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全息游戏游历万界 下
只是,这位昔日超凡脱俗,如同世外高人、凡尘谪仙的青年,如今却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一样,茫然迷惘,不知所措。
陶承祐突然便明白了他为何来到这里。
“道安表哥。”最终,陶承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息着,再次唤了他的名字。
陶承祐再次打开了祠堂的大门,引领着林苏走了进去。
林苏看向最下面的三个牌位——
“陶景龙”、“林如容”、“陶承宣”。
林苏跟着陶承祐走进祠堂,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茫然地,一直一直,看着上面的牌位。
“父亲和母亲,是寿终正寝的。”陶承祐说道,他又点燃了一炷香。
“虽然突然开始了战乱,但是父亲早有先见之明,在徐相死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不好,早早就将家里的财产转移,又散了些明面上的财,带着我们躲到乡下……”
“虽然初开始几年,过得有些艰难,总会遇到一些劫匪,也死了一些人,但后来父亲遇到了南皇,便当机立断地资助他,在南皇军队的庇护下,我们也有了安身之所……”
“父亲和母亲,一直活到了九十岁,无病无灾,是喜丧……”
“哥哥是前几年才去世的,去世前一天还笑呵呵地拉着老友去钓鱼,回来又向孩子们吹嘘他以前和你抓妖怪的故事……当然,我们都知道,他是在吹牛而已……他也是笑着去世的……”
“父亲比母亲年长,也比母亲早去了许多年,后来我们见母亲一个人孤单,便让孙子、曾孙们陪着她……母亲的晚年过得很好,总是乐呵呵的,就是常常念叨着你,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你回来……”
“道安表哥。”陶承祐走到林苏面前,将香递给他,“为他们,上一炷香吧。”
第316章 游戏
林苏最害怕的猜想没有成真, 至少姑姑等人是喜丧,虽然遭遇兵难,却也幸运地存活了下来, 安安稳稳地活到了九十岁, 无病无灾,子孙满堂,家业兴旺, 逝世时, 也没有太多的遗憾,按理来说, 他应该高兴才是。
然而,看着眼前这一个个冰冷的木制牌位,林苏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是啊,其实他早就该预料到了,虽然他曾赠姑姑等人延年益寿的灵果仙酒,但他们到底是肉体凡胎,寿数有限,他一离开便是数十年, 姑姑他们,又怎么可能等得到他呢?
林苏沉默地给他们上了一炷香。
陶承祐安静地退了出去,给自己这位多年不见的表哥在祠堂独处的时间。
过了许久, 他才见林苏从祠堂里面走了出来,神情恍惚, 茫茫然不知要所往何处。
“道安表哥。”看着这样的林苏, 陶承祐试探着唤了一声。
林苏这才仿佛有了一些身处世间的真实感, 他回过神, 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轻声道:“承祐。”
多年未见,陶承祐已非昔年总角少年,面对如今显然不是凡人的林苏,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说何是好,只能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方遗憾道:“当年徐相故去后,父亲本欲收殓其尸骨,供人私下祭拜,奈何徐相仇敌甚多,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
“别说了!”林苏忽然提高了声量,打断了陶承祐的话。
他又轻声道:“别说了……”语气竟然宛如恳求。
陶承祐一时竟不敢说话,生怕刺激到面色突然变得更加苍白的林苏。
他看着这位容颜未改的表哥,心中复杂难辨。
当年他便曾听闻这位表哥似已入道成仙的传闻,儿时惊叹,信以为真,但数十年来,幼时的记忆早已淡去,只以为是乡人误传,若非母亲常年唠叨,对林苏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事情深信不疑,他早就为这位失踪已久的表哥立下衣冠冢了——事实上,时人最重香火祭祀,陶承祐还曾想过为林苏收养或者过继子嗣,以传承林家香火,以免林苏死后无人祭拜,断了宗祀,鬼景凄凉。
不料有一天,他竟还有再见到这位表哥的一幕。
只是再见面,林苏年轻依旧,风华正茂,而自己却已非昔日少年,满头白发,垂垂老矣,两相对比,陶承祐心中便忽生怅惘之感。
仙凡之别,便是如此吗?
但陶承祐到底在官场打磨了许多年,很快就反应过来,与一位传说中的仙人有联系,对他们陶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得到林苏的允许后,他很快就召集陶家的子嗣,前来拜见林苏。
好在陶家刚祭祀不久,陶府诸人都在府,赶过来也花费不了太多时间。
“祖父这么急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啊?”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锦衣玉袍,唇红齿白,此刻面上满是不解。
这是陶承祐的三儿子的第二子,算上陶承宣的孙子,在陶府新生代中排名第十一。
“听说是有一位多年不见的长辈上门,特意让我们去拜见。”一个少女凑过去回道。
少年奇道:“究竟是哪里来的长辈,竟然让祖父这么重视,还有这般阵仗……”
两人正窃窃私语,便有一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训斥道:“不可多语。”
“知道了,三叔。”少年少女只好悻悻地住了嘴。
众人来到堂前,此刻厅堂内站着两人,他们的祖父便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一人,就是他们所要拜见的长辈了,少年好奇地偷偷抬头一瞥,顿时便大吃一惊。
只见那站在祖父身旁的那人约莫二十岁左右,神骨秀异,霞明玉映,玉骨冰肌,超凡脱俗,几乎让人怀疑是哪里的仙人坠入凡间,不然为何会有如此出尘之态?
这和少年原本所想的糟老头子的样貌完全不同。
“表哥,这些便是我们陶府的不肖子孙了。”
他听到祖父恭敬地对那位青年男子如此说道。
祖父又转过头来,面容严肃,对他们介绍道:
“这位,便是你们的表叔公。”
少年心中纳闷,暗道祖父莫非被朝中的暗流给刺激到了,神志不清了?要不然,怎么会指着一个青年男子唤“表哥”呢?
但陶承祐积威以久,陶府众人心中再怎样奇怪,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唤了林苏“表叔公”。
最尴尬的就是陶承宣和陶承祐的儿子了,都是三四十岁甚至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却要叫一个看上去比他们儿子大不了多少岁的年轻男人为“表叔”。
不过这些男人心中也奇怪,他们可没听门房说过有这位“表叔”来拜访,这位“表叔”究竟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陶府里面的?简直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而林苏看着堂下这乌泱泱一片的人,不禁有些恍惚。
陶承宣生有三子一女,陶承祐生有四子三女,陶承姝则早已嫁予他姓,另生子女,不在此处。
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如今的陶家,早就是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了。
林苏看着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些熟悉的样子,却也只是徒然。
就算再像又怎样,逝去的人也已经逝去了。
只有他们的血脉,流传了下来。
凡人,总是这样一代一代地出生,又一代一代地逝去。
看着这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林苏又再一次体会到了时间的力量。
若干年后,或许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这些面孔也将长眠于地下,而代替他们的,则是新的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林苏将思绪牵引到现下,陶府子孙们挨个向恭敬林苏问礼后,便离开了,只有陶承祐在此,忐忑又期待地看着林苏。
林苏知道他想问什么,也知道他将这些子孙叫到他面前的原因。
然而林苏还是无情地打破了他的期待:“他们,并无仙缘。”
仙缘是什么,林苏到现在也说不上来,它虚无缥缈,却又似乎真实存在。
有人吃土都能吃出仙缘,而有人,一辈子寻仙问道,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