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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性死亡

作者:六味地煌丸 时间:2020-10-31 10:02:05 标签:悬疑推理 恐怖 游戏

  在恐怖游戏里摸狗头,大概是觉得自己活太长了。
  印小老板暗自腹议了一下,挥了挥球棒,试图将对方驱逐出唯一的通道口。
  小博美依旧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
  它端坐着不为所动,眼睛没有一时半刻因为球棒而转移,始终牢牢地固定在印桐的眸子上,仿佛要看清深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印桐一度怀疑它在新纪元后成了精,或者干脆投胎重新做了只机器狗。然而解密类恐怖游戏之所以吸引人,就在于它的谜底一定早就埋好了答案,换句话说,移动这只狗的方法一定藏在当前的环境中。
  就像是提出问题的斯芬克斯*。
  印桐抬起头,环顾四周。
  他现在所处的这间屋子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他想要离开的卫生间,一部分是带有阳台的单身卧室。卫生间他刚刚已经检查过了,除了标配的热水器、马桶和水池外,只有一台还没他腰高的洗衣机和一个装着棒球棒的脏衣篓,里里外外干净得如同墙上的瓷砖,看一晚上估计都找不出不同。
  卧室就不一样了。
  虽然这间卧室怎么看都干净得宛如五星级酒店,除了床上那堆乱七八糟的被子外,几乎看不到一点“之前的他”留下的痕迹,但根据窗户的位置和角度。印桐依旧可以判断出这是一间嵌套着卫生间的侧卧,并且位于整座房屋的边角。
  “之前的他”对这间屋子感情不深,宁肯什么都不用,也不愿意去碰屋里放置好的东西。“他”就像一个过客,一个在这个夜晚暂居的旅人,“他”不肯也不可能因为任何原因留下,因为这间屋子里,有“他”十分厌恶的东西。
  或者说这间房子里,有“他”十分厌恶的东西。
  印桐的视线从放在地上的背包上一晃而过,他想着这“他”得讨厌到什么程度,才宁肯将包放在房间中央,也不肯将它挂在衣架上。
  ——那么这只狗是什么呢?是“之前的他”带来的宠物吗?
  印桐思忖了半晌,在小博美面前蹲下来。
  如果是“他”的宠物,那么一定有印桐不知道的命令方式。
  ——比如。
  印小老板围着狗脖子摸了一圈,在雪白的绒毛下方,勾出了一条小巧的金属牌。
  “lucky?”
  他试着叫了这个名字,小博美仰着脑袋晃了晃尾巴,乌黑的葡萄眼闪了一下,欢快地应了一声:“汪!”
  它就像被启动了开关,每一根绒毛都跳跃着欢喜的神色。印桐用手摸着它柔软的背部,任由它跳进怀里来甜自己的脸,小博美攀着他的睡裤抓着他的袖子,柔软的舌头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脸颊上,一下一下,养得印桐直往后躲。
  那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
  突然炸开的疼痛仿佛一根贯穿了他脑袋的长枪,血腥如浪潮般漫盖空气,在短短的几秒扼住了他的咽喉。
  印桐听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渐次与玻璃镜片的碎裂声重叠,拎着消防斧的黑兔子扬手奋力地砍来,漆黑的刃口滑过阴湿的白雾,牢牢地嵌在印桐眼前。
  他听到脑海里有什么声音陈述着。
  【“玩家印桐,新手教学0-1,读档成功。”】
  ……
  犬科动物的咬合力一般取决于它的上下颚之间可以产生多大的力气,成年的博美一次能咬碎50公斤以上的重物,更别提改造后的机械犬。
  印桐在水池前洗了把脸,坐在马桶盖上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
  所以那只叫“lucky”的狗上来就送他回档,确实轻松得毫不费力。
