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驹奔腾
差不多参观完了,兰迪说,辛戎以后想怎么装修就怎么装。话落,他屏气凝神等待辛戎的反应。
房门都半开半掩,穿堂风过,纱帘随着微风轻轻摇摆。一时之间,极静。呼吸声最重,晃晃荡荡。
辛戎站在厨房的岛台旁,一只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板面上,低头,像在盯着那些花纹思索。
他也关注着这片房价,这个地段属于精品,自然不会便宜。再加上地税、房产税什么的,就算是大富翁,也不会凭着一时冲动,随随便便就大手笔购入。买这里的房子,势必要精心衡量,再作定夺。当然,对未来毫无计划、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暴发户除外。可他俩,都不属于那类人,还是偏向于谨慎派。
“你哪来那么多钱?难道是……按揭买的?”他抬头,语气关切,“……要还贷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
兰迪摇摇头,支支吾吾说左兆霖有一批不记名债券。停了停,摸着鼻尖,望向辛戎。无需再多解释清楚,辛戎眯细眼,已了然。
辛戎愣了片刻,“真有你的……”半是称赞,半是感慨,“我是不是小看你了?你不会真有点‘坑蒙拐骗’的天赋在身上吧?”
兰迪哧地一笑,靠过来,张开双臂,环住辛戎,“怕我了?”
“怕你?想得美!”辛戎用手肘捅捅他。
兰迪想也没想地说:“不怕的话,那就稍微爱我一下吧。”
辛戎一僵,缓了会儿,推开兰迪,“房子什么时候跟爱能放在一个天平上了?”语气平静,其实都有些接近冷漠了。
这下子换兰迪懵了,他只是顺口一说,想讨要点儿表扬,哪想到弄巧成拙,“我、我其实……”根本没想好怎么解释。
辛戎退后,避开了斜射进来的一缕夕阳,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盯着他。他像在接受他的审视,愈发结巴,“你、你不、不喜欢我先斩后奏?还是……是觉得这房子你不、不满、满意?你告诉我,大不了,我把这儿卖掉……我、我们再换一、一处……”
“不,不对……”辛戎好像耗尽耐心,摇摇头,慢悠悠吐出一口气,“兰迪,你没理解重点……”
这样令兰迪更紧张了,挫败感黑压压盖过来,不禁身体僵硬。在买之前,他其实有考虑过辛戎会不会觉得“惊喜”不好,但他受到房屋中介的煽动,再加上偶尔地,辛戎提及的购房计划,以及自我感动的脑补,这一决定便迅速落地成形了。
“好吧,”兰迪深吸一口气,摊开双手,掌心里是一副钥匙串,“你来决定。接下来,住还是卖,你说了算。”
辛戎没动。
兰迪急了,往前递了递。脸色焦灼。
“你干嘛生气,难道莫名其妙、不负责任的决定,是我做的吗?”辛戎问,“这房子从看到买,我有参与过?写了我的名字吗?”
兰迪情绪像坐过山车,方才还沮丧,现在顿觉冤枉,自己只不过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制造惊喜,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泼起凉水来了?一般人,难道不该是感动到落泪,或者飞扑进他怀里,给一个大大拥抱吗?辛戎倒好,不仅不感动,相反像是给他制造了大麻烦。可这不是他的梦想吗?在东汉普顿买豪宅,弄不懂了,这家伙心思可真难猜。
可辛戎本就不是一般人,怎能拿一般人的标准去度量揣测。要辛戎真是芸芸大众,又怎会得到他兰迪青睐。明知爱上这种别具一格的人,是偏向虎山行,是挑战,他又能去怪罪谁?兰迪再次认命。
心里虽生闷气,嘴角耷拉着,但话一出口不自觉讨好,“房主我可以过户给你,你选个时间,我们……”他有点说不下去了,感觉自己白白努力,浪费表情。
辛戎憋不住了,噗嗤一笑,“你能不能有点脾气?怎么我说什么你就是什么,一点儿也不反驳……愣头愣脑的,不好玩!”还故意白对方一眼,抱怨起来,“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有意思的变态,怎么有时候更像个呆瓜呀!”
