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90年代做棋王
向帅蹲在向前进的身边,无言地看着他伸出手,温柔地抚上向红梅的波浪长发。
他头一回发现,向红梅的发根居然有好几簇银丝。平时她总是染发,他都以为是向红梅爱美喜欢追逐时髦的缘故,原来竟是为了遮掩白发么?
“别说傻话了。云南的房子都没了,你们能回哪里去。”
“你怎么知道的?”
向红梅寓小言抬起通红头,双眼通红。
“你和姐夫常去卖废品的那个回收站管理员老窦是我的棋友。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向红梅发出一声悲鸣,眼眶里打转了半天的泪珠儿终于滑落下来。
向红梅他们夫妻寻思不能总待在老婆娘家啃老,弄得向前进有家归不得。前段时间瞒着向前进母子,狠狠心把云南的房子卖了。打算东拼西凑再弄一点钱,在上海买个带门面商铺的房子。
龙缙的爸厨艺不错,他们打算自食其力,开个点心铺子。
谁曾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向红梅一个采购部的同事跟她说在厂里最近要从日本进口一批日用品,问她要不要自己也搞点出去卖。向红梅这段时间跑业务开阔了不少眼界,了解现在上海滩日货有多么紧俏。随便从日本进口来什么化妆品,办公用品,哪怕是支圆珠笔都有人抢着排队要。
她也是头脑发了昏,想着要一夜翻身,居然把所有的钱全部交给了那人,等着做发财致富的美梦。谁知道那人居然是个骗子,把公司里差不多上上下下的人都骗了,卷了他们的钱连夜跑路,现在都没被抓到。
这里头除了卖房款,还有部分她从客户那里收上来还没来得及交给公司的营业款。这下不得了,为了保住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向红梅夫妻日夜不停地打工,什么活能来钱就干什么,就为了先把公司的钱还上。龙靖他爸爸更趁着夜色在马路上捡拾一些乐可汽水瓶拿到废品站去卖,想着能赚一点就是一点。
另外一边,龙靖因为没有户口是借读生。学费比别人贵一倍不说,还要付一大笔赞助费,加起来一年也有两万多,都是耽误不得的。
他们不敢告诉家里人,就怕给向前进丢脸,让姆妈操心。
自己的弟弟现在可不是普通人了,他是全国冠军,是橘中里的名人,他怎么可以有像他们这样没出息的姐姐和姐夫呢……
而现在为了他们,向前进居然要赔上自己的婚姻。她这个做姐姐的,不能为弟弟挣半点前程就算了,还拖累了他。要不是儿子还小,向红梅真想拿根绳子去上吊算了。
“阿姐,留下来吧。等我结婚之后就要搬到新房住了。姆妈不肯跟我一起过去,你和姐夫还要替我照顾姆妈呢。”
向前进柔声道。
“可是你不喜欢那个姑娘不是么?你俩都没好好谈过恋爱。你,你和她结婚,只是因为她爸爸可以……”
“阿姐!”
向前进打断了她的话语,“我喜欢她的。真的。娇娇是个好姑娘,她值得我喜欢。没谈过恋爱也没事,以前的人谁谈恋爱啊,还不是过一辈子。等将来我们有了孩子,自然会有感情的。”
“你真的不是因为龙靖的户口……”
“阿姐!”
向前进再一次打断了她。
微笑着拍了拍向红梅的肩膀,向前进缓缓地站了起来。
夕阳落在他的脸上,像是开出一朵橘色的花。
“阿姐,你要幸福。”
“那你的幸福呢?”
向红梅牵住他的衣角,泪水不断地落下。
“我都要结婚了,能不幸福么?”
