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我还在跳舞 上
矛青把他当成京城普通家庭的孩子,三十万压不垮一个家庭,但也不是随便就能拿出来的,矛青的同情心还是有的,便说:“把你身份证,电话号码拿出来,我记一下,我也不愿意逼你狠了,赔偿的多少都不是我们想要看见的结果。我不希望你拿钱,我希望他们没受伤,继续比赛。但是结果已经出来了,你要是个男子汉就要承担责任。一周后过来吧,要是过时不过来,我就直接发律师信了。”
矛青软硬兼施,夏知州心里有愧,最后还真就乖乖地拿出了身份和电话号,然后这才灰溜溜的出了医院的门。
对方开口要的钱,在夏知州心里还真就不算太多,只是他现在手上确实没钱,最后一咬牙,干脆把他才入手的轿车给卖了,没等一周,第二天就又去了医院。
除了给钱,他还有点事。
他来到医院,站在病房门口往里面看,夏凯凯正坐在床上玩手机,一旁陪床的胖子睡得呼噜震天响。
夏知州想了想,走了进去。
夏凯凯听见动静,抬头看他。
夏知州都到床边,有些踌躇,最后还是喊了一声:“夏凯凯?”
夏凯凯扬眉,看他,有点别扭,这家伙真的很像雨果。
夏知州说:“我是夏知州,你记得我吗?”
夏凯凯看他。
夏知州说:“我爸是夏振海。”
夏凯凯扬眉,有了那么一点点联想。但他本身是个西贝货,需要什么记忆的时候还要现去翻检,一时间确实对不上号。
夏知州最后提醒:“你爸,夏振强是我三伯。”
夏凯凯嘴巴张开,恍然大悟:“堂兄弟?”
夏知州咧着嘴笑,然后点头,耷拉着眉眼笑的很愧疚:“你受伤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气急了我就把包打出去了,没想到会让你受伤。我记得咱们小时候见过几次面的,寒暑假的时候,你来过京城,我也去过S市,但那时候咱们都太小了,我都没什么印象,要不是你的名字,我都想不起来。后来三婶没在了,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后来只知道三伯他们来了京城后把你一个人丢在S市了,说实话,我想过联系你的,但就是……”夏知州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咱们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方式,真的很对不起。”
夏凯凯无话可说。
自从他打算来到京城发展,就知道早晚会遇见夏家的人,毕竟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今那个顶着“友目集团”招牌的大楼还在他们俱乐部的对面立着,不说每天,但也经常提醒他,夏家的人就在附近,随时可能出现。
夏凯凯对于夏知州出现的方式心情复杂。
意外的伤害,倒还算有担当,恨倒是不至于,但是喜欢,当然也不可能。
其实最好的相处方式,还是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里,他现在一心一意练花滑打比赛,并不想和夏家的人有所接触。
但夏知州这边觉得一旦说开了,便彻底放松下来,脸上的笑容也透出了几份亲昵。
他说:“夏凯凯,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吗?你来京城的时候,我们五点钟起床去看升旗仪式,你冻的感冒发烧了,我还从冰箱里抠冰裹在毛巾里给你降温。后来病好了,我们还去爬过城郊的山,回来就换我生病了,也是你照顾的我,咱们当时关系可好了。”
说着,夏知州打量着夏凯凯的眉眼,然后说:“你变化真的很大,我一开始都没能认出你,昨天就是听见夏凯凯这个名字有印象,后来晚上才想起,你不是一在练花滑吗,今天这才急忙跑过来问你。还真就是。”
“缘分啊。”
夏凯凯笑着,他无法代入到原主的情绪里,无论是怀念感慨,还是对夏家人的愤怒,他好像都是淡淡的。
因而,他对待夏知州的态度也是淡淡的。
夏知州倒是个开朗外向的性格,描述过去的时光唤醒了他更多的记忆,说了不少两人小时候相处的细节,显然很高兴能够找到自己的童年玩伴儿。
温健的呼噜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闭着眼睛听了半天,然后坐起身来说:“遇见夏凯凯的事,你没和别人说吧?”
夏知州转头去看温胖子,有一瞬间不耐烦,想说你谁啊,啰嗦什么,后来还是忍着,懂礼貌地回答道:“没呢。我三伯他们知道夏凯凯过来了吗?”
温健揉了揉眼睛,扣出一坨眼屎,屈指弹出去的时候脸上都是厌恶,他说:“知道什么,你这边忙着认亲,夏振强那边是个什么态度怕是比我们还要清楚,就别啰嗦这些了,没看见我们还在住院吗?病人,休息,您请了!”
