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全息游戏游历万界 下
然而他不关注那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人,那人却关注起了他。
只见那人朝老叟走来,拱手问道:“不知老丈,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
老叟心里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不过见此人衣衫整洁、谈吐不凡,面如冠玉,气质脱尘,又穿着道袍,一看就非凡人,便压下了心中的困惑,怕得罪贵人,他俯下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道长,南朝大军压境在即,此地将成战场,老叟等人,正是要去邻省逃命的……”
“南朝?”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林苏微蹙眉头,“南朝是何?”
林苏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便越来越重。
他急忙拉着老叟问道:“老丈,可知雍朝所在?”
“这,雍朝?”老叟疑惑地看着林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见林苏一副着急的样子,便只好继续恭敬地答道,“道长,雍朝,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灭亡了。”
什么!
怎么会!
林苏连忙拉着这白发老叟继续问道:
“那徐覃呢!我是说,雍朝的那位徐丞相,他如何了!”
可怜这白发老叟被林苏拉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而听到了林苏的话,那老叟顿时瞪大眼睛,惊恐道:“道长,你所说的,莫非是那位‘鬼相’,徐鬼?”
林苏:“鬼相?”
纵然那“徐鬼”已经逝去多年,但老叟一听到他的名字,还是打了个哆嗦。
他双鬓皆白,年事已高,在此地,也算得上长寿,而年轻时,他也是出生在雍朝,接受过徐覃的统治。
徐覃掌控大权的时候,他正值壮年,对徐覃的印象极其深刻——虽然,都是恐惧。
徐覃,是他们那一代所有年轻人的梦魇。
突然听到徐覃的名字,老叟一时有些呼吸困难,好在他逐渐想起来,徐鬼早就已经死了,再也无法控制他们了,这才缓过来。
因为琢磨不出眼前之人询问鬼相的用意,老叟只得小心谨慎地回道:“那位鬼相……徐相,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去了。”
“什么!”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林苏顿时有些站立不稳,当即便是一个踉跄。
“道长、道长,您,没事吧?”
看到林苏仿佛受了重大打击的样子,老叟顿时开始庆幸起自己的敬小慎微来。
果然,眼前之人,恐怕并非徐鬼的敌人,还似乎和对方关系匪浅,还好他没有多说什么话,不然定然会得罪对方。
事实上,这片土地上的大部分人,对徐覃的死亡,都是拍手称快的。
徐覃重法,到了他的统治后期,法律的严苛和精细程度,已经完全超乎了人们的想象,偷窃之人,需斩指,并发配边疆,充当徭役,十年起步……就算他只偷了一个铜板。
一人犯法,牵连五族,从无豁免之说。
若是存在包庇的行为,更是全族都要下狱,发配边疆。
而且徐覃穷兵黩武,以重税养兵,不断发动对戎狄的战争,压得百姓几乎都喘不过气来,家庭中的壮年劳动力更是因为征兵而不断流失……
虽然徐覃的变法的确给雍朝带来了财富,使雍朝变得强盛,但他同样给雍朝带去了连绵不断的战争,以及极为苛刻的法律和税收。
战争,是要烧钱的,而且它不仅要钱,还要人。所以,就算徐覃最后打败了戎狄,打得他们被迫东迁,不再敢靠近雍朝,同时获得了大量的土地,却也依旧让雍朝元气大伤。
大量青壮年男子死去,钱财也在战争中消耗一空。
而老叟的谨小慎微,就是在那个时候培养出来的。
没办法,因为徐覃颁布的法律,涵盖了百姓生活中大大小小的各个方面,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触犯法律,铁窗含泪。
在徐覃严苛的统治下,那些粗心大意的人,早就成为了刑场的亡魂,或者边境的苦役了。
而且徐覃收的税,实在是太重了,几乎就只给他们留下了仅供生活的数量……
当然,他们这些贫民还好,那些富商贵族,才是徐覃收税的主力。
或许,这就是那位鬼相最后死得那么惨的原因……
徐覃的变法本来就侵害了许多人的利益,大量人对他不满,只是这份不满,在徐覃高压统治下,被强行压制住了,可是徐覃根本就没有采取怀柔政策,亦不安抚这些人,每一个变法的政策实施后,就马不停蹄地颁布下一个,一点也不给人喘气的时间。
尤其是打败戎狄之后,徐覃的统治便越发残酷和严苛,让本以为能放松的雍朝各界都绷紧了弦,忍无可忍。
甚至最后几年,徐覃还迷上了寻仙问道,在各地四处建道观,种柳树,耗费大量钱财……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这十来年,雍朝的人们早就已经受够了。
各地纷纷开始联合起来,明着招纳门客,暗着征兵,想要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欲进攻京城,杀死徐覃。
然而,当他们真正想要行动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因为徐覃的积威实在太重了,所有人都畏惧他。
被他们私下称做鬼相的徐覃,在他们眼里,几乎已经妖魔化了,没有人敢去杀他。
他们便只好先去京城联系皇帝。
最后,徐覃,是死在皇帝手里的。
因为有了其他势力的支持,一直对徐覃把持朝政而感到不满的皇帝,终于鼓起勇气,呵斥徐覃,以“析言破律,乱名改作,执左道以乱政”、“行伪而坚,言伪而辨,学非而博,顺非而泽以疑众”、“假于鬼神以疑众,以仙鬼之说惑民”、“好大喜功,滥用国库,贪赃枉法,以饱私欲”等罪名,下令刺死徐覃。
而徐覃并没有反抗。
这并非因为忠君爱国,而是因为法律。
如果连法律的制定者都无法遵守法律,那么法律,就只能成为笑话。
徐覃重法,法律之下,众人平等——
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徐覃是被鸩杀的。
一杯毒酒,就了结了徐覃的命。
许多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
和他们想象中的比起来,徐覃死的,也未免太轻易了一些。
不过是皇帝随随便便赏给了徐覃一杯毒酒,徐覃也随随便便地喝了,然后就死了。
他们不明白,徐覃为何一点也不反抗,难道他还是一个忠君的臣子吗?
可是徐覃这些年做的事,说他忠君,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众人半点也看不出他对皇权的尊重。
亦同样看不出他对百姓的怜悯。
就连皇帝,心中也很是疑惑。
而徐覃死后,他的尸首,也遭遇了和商鞅一样的下场。
这似乎是变法者的宿命,古往今来,没有一个变法者,是寿终正寝的。
“道、道长,你、你还好吧……”叙述完徐覃之死后,老叟紧张地看着林苏。
“道长……”看着神情恍惚,似乎无法反应,面色惨白的林苏,老叟欲言又止,而他旁边的小孙子,则下意识地躲到老叟身后,他有些害怕眼前这个道长现在的样子。
好可怕……
徐覃死去之后,雍朝人人欢呼,皇帝也搬走了压在他背上的一座大山。
然而,皇帝并不是治国的料子,过去国事都由徐覃处理,而他只要吃喝玩乐就好了,可是现在,奏折全部都放到了他的面前,他不禁就开始手忙脚乱。
此外,徐覃虽然解决了雍朝的外患,可内忧,他还没有来得及解决。
因为多年战争和徐覃的高压统治,雍朝社会矛盾早就变得极为严重。
而且皇帝一杀死徐覃,就迅速宣布取消徐覃的变法。
作废了徐覃生前有关变法的所有政策。
百姓初时欢欣雀跃,然而日子久了,便发现,徐覃的变法远远优于过去的政策,保护了他们的权益,反而是恢复原本的土地政策之后,更加侵害了他们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