“幸福……我有什么资格。”
从思绪中挣脱而出,向前进低头看着胸口别着的玫瑰胸花,苦涩地摇了摇头。
红色的五月,不但是属于劳动人民的节日,也是沪上的结婚摆酒高峰。
按照上海这边半婚礼的规矩,向前进一早就来到西郊公园附近的租车公司给婚车扎花。同来的人只有几个不熟的同事,伴郎则是何门的姓周的师兄。
这位周师兄人品很好,酒量更好,因为还没结婚,所以经常被人拉去做伴郎,逐渐有了“八佰伴”的美誉。
“你这小子也真是的,之前都没见过你怎么花时间谈恋爱。居然一下子就结婚了,搞得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又不是你结婚,你需要什么心理准备。”
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开起玩笑来。
“不过前进侬也真的厉害,居然能在国际饭店摆酒。据说那边的结婚酒席去年年头就排到今年年尾了,你是怎么订到的?”
“傻话,你也不看看人家老丈人是什么人。什么国际饭店,锦江饭店,还不是人家顾厂长一句话的事情。是伐,前进?”
这男同事话里的酸味隔着三四里都闻得到。
向前进娶了顾厂长的千金顾姣姣,不知道羡慕坏了多少厂里的男青年。先不提做了厂长的女婿该是多么前途无量。就说顾姣姣本人吧,那身材,那脸蛋都是一流的。偶然她到厂子走一走都能勾走一半男青年的魂灵头。另外一半那是已经有老婆了,也就只能看看,想是不敢多想了。
几年前大家都在猜想,高岭之花顾姣姣会花落谁家,谁知道居然便宜了这个进厂不到一年的小伙子。
想到这里,同事望着向前进的眼神都有些变味了,眼底的羡慕和嫉妒根本掩饰不住。
不过么……
他脑子一转,又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关于顾姣姣,厂子里也有些风言风语,说她是因为被人搞大了肚皮,需要找一个便宜老爸所以才会找了向前进。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好受了。向前进就算拿了全国象棋冠军又怎么样,还没结婚就绿云罩顶。不仅如此,严格算起来等于是半个上门女婿,倒插门呀!
向前进可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他也不关心厂子里的那些流言蜚语,面对同事们好奇的眼神只是客气地笑笑。
“前进,你怎么不找魏益谦来帮忙呢?你们感情那么好,没人比他更适合来当你的伴郎了。”
周师兄半开玩笑地说道,“你看看这里哪辆车有他的车好。他那几部车子个顶个的漂亮,用来接新娘再合适不过了。而且魏益谦在咱们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挡酒的功力可比我高了不止一层。”
“我要是请他来做伴郎,可不是把我的风头比下去了。到时候人家觉得他才是新郎官怎么办?”
向前进半开玩笑。
“哈哈,你这小子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没事,我长相安全的很,弟妹多看我一眼都嫌烦。”
周师兄是个心胸宽阔的老好人,拍着向前进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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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眉笔,顾姣姣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让化妆师再给自己补些胭脂。刚才她在洗手间里大吐特吐,就差把胆汁给吐出来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个欢喜的新娘子。”
被拉来做伴娘的晓琳与镜子里的顾姣姣对视了一眼,以手扶额。
“我也真是佩服你爸爸,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真的给你找了老公。那个男生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知道你的情况么?”
在接到顾姣姣发来的婚礼邀请函的时候她都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剧情如此峰回路转。
“关键你是怎么想的,真的就这么嫁了么?”
她认识顾姣姣那么多年,就没见过她乖乖听谁的话的样子。
顾姣姣苦涩地笑了笑,眼神枯槁。
那天在病房里,她爸盛怒之下抓起她的头发就要晓玲帮她把孩子打了,说他们老顾家丢不起这脸。
其实不用他爸说,她根本不想为那样的男人生孩子。本来那份将为人母的喜悦在听到张浩然说出那样混账的话后都变成了对她顾姣姣的嘲讽。她对这个孩子没有半点感情,他是她生命中的一段耻辱。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当场就把他抹去。
只是之后出具的检测报告让这对父女傻了眼,顾姣姣因为身体的缘故,如果打了这一胎那么此后她就很难再怀上孩子。最重要的是,可能母体自身也会有危险,甚至危及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