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90年代做棋王
身为队长的褚林林则奋笔疾书做记录。
“哎, 乐天,你别说。”
向帅摊开手掌, 放到乐天面前故意逗他。
“女孩子的手,握起来真的是软软的, 滑滑的。”
说完,他又把手掌放到鼻子前头, 夸张地动了动鼻孔,“她一定用了高级护手霜, 好香呀。”
“真的?”
乐天咬了咬嘴唇, 眼中的羡慕不言而喻。
长到十七八岁了,乐天唯一和女孩子握手的经验还停留在幼儿园和女同学牵着手下楼梯去操场做操的阶段。
“小帅啊,打个商量吧。”
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前头褚林林的背影,一脸虔诚地伸出双手。
“褚林林的手我是摸不到了, 你的手给我摸一下, 让我也沾沾高级护手霜的香气。”
“乐天, 你越来越像变态了。”
话虽这么说着,向帅还是很大方地把右手往他面前挪了挪。
“来吧!”
“哎!”
就在乐天欢天喜地地要去握向帅右手的时候,突然坐在乐天身后的明哲长腿一伸,用力地踢了他椅子一脚。
“呯”的一声,乐天整个人往前头扑去,引得方孝川和褚林林纷纷看往这边。
“你干嘛?”
危急关头,乐天急忙双手牢牢地扒拉着课桌的边缘,这才没让自己被踹下去。
“脚搁麻了,想换个姿势,不好意思碰到你了。”
明哲说着,优雅地换了一边腿,斜靠在座椅上。
好像他不是坐在教室狭小|逼仄的铝制椅子上,而是坐在什么铺着天鹅绒坐垫的高级复古沙发上似得。
“那个……明哲同学,跷二郎腿对身体不好。”
方孝川放下粉笔,干巴巴地说道。
“哦。”
明哲于是从善如流地放下他那旁逸斜出的长腿,四平八稳地坐好。
“老师请继续。”
“唔……”
方孝川莫名地感受到了一阵压力,上回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区里有人来听他的公开课。
挠了挠头发,方孝川继续奋笔疾书,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今天实在有些热,而他们教室里没有空调。
他想着明天就要开始集训了,这个条件可不行。不说有个女孩子在,项帅那少爷身体可真是够呛的。
要不今天晚点跟校长申请一下,开放有空调的多媒体室给他们用吧……
而在他身后,坐在众人后方的明哲看着前头总算消停下来的两人,微微勾起了嘴角。
————
翌日一早,向帅按照惯例去车站赶最早的那班车。
他的书包鼓鼓囊囊的,里面藏了一瓶从他便宜老爸酒窖里掏出来的好酒。
没错,小洋楼是有酒窖的。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向帅都被吓了一跳,他一直以为那个地下室就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向前进不喝洋酒,未来的向家书房里只存着好几瓶特定年份的茅台酒。都是他爹夺冠后人家送来做纪念的,就放在书橱里供人瞻仰。
向帅小时候不懂事,满书架找棋谱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其中一瓶。
一时间,整个书房连带外头的屋子“香飘十里”,他相瞒都瞒不住。
当时他爹正和几个棋院里的叔叔在客厅里切磋,闻着酒香进来,顿时火冒三丈。
向帅吓得急忙出溜到了一个伯伯的身后,紧紧抓住人家的裤腿不放。他爹则捉小鸡似得去拉他。
幸亏那个伯伯说,这剩下的酒不能浪费,别打孩子了,还是快点抢救吧。
他爹这才赶忙把没摔碎的那半瓶酒拿到厨房。
当天他家正好剁了肉馅,于是向前进就干脆用这茅台当做料酒,给大家包了馄饨。
向帅发誓,那顿馄饨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馄饨,一口咬下去酒香四溢。吃完之后向帅呼呼大睡了一整个下午,他这是醉茅台了。
之后好几天里,向家都漂浮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向帅走在家里脚步都是漂浮着的。
等等,那天把自己从老爹手里拯救下来,让他免于一顿“竹笋烤肉”的伯伯是哪一个?