兰迪一愣,这话里话外,有点辨别不出真假,只像是他辛戎在不忿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目不转睛盯着辛戎,辛戎朝他幼稚挑衅地眨眨眼。他终于有种后知后觉被耍了的感觉。
“好啊你?!演戏给我看的?我还真被唬住了……”他走近,决定身体力行“反击”,一把拽过辛戎,拉到自己面前,伸手去挠辛戎的咯吱窝和腰,“逗我逗得很过瘾是不是?”
辛戎怕痒,不顾形象扭来扭去,如灵活的蛇,顺势从他手里夺过钥匙串,晃了晃,“是你笨没看出来,还怪我!但是……愿意花钱,总比唧唧歪歪,不愿意花钱的男人要好、有魅力!”边说边咯咯笑。
闻言,兰迪耳根滚烫,辛戎曲折表扬了他,怎么不算得偿所愿?可还是有些吃味,觉得自己没出息,三言两语就被辛戎安抚、打发了。他在心里叹气,为自己的鬼迷心窍、没骨气哀悼。
“投降不投降?!”兰迪还在挠。既然从心理上没法战胜辛戎,那从生理上他要拔得头筹。
“好好好,我投降!”辛戎腰被钳着,难以逃脱,面色红润喘着气。
“这还差不多。”兰迪得意,也算为自己出气了。手上的动作渐渐收敛,改为轻拍、抚摸。
辛戎与他对视,抚摸起他的面颊,从指腹传来柔情,从目光中传来蜜意,就在下一秒他以为他们即将吻在一起时,辛戎忽然垂头,慢慢伏在他怀里变得安静,耳朵贴在他左胸口,像在听他的心跳声。
“谢谢。”辛戎用极小的声音喃喃。
兰迪浑身战栗了一下,不止是因为辛戎的气息靠近他的心脏,还有别的什么,难以描述,仿佛涤荡心灵的震源,扩散到全身。他知道他的原则与主张在辛戎身上统统失效,一退再退,这辈子都逃脱不了的。他着了魔。
就算是被恶魔附身,剥夺他的灵魂又怎样?他低头,闭眼吻了吻辛戎的头发。
晚霞余晖垂了下来,爬上屋外草坪的每一根草尖。
兰迪在“新家”准备了烛光晚餐。食材提前购好,放在了冰箱里。红酒也带了几瓶过来,供辛戎挑选。
好巧不巧,进门前提到牛排,他们这会儿吃的也是牛排。
辛戎没客气,大快朵颐。兰迪盯着他的吃相,只觉孩子气十足。小孩子才会像那样吃饭,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然后又有点费力的咀嚼半天,再咽下肚。
吃到差不多了,就喝起酒来。他们喝得并不急,缓慢地喝着。怕酒喝多喝快了,不适,融了肠胃。两人现在惜命得很。出院后,他们倡议遵循医嘱,少沾烟酒,除非万不得已。今天,就算一次开心的“万不得已”。
“我为什么老是被你耍啊?”兰迪隔着烛光,有些不满嘟哝。
辛戎支着下巴,颧骨泛着浅淡的酡红,“我不也被你耍了吗?你不打声招呼,就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
“不对,”兰迪摇摇头,酒意似乎上来了,“是你!你耍人!”
“是你。”辛戎坚持。
“是你。”
你一言我一语,把“是你”抛来抛去,玩起了幼稚的比拼,结果,谁都不服输。
没有办法的办法,辛戎提议,通过石头剪刀布,决出输赢。
像是能预估到对方的思路,两人出了几回手势,每次都一样,一时难舍难分。
“哥!”辛戎毫无预兆喊出中文,且中气十足。
兰迪吓了一跳,本来要出石头的,手势一松,变成布。
辛戎出剪刀,赢了。他微醺地欢呼起来。
“卧槽,你又耍赖!”兰迪惊悟。
辛戎不理会他,还在自鸣得意地为自己庆祝。兰迪起身,绕过桌子,走到辛戎面前。辛戎不作声了,仰面看他。
“我可以当你的哥哥,也可以当你的爱人。”
辛戎沉默,喉咙里面一片滚烫,滚滚喉结。过了半晌才说:“假如我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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