夏知州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
他转头去看夏凯凯,夏凯凯也只是淡淡的,没有挽留的意思。
夏知州抿了抿嘴,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下面压了一张纸条,说:“那行吧,我先走了,这是你住院的钱,下面是密码。用完记得把卡折了,丢掉就是。”
这样说着,夏知州站起了身,走出去两步,又转过头来,说:“过几天再来看你啊。”
夏凯凯的目光从银行卡上移开,看向夏知州,点了一下头,最后说了一句:“我现在生活的很好,希望你遇见我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夏知州深深看着夏凯凯,然后点了一下头。
等人走了,温健就迫不及待坐在夏凯凯的床边,压着声问道:“这还是你亲戚啊?夏家人啊?你说你,和老夏家是不是有什么孽缘啊?这样的飞来横祸都能沾上。”
夏凯凯说:“夏知州,有点印象,记得小时候我妈带我到他家过两次,第一次就几天,后来一次住的很长,等我再回家,我妈就住院了,然后没多久就没了。”
温健耷拉着眉看他。
夏凯凯从来不缺钱。
夏家有钱,又怕外人说三道四,所以每个月的生活费给的足足的,足到了一个让成年人都羡慕的程度。
然而与之对比,就是夏家的薄凉。
这么多年,十来岁的孩子住校独自生活,当爸的不管不问不说,也没见过哪个夏家人来关心一下年幼的孩子,甚至还觉得孩子叛逆不听话,在外住校就是叛逆,不回家就是丢脸,当真能把孩子丢在住宿的学校一来就是近十年。
温健不待见夏振强,也不待见夏家其他人,至于这个和夏凯凯一样大的夏知州,虽然明知道都是大人造的孽,他也对他没什么好感。
如果可以,他是希望夏凯凯能够一飞冲天,绚丽绽放,再出现在夏家人眼前的时候,优秀到让夏家人后悔的程度。
但夏知州一个耳钉,就破坏了温健所有的构想,人住院了,总决赛没戏了,还好意思跑来认亲?
现在别说好言好语的对待人了,他没有直接上手开撕就不错了。
“其实不参加总决赛真没什么的。”夏凯凯还得反过来安慰怂眉耷眼的温健,“这比赛我没和你说过,奖牌是可以买的。”
温健眉眼一提,惊讶地看着他。
夏凯凯说:“俱乐部本身就是商业滑为主,派选手参加比赛的最终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体现俱乐部的专业性,打造名气,像做广告的一样。当选手的成绩和利益密切联系的时候,在这类世界滑联的监管力度不够的比赛里,用钱买奖牌很正常。”
温健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只觉得夏凯凯说的很有道理,不是唬自己的。
就看金鑫俱乐部这段时间的人气,就知道获奖的俱乐部多受追捧。
夏凯凯又说:“你觉得我们分站赛的194分,是怎么来的?真是我们滑的特别好吗?”
温健蹙眉:“滑的确实好。”
“值194分,全世界排名前十?”
“那倒不至于。”温健脸垮下来,“但我们可以努力。”
“行行行,谁和你说这个了。”夏凯凯一直笑着,笑容很温柔,也充满了耐心,说着自己想要告诉温健的话,“我们滑的再好,拿再高分,也拿不到这么多。那些裁判却还是给了我们高分,为什么啊?”
温健眼珠子一转:“维克多雷蒙德!雷蒙德先生!”
夏凯凯点头,最后总结了一句:“成绩和利益挂钩,但是背景最重要。先不说其他的,只说雷蒙德在,我们的总决赛成绩肯定不会太差,我估计着一个奖牌是少不了的。但这还好,你说他们要是一激动,打了个200分怎么办?传出去不被笑死了,这是捧杀啊!”
温健脸的肉颤了颤:“这么复杂的?”
夏凯凯点头:“复杂。”
“那现在怎么办?”
“不参加就不参加吧,我还真的没什么遗憾。这不快过年了吗。好好过个年,等二月底,滑联那边公布新赛季的标准后,我们提前一点做准备,该找的人都找齐了,然后直接进入新赛季的训练。这一次什么都不想了,第一个目标就是定在八月份的四大洲比赛。”
“好!”温健点头。
夏凯凯见温健接受了自己的提议,身上的丧气烟消云散,便笑了。
温健见着夏凯凯脸上的笑容,一扫疲惫,便也跟着笑了。
其实自己的遗憾还是其次的,就怕对方觉得不甘心,劝一劝,聊一聊,说通了,看见对方笑了,释然了,就好。
因为彻底放弃了总决赛的原因,温健就要开始新赛季的规划。
新赛季最关键的,绕不开的就是编排问题。
所以温健打算去见见那个佘磊,能不能行,可不可以,见面谈过了,不行早点换。金主爸爸给了不少的赞助费,外国的编排也不是请不起。
所以第二天温健就没过来。
他直接去了A市的体育大学,佘磊现在在大学里就读冰上艺术的博士,今天他还要给大学生上课,所以就约在了大学的水吧里面见面。
就这样。
温健与佘磊面对面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热腾腾的茶水泛着鲜嫩的绿色,吸附在绿茶嫩尖的水泡翻滚着在水面破开,袅袅的烟气缭绕在他们之间,两人见面都只是礼貌地笑了一下。
温健在观察对面的,据说才华横溢的花滑编排。
年龄是真的不大,据说是A市体育大学,冰上艺术的博士,也就三十来岁。但是看面相是真的小,就像才进大学的学生,个头也很娇小,带着深蓝色框架的眼镜。隔着厚厚的眼镜,他知道对方也在观察他。
温健并不打算让沉默太久,时间长了只会尴尬。
便说:“佘磊老师,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对您是神交许久,您为苏宇编排的节目我都看过,难度和意境确实是世界一流,包括伍弋的几个节目,也能看出您的才华。但我这个人也是个实在人,电话里有些事我也没说,但当您愿意见面了,就说明咱们可以仔细谈谈,所以我就想问您,您对冰舞编排有把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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