道虚弱的男声响起。
薛问情终究还是赶了过来。
他穿过人群,站到了正中央,眸光破碎,整个人都是恍惚而脆弱的。
突然,在他怀中的楚华池突然神经紧绷,张着嘴,发出古怪大叫。
楚非欢终于抬起眼,边缘血红,手中的春水剑,卷着破裂的风直直朝薛问情砍去。
“孽畜你要干什么?”
“问情师兄!”
山洞里各种慌乱。
“非欢!不可以!”电光火石间,最后是顾相思凄喊出声,她像一只大鸟,豁然张开双臂,往前一步,瘦弱的身躯就这么护在了薛问情面前。
楚非欢的剑停了一秒。
顾相思一袭水蓝长裙,目光哀伤,泪流满面:“非欢……问情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他是无辜的,他罪不至死。”
楚非欢笑了,轻声说:“他不知道,所以你知道。”
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泣血发出。
楚非欢眼睛血红,继续轻轻说:“他罪不至死,可我想要他死啊。”
“非欢!!!”
“楚非欢!”
各种尖锐的叫声刺得林镜耳膜生痛,大脑发麻。
林镜不想看了。他想回璎珞殿。
可是脚步僵在原地,一步都动不了。
他只能睁着眼。
看楚非欢如何用剑杀了薛问情。
杀了剑宗长老。
杀尽赶过来的剑宗弟子。
血流成河。
最后,留下一个赤红双眼的顾相思。
林镜没有跟着他出去,他就坐在系住铁链的石柱上,璎珞裙裾轻轻摇摆,叮啷作响。他望着楚非欢离去的背影,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系统说:“你觉着这像一个游戏吗。”
系统没说话。
林镜笑了:“金牌都需要S级精神力以上的人扮演,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可能扮演到最后,自己都分不清了吧。”
他眼眶微红,又说:“系统,我像是在看一段人生你知道吗?”
“我觉得”林镜抬头。上官晚的眼眸和他在现实里是一样的,深棕色,如同琥珀琉璃。
林镜望着黑云闪电不绝的天空,轻声喃喃说:“我觉得,有点心疼。”
太奇怪了。
他觉得好心疼啊。心疼一个npc,心疼一个游戏里的人物。
太疼了
疼得他话都说不出来。
林镜回到璎珞殿,提笔很久,可面对着满殿的千纸鹤,还是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不需要”他对自己说。
楚非欢不需要,他不需要爱,就像他不需要恨一样。
任何情感到最后都只是背负。
荒山,大雪。
楚华池快死了。
她神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的时候对着楚非欢又撕又咬,清醒时却抱着他浑身颤抖一直流泪。她身上没一处好皮肤,舌头被割了,只能发出难听的声音。楚国明艳夺目的帝阳长公主,最后死在一个破旧木屋里。临死前这混浊不堪的眼眸一点一点清醒。
外面下着大雪,荒山里每一粒雪都闪着光,像一盏盏灯。
她恍惚间看到了长公主府内,每夜都会依次亮起在长廊上的华灯,沿着朱红廊木引向前方,尽头想必是极乐世界。
她隐约认出了守在床边的人,张嘴想喊眼前人的名字,可是只有热泪从眼眶不断流下。
她颤抖地伸出手,在他苍白冰冷的掌心,一笔一划写到。
“非欢,非欢”
非欢。
“莫生怨憎。”
“好好活着。”
最后一笔虚虚落下,帝阳长公主眼睛瞪大,嘴角露出了一丝解脱又释然的笑来。她耳边响起了梵音,见公主府前长廊一列的灯一一点燃,钟鸣鼎食、簪缨富贵,丫鬟家仆黑压压站成一排,抬着骄子栽她回家。
楚非欢将她埋在了大雪中。
最后一捧雪浇在坟头。
他沉顿片刻,呜啊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鲜红的血溅在洁白雪地上,红白分明,触目惊心。
他将春水剑插入雪地,跪下,黑发披散在挺瘦的脊梁,生生被命运压矮了一截。
风雪呜呜吹。感官已经被麻木。懵懵懂懂间,楚非欢又听到了那老乞丐敲击泥碗的声音,咚、咚、咚,来自蒙尘的过往,来自触不可及的去日。伴随着那首吊儿郎当的莲花落,悠悠从他少年时某个月明星稀的晚上传来。
老乞丐敲着碗说。
“莲花落,莲花落”
“看爷娘不是亲”
“看兄弟不是亲”
“莲花落,莲花落”
“看老婆不是亲”
“看朋友不是亲”
莲花落,莲花落。
爱恨颠倒,错乱一生。
楚非欢沉默很久,吐出一口鲜血后,短促沙哑地低笑出声来。声音回响在下雪的荒原,寂寥而冰冷。
第92章 挽风挽月(十)
林镜在雪地里呆了很久, 最后回到璎珞殿时,刺骨的寒气还麻木着他的神经。
香炉青烟婉转,恍若吞云吐雾的仙境。他坐在书案边, 缓缓抬头,视线迷茫而空远。
看宫殿上空悬挂下万千成海的千纸鹤, 白色铺天盖地, 一如漫天的雪。
惊鸿118年, 九阳剑宗少宗主惨死魔头楚非欢之手,剑宗宗主大怒, 扬言要将其挫骨扬灰。
惊鸿119年,楚非欢突破元婴,现身忘川河畔。春水剑直取幽冥魔宫宫主首级, 继任上位成为新的魔头,脚下三千亡魂。
次年, 楚非欢魔念入魂,破出窍, 举世皆惊。
惊鸿220年, 四大门派掌门决定联手,前往幽冥魔宫诛魔证道。
林镜这一年都没有去过楚非欢身边,他不想看戏了, 只想着赶紧出局。
林镜日日夜呆在璎珞殿里折千纸鹤, 听着外界的风起云涌。
听世人描述魔头楚非欢如何无恶不作,杀人如麻。
说他血洗珏城万万百姓, 白骨成堆;说他将蚀阴派八百人扒皮抽骨, 风尸于城。
说他喜怒无常, 说他癫狂疯魔。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林镜都不想去猜。
他只是一个人呆在常年孤寂的璎珞殿,琢磨出了十几种千纸鹤的折法。又将它们用红线系住,踩在楼梯、挂到了宫殿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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