  他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又忍不住捂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掌心冰凉,手指发颤,手掌下那两颗浑源的球体还安稳地待在眼眶里,没被什么牙口强劲的小动物顺口咬出去。
  疼痛仿佛还埋在他的意识里,挤压着他空无一物的胃,逼着他在空荡荡的卫生间里蜷成一团。
  几分钟前,或者说读档之前,他被那条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狗咬碎了眼珠,而后咬断了脖颈。
  全程用不了五分钟,他甚至没来得及挥动自己的球棍,人生终结于铺天盖地的疼痛,在短短的几息之间就掐灭了他的呼吸。
  印桐甚至不知道他是被咬断气的,还是疼断气的。
  他的双腿在发抖,指尖冻到发麻。他强迫自己套上挂在门后的睡衣,而后拎着棒球棒,缩在狭小的马桶盖上。
  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死亡的记忆比当初被丧尸吃干抹净来得更加清晰。他甚至可以回想起狗舌头舔过他脖颈的感觉,就好像那些黏腻的口水已经陷进了他的皮肤里。
  印桐抬起头,无意识地望着水池上方的镜面。
  倘若第一次存档时裂开的纹路还只存于镜子对面的另一个世界,那么这次,他已经清楚地看到细小的玻璃碎片剥落了下来。
  兔子的影子变得更清晰了,就好像有双无形的手抹去了镜面上的湿气。印桐看着对方垂在身侧的斧头,甚至产生了一种它又走近了一步的错觉。
  倘若每次存档的时候,兔子都会挥动斧头砍向镜子,那么当镜子完全破碎的时候,兔子的斧头会砍在哪里?
  印桐咽了口唾沫,低头看向手里的白卡,那张卡片在几分钟前就更换了提示,用一种轻描淡写甚至略带调侃的语气写道。
  “tips2:小心一切具有视觉的活物。”
  他沉默了半晌,视线越过沾着水珠的地面,停留在几步外的脏衣篓上。
  ……
  犬科动物是通过什么判定方位的?
  答案是嗅觉和听觉。
  它们的视觉中只存在黑白两种颜色,并且在球型视野里很难记住一个东西的固定位置。于是当印桐拉开门用脏衣篓套住小博美后,一旦他甩出球棒,对方就会冲向球棒落地的方向。
  凌晨3:25,印桐握着门把蹲在卧室的木地板上。
  小狗欢快的叫声回荡在卫生间里,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墙壁间轰鸣作响。印桐拉紧门扉拧上门锁,看着小巧的黑影一下下怼在半透明的磨砂门上,听到门锁在撞击中发出的悲鸣,终于体会到了一股久违的安全感。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缓缓地松了口气。
  克服心理压力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到脏衣篓的那个瞬间,他其实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在卫生间里躲到天亮。拟真度达到70%以上的游戏效果意味着相当真实的死亡,至少直到刚才,印桐都不觉得穿过指缝的水流和他平时感觉到的有什么不一样。
  甚至更清澈,更冰凉,就好像埋藏在底下的水管包裹着无数的冤魂,时时刻刻诅咒着这间屋子一样。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选择继续在卫生间里待下去,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那只小狗会不会离开,不知道站在镜子另一面的黑兔子会不会提前收割他的生命。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敢赌。
  好在他的设想成功了,至少在当前的这一刻,他是安全的。
  印桐努力松开自己攥着门把的手,环视着自己所在的房间。
  如他之前观察到的一样,他停留的这间屋子是个连接着露台并且内嵌了卫生间的侧卧。此刻四面门窗紧闭,厚重的窗帘封死了窗框,唯有墙上小巧的光屏提示着印桐,现在是午夜3:26,室内温度为18度。
  也就是说“之前的他”不仅厌恶这间屋子,养了一条随时能杀人的狗,还喜欢在三更半夜洗个澡?
  ——这爱好未免有点独特?