咦,居然好像是魏益谦呢!
二十年后的魏益谦跟他爹也常同进同出,他从小就对这个老板没大没小。
这个习惯也被他带到了这个世界来,所以在人民公园第一次见到魏益谦,他半点都没把他当陌生人看待。
向帅边漫无目的地想着,一边跳上进站的公交车,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跟着一个尾巴。
“师父,麻烦跟上前头那部公交车。”
坐在后排的明哲把脑袋上的棒球帽往下压了压。
明哲把书包放在膝盖上抱着,里面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竹香斋象戏谱》。
这本棋谱在市面上很少见,明奕仙的书房里仅存的这本还是民国十年出版的线装本,异常珍贵,平时他父亲在家里翻阅的时候都要特意带上白手套。
也就是趁着父亲不在家,他才能那么顺利地接触到这本书,今天甚至还把它带出家门。
明哲昨天夜里抱着棋谱从头翻到尾,终于在第三集 的第三十五局里找到了一个名为《尺蚯降龙》的残局。
这个残局顾名思义,讲的就是如何以小博大,以少胜多。弱势方仅凭着三个小卒来牵引强势方的双车,通过极大的算力,苦战求和,乃至以弱凌强,最后求胜。
但是人家书上记录的棋局最多是灵活机动,借势打力,根本不想昨天向帅对阵褚林林那样地……猥琐。
明哲咬了咬唇,非常不乐意把这个词汇用在项帅身上。
但是没办法,那种装出一副哀兵之态,把胡萝卜吊在别人嘴角边,还左右横跳仿佛做着鬼脸,吐着口水的样子,确实没有比“猥琐”这个词更适合用来形容项帅昨天的下法了。
他熬了一个通宵看完棋谱,就打车到小洋楼来,要找项帅对质。
下了车,看着刚茫茫量的天空,明哲这才突然惊醒,现在是早上五点,大家都还在睡觉呢。
明哲本来想先回家,等到了时间去学校找他问清楚也是一样的,谁曾想居然看到小少爷打着呵欠,背着书包出门的一幕。
天都没亮,这小子要去哪儿?
不做多想,明哲急忙让司机开车跟上。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向帅脑袋一点一点地下了公交车。
明哲跟在向帅的身后,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谭子湾的小弄堂。
这个地方实在是过于九曲十八弯,和明哲曾经去过的石库门,老式里弄完全不一样,宛如一个毫无规划的大型迷宫。
绕过胡乱停放的自行车和黄鱼车,明哲抬起头,只见房屋的外墙上到处都是从各个方向斜拉着绳子和电线,上头挂着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裤衩和内衣。小孩子的玩具以及吃饭用的折叠桌椅板凳随意地堆在各家门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明哲转头一瞧,三步开外就是个用木板敲出来的简易公共厕所。厕所门口排着一溜的木马桶,有的盖子也不盖,就这么大刺刺地敞开着,露出里头的米田共。
明哲活了十七岁,从来没来过这么脏乱差的地方,两道剑眉之间几乎刻出一个“川”字。
他实在是想不通,向帅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突然间,不知道什么发出“哐”的一声,把明哲吓了一跳。
低头一看,原来是他不小心踩上了路中间一个空的饼干箱。
明哲忙把它往路边踢了踢,却不想那饼干箱又撞上了一旁斜靠着的自行车,发出一记更加响亮的撞击声。
就在此时,旁边屋子里传来一声声婴儿的哭闹声。
通过半敞开的窗户,他隐隐约约见到一个女人着急慌忙地拉下上衣。
“哪个不长眼睛的,大早上就在外面瞎污搞,偷看老娘给囡囡喂奶!”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对不起,对不起……”
明哲一手捂住眼睛,往后倒退了两步。
那屋子的门被人打开,只见一个光着膀子,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沙滩裤的男人跳了出来,与明哲来了个面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