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难拒
盛卓延对姚乾的出现并不意外,他将手中的平板反扣在床边,坦然地看了过去。
姚乾自顾自地走到床边,他把保温袋放在柜子上后拿出饭盒,打开盖子确认里面的食物是否还热着,“网上查不到你有什么忌口,我就带了粥。”
盛卓延凝神观察面前的人想做什么,他注意到姚乾手背上有烫伤的痕迹,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我自己煮的。”
盛卓延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蹙着眉问:“你怎么进来的?”
“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现在喝?”姚乾根本不接话,他来得太急忘记洗新买的餐具,正思考要找什么理由去。
无法对视意味着他们都不想被彼此看穿,姚乾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他不希望像在停车场那样被赶走,所以不想再被看出心疼和内疚。
盛卓延抬手要去按床头铃,倏地被姚乾扣住手腕。脉搏的跳动格外清晰,震颤间愈发急切。
“我去把粥拿过来,你好好躺着。”
姚乾好言好语地说着,但盛卓延置若罔闻地想再次按铃。
下一秒,盛卓延被姚乾按住手腕压在床上。他不敢用力,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盛卓延。
“你又要赶我走吗?”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盛卓延五官轮廓更加明晰,他错愕的神色中掺着压抑感,绷住的弦不知何时就会断裂。
“你还搞不清楚状况?”盛卓延没有动,他压低声音道:“我随时都可能失控,难道你忘记——”
姚乾那张憔悴却漂亮的脸忽然放大,如果不是盛卓延抵住他的肩,吻就要落在唇上。
盛卓延瞳孔怔了怔,姚乾整个人几乎都覆在他身上,上扬的语调中荡漾着意味不明。
“我可以帮你。”
肌肤的温度隔着布料传来,虽然被几道冰冷的线阻隔,许久没有亲密接触的渴望并没有受阻。
这就是强制吗?难怪盛卓延过去乐此不疲。
姚乾知道自己不该乘人之危,但盛卓延就连吃瘪的表情都沉冷严肃,他要看看他要装到什么。
“这里有医生,不需要你帮忙。”说完盛卓延支起身,姚乾顺势坐在他的腿上,不给他下床。
“那如果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呢?”姚乾说得无辜,盛卓延抿唇看向他的手背。
以前姚乾很注意自己的手,更别说下厨。盛卓延也特意安排了李阿姨来做饭,连这种事都会关注的人,怎么会制造爆破意外伤害他。
“你就是这么探望病人的?”盛卓延搂住姚乾的腰,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再提醒你一件事,我是病了,不是瘫痪了。”
姚乾的心脏因为有了回应而怦怦直跳,盛卓延慢条斯理地扯下监控线,接着下床将姚乾拎起来,毫不犹豫地扔出病房。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让他进来。”
***
姚乾很清楚盛卓延的脾气,他计划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轻易动摇。
于是姚乾做好了长期留下的准备,当晚他坐在大厅等待区的椅子上,准备找机会再进病房。
病房里的设施一应俱全,盛卓延几乎没有出来的机会。姚乾隔几分钟便起身走动,每次想过去却被盛卓延安排的人驱逐。
深夜,江谷背着手走了过来,“姚先生,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姚乾盯着他,“你手里拿了什么?”
江谷故作镇定,“我看姚先生您的手烫伤了,所以拿了烫伤膏来。”
姚乾笑道:“哪只手?”
“……左手?”
“是右边的手腕。”
“那就是我记错了,”江谷如释重负地递来烫伤膏,“是右边的手腕。”
姚乾接过后拧开盖子后伸出左手,手背上赫然有一道烫伤的痕迹。
“帮我谢谢盛卓延。”
有苦难言的江谷无奈地走开,他怎么没发现姚乾这么会试探人。如果以前也这样该多好,这样他和盛总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从这天开始,姚乾成为等待区的常客。他以前不觉得长相能带来什么优势,本来只想隔三差五地给小护士们买下午茶拉近关系,没想到他们主动上来搭话,最关心的就是他有没有交往对象。
姚乾和护士们逐渐熟络起来,某天他打听到盛卓延会出来做检查,便守在电梯口等待。
待盛卓延走进电梯,姚乾紧跟其后问:“那天的粥味道怎么样?”
盛卓延倨傲地抬着下颌,“不知道。”
“我听说你不用忌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是吗?”盛卓延冷笑,“他们没告诉你我只能喝水,不能碰下午茶?”
往日姚乾买的时候也会给盛卓延买一份,他看上去像是在不满,又好像在抱怨什么。
“那明天给你买水。”
“用不着。”
第二天姚乾买来了果茶,护士们却不敢收。他们言辞闪烁,说这段时间胖了好几斤,暂时喝不了,姚乾便分给了守在病房门口的几位助理,谁知那几个人当晚就被换走了。
姚乾只是想在医院陪着盛卓延,被这么一闹后没人再敢收他的好处,连手机充电器找不到人借,更别说打探盛卓延的行踪。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想逼走姚乾,他本来就克制着心绪,手机彻底没电后就只能坐在休息区胡思乱想,精神几度崩溃。
他不知道原来让人回心转意这么困难。
姚乾靠着座椅小憩时感受到有人走过来,他努力地掀开眼皮,隐约看到一个Alpha的身影。
“你再这样……”还以为来人是盛卓延,姚乾不想抱怨又舍不得放狠话,只能小声威胁:“明天我就不来了。”
“那就别来了。”
来人不是盛卓延,姚乾这才看清到那是一张消瘦到变形的脸。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听说我们家弟弟不愿意见你,你这么做值得吗?”
姚乾推了推眼镜,上次他没有看过盛时晏的脸,如今仔细打量——他竟然就是在眼镜店和医院遇到的那个Alpha。
“是你?”姚乾不可置信。
盛时晏边问边坐在姚乾身边,“他没和你提过我,更没说过我为什么会在被父母抛弃后被他们家收养吧?”
姚乾打起精神来,很刻意地和盛时晏隔了一个位置,“你想说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们有相同的腺体综合症。而我比他大几岁,用在我身上的治疗方案和药剂对他来说就成了重要的参考。”
盛时晏说话的气息羸弱,他裹紧身上的外套,手指都颤颤巍巍。
姚乾很快听懂了这番话的意思,他没有回应,捏了捏眉心迫使自己再清醒一些。
“盛卓延默许了他父母的行为,所以这次他才能提前准备。”
医院走廊的灯光清透而寒冷,一切事物都被磨平棱角,就连人也静默下来。
姚乾淡淡地问:“你说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盛时晏不由得愣住,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愈发惨白。
“如果没有他们,你大概率没有机会坐在这里,”姚乾握紧手机,不疾不徐道:“你经历了什么与我无关,即便告诉我这些,我也不会动摇的。”
盛时宴自嘲地笑了笑,“很快我就要动手术了,如果失败,盛卓延的结果也一样。”
临走前,盛时晏回头看向姚乾。
“我很好奇一件事,他不是强迫过你吗,即便这样你也喜欢他?”
无论是作为选手还是教练,姚乾和那些高层接触多了,听到某些意有所指的话语时忍不住会多想。
盛时晏不仅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还出现在酒店帮姚乾离开。刚才盛时晏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恨意,以这样的关系,盛卓延不可能把他们的事告诉他。
那么,只剩下一个解释了。
姚乾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他笃定的语气不是在发问,而是识破真相的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