  印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从整间屋子最明显的线索聚集地查起。
  他站起身,抬腿走向摆在木地板上的背包,小巧的黑色背包看上去像是三年前流行的款式,造型简约,十分符合大众审美。
  印桐小心翼翼地拉开包链,在“伸手进去摸”和“直接往外倒”两个选项上犹豫了片刻,正打算选择“往外倒”,便听见几步外的木门发出了规律的轻响。
  “咚,咚,咚。”
  有什么人敲响了这间卧室的门。


第56章 .欢迎进入死亡选项支
  印桐蹲在地上,仰头望着紧闭的门扉。
  老旧的木门伫立在几步外的地方,繁杂的浮雕勾勒出它的边框,古朴的木纹装点着它的躯壳,将它沉默的身躯打造成了一堵厚实的木墙。
  印桐仰着头看了半晌,实在无法窥探到门那边的访客。凌晨三点的空气潮湿且阴冷,他放下手中的背包,起身戒备地看向严丝合缝的木门。
  门外传来三声扣响。
  “咚。”
  “咚。”
  “咚。”
  开还是不开,这是个问题。
  在传统恐怖游戏中,“开门杀”已经成为了一个足以致敬的经典桥段。根据社交平台上的不完全统计,60%的主角会在开门的一瞬间直接被花式弄死;20%的主角会在开门后遭受诅咒,然后被花式弄死;15%的主角会在开门后卷入事故,因为武力值不够或处理不当被花式弄死。
  通常只有5%的主角有可能遇上NPC,勉强存活,幸运地从当前剧情进入到下一段主线,成为只负责串剧情的lucky dog。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合格的、号称拟真度能突破70%的恐怖游戏会落于俗套吗?
  会的,印桐不用想都能答出来,一定会的。
  倘若箱庭online真的是一款主打恐怖解密的动作类游戏,那么它不仅会严格遵守游戏中的套路,完美落实“开门杀”的精髓,还会举一反三推陈出新,将主观的开门作死,转化为客观的不得不开门作死。
  简单来说,印桐觉得这场游戏里恐怕没有“不开门”的选项。
  门外的访客根本不会具有知难而退的精神。它可能会在几个呼吸后破门而入,也可能突然出现在印桐身后拧断他的脖颈。
  然而大多数的恐怖游戏,就是因为你开始猜测“可能会发生什么”,才会在游戏过程中变得极端渗人。它用了一种在已知中增添未知的桥段,如同在静脉注射时蒙住你的眼睛,让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迎来那根刺破皮肤的针。
  所以你一直戒备着,在悄无声息的房间里屏息凝神。
  你的心跳在胸腔里轰鸣作响,视线牢牢地集中在紧闭的门扉上,听到唏唏嗦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在短暂的停顿后,有人转动了冰冷的门把。
  印桐看着金属的把手向下旋转,锁扣弹开的声音伴随着细小的推门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开着暖灯的走廊露出了冰山一角,明亮的灯光从来客背后钻进卧室,落在他的面前的木地板上。
  他站在晦涩的阴影里,看到了门缝间娇小的少女。
  她有着一张苍白的脸。
  ……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十八【禁动作类小游戏和悬疑恐怖类动作小游戏异曲同工,它们都擅长在平淡的剧情中掀起惊涛骇浪,并且让你对所有夸张的神展开心悦臣服。
  印桐站在卧室里,看到门口的小姑娘仰着头,声若蚊呐地唤了句:“……哥哥?”
  ——这感觉就像养了只鬼娃娃。
  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半开的门缝后,微长的头发披散着,巴掌大小脸背对着灯光,蒙着一层苍白的死气。她穿着纯白的棉质睡裙和深红的兔子拖鞋,漆黑的大眼睛就像两颗冷硬的石头,里面不仅没圈着印桐的身影,甚至连半点光亮都没有。
  印桐听到她悄声问道:“哥哥,我可以跟你睡吗?”
  ——这是一道丧命题。
  倘若箱庭online是一个会弹出选项支的文字式恐怖游戏,那么印桐面前一定漂浮着“答应”/“拒绝”/“询问原因”三个半透明的选项框,可惜现状干脆利落地抹杀了任何投机取巧的可能,就连之前那张写着提示的白色卡片,都还保持着几分钟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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