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死亡
“哥哥不要我了吗?哥哥也要丢下我吗?我到底是为什么出生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我!”
“我难道还不够听话吗?我难道不够优秀吗?”
“我为什么要活着?到底为什么要让我活着啊!”
印桐看见“兔子”蹲下身,在门外蜷成小小的一团,它的影子模糊而脆弱,就像那只被自称他“妹妹”的小姑娘拖在地上的兔子玩偶。
它脏兮兮的,就好像从来没被人照看过。
印桐听见它在哭。
它说:“哥哥,我好饿啊。”
……
印桐不记得这个漫长的夜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他从模糊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门外已经变得鸦雀无声。温暖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卫生间门汇入明亮的灯光,笼着他柔软的睡衣,就像度化了什么亡灵一样。
印桐忍不住笑了一声,而后打了个喷嚏。
他和保持着打开状态的淋浴器待了一晚上,一开始还兢兢业业地站在水底下,后来泡得脑袋昏昏沉沉,干脆盘腿坐在了马桶盖上。
他不敢走,不敢离开这间卫生间,小姑娘的哭声仿佛一道摄魂的咒语,绑住了他的手脚,将他牢牢地定在这里。
他猜得没错,这间卫生间确实是前置剧情的一部分。
半夜洗澡的“哥哥”在卫生间里听见了“妹妹”的哭诉,却因为“某些原因”而选择了忽视。按照恐怖游戏的普遍规律,剧情进展到这里势必要让“哥哥”调查“妹妹”发疯的原因,这背后要么牵扯着什么陈年老鬼,要么牵扯着什么邪恶势力。
所以在这间卫生间之外,那个整齐的卧室里势必还存在着什么等他发现的信息,然而在此之前。
印桐穿上睡衣,从水池里捡出那张小巧的卡片。 那张白色的小卡片上已经更换了提示信息,“tips2”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行崭新的字迹。
“tips3:线索就隐藏在当前的场景里。”
“tips4:白天是‘人’的活动时间。”
印桐愣了一下。
他隐约记得自己一开始在这个世界苏醒的时候,卡片上显示的除了一长串欢迎用语,还有一句简短的设定。
他记得那句话是这么说的。
“欢迎来到箱庭online,”
“玩家印桐,初始身份:‘人’。”
所以tips4是否暗示着身为“人”的主角,只有白天才是他的活动时间,而在之前的那些漫长的夜晚里。
印桐光着脚站在卫生间里,只觉得冷气从脚底窜入他的四肢百骸,渐次冻结着他心脏。
在那些夜晚里,活动着的也许并不能称之为“人”。
Freetalk:
论坛那边已经有宝贝发现啦,其实有很多线索桐桐都想岔了
比如他主观上觉得,放在地上的包是因为“以前的他讨厌这间屋子”,主观上认为门口的博美是“以前的他带来的”
家犬会因为被叫了名字就咬人吗?不可能的,这是什么巴普洛夫培训啊23333333
所以博美为什么会咬桐桐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首先,桐桐为什么会在卫生间里醒来?
“以前的他”真的是个半夜三更洗澡的洁癖狂魔吗?
答案保密,未来我们再解释(比心
第58章 .欢迎探索记忆片段
印桐站在门前犹豫了半晌,拉开卫生间的门,走进了布满阳光的卧室里。
清晨的和风透过柔软的窗帘抚上地板,裹着朝阳落在了房间中央那个小巧的黑色背包上。印桐看着背包上敞开的拉链愣了片刻,在“走过去”和“等会再走过去”之间犹豫了半晌,选择了后者。
很明显,背包是必须要探查的线索之一;更明显的是,它在昨天晚上已经遭到了洗劫。
最重要的线索估计已经被小姑娘带走了,是否优先查看也影响不了当前的现状。印桐站在卫生间门前环顾了一圈,房间的装潢以浅色系为主,哪怕拉着窗帘也能感受到屋主人对生活的向往。
卧室比他昨夜看到得要清楚许多,正对着卫生间的飘窗两侧摆着柔软的靠垫,往左是一张柔软的单人床,往右是成排的衣柜和置物架。
越过单人床,房间的右手边沉睡着一扇通往阳台的落地窗。阳光透过窗帘勾勒出明亮的窗格,依稀可以窥见窗外炙热的太阳。
印桐抬脚正欲往阳台走,却在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墙壁上的相框。
那是一面奇怪的照片墙。
棕红色相框明显价格不菲,却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取走了内部相片,只留下了木质的外壳孤零零地挂在墙上。印桐退到床边审视着这片奇怪的墙面,很明显,屋子的主人最初想用这些相框摆出一个图案,然而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他放弃了。
他不仅放弃了完成图案,还取走了相框里本来应该存在的相片。他走得一定万分不舍,因为这些相框被装合得就像从未被拆开过一样。
印桐走上前,抬手抚摸着相框的棱角。而后鬼使神差地,他将那些相框翻了过来。
棕红色的木框背面用黑色马克笔写了什么,依稀可以辨别出几个熟悉的字眼。
“……于纪念日,赠与妻。”
印桐用指腹摩擦着那串模糊的字迹,他将手中的相框背面朝上放在地上,而后依次取下了所有相框。棕红色的木框在地上摆出了原先挂在墙上的造型,印桐低着头,在每一副相框背面找到了相同的墨迹。
“于周年,赠与妻。”/“于生日,赠与妻。”/“于情人节,赠与妻。”
直到看到最后一个相框,他才终于找到了与之前不同的笔迹。
那是一行纤细的字体,带着女子独有的柔美与婉约,含着落笔者满心的温柔。
那上面写着:“纪念我的小宝贝,来到我身边的第一天。”
那上面写着:“妈妈爱你。”
印桐舔了舔下唇,将相框挂回了墙面上。
他的目光滑过这间略带熟悉的卧室,掠过飘窗上柔软的枕头,停留在落地窗前暖黄色的窗帘上。
他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掀开面前的窗帘,轻薄的布料向外飞起一道优美的弧线,露出落地窗外布满花草的阳台。
印桐推开门,站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下。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总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占据着他的脑海,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记得那些相框。
因为这里是他家。
这里,是他整整住了八年的地方。
……
卧室外的阳台不大,一个成年人站在上面,十步之内就能走个来回。
印桐站在阳台的一端,遥望着另一侧的房间。
这是一栋两层的小别墅,他所站的这间卧室位于整座屋子的顶端,往过数,还有与此相仿的两件卧房。房间面积不大,想必整座别墅的户型也不会大得过分,印桐翻了一圈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没找到什么神秘的钥匙,也没发现什么染血的纸条,只得悻悻然回到卧室里,接着探寻其余可能隐藏着线索的地方。
他想着倘若新手教学的定位都是在“玩家家里”,那么箱庭online确实不是一个以“折磨玩家”为宗旨的游戏。毕竟按照玩家本身对所处环境的熟悉程度,已知的“游戏地图”就已经给通关难度降了一个等级,再加上偶尔会发布提示信息的白卡,“新手教学”的确符合了“教学”的意义。
印桐翻出兜里的小卡片,在上面未曾更改的两条“tips”上扫了一眼。
只不过坏就坏在,这卡片只有在事故发生后才会给予提示,帮忙帮得十分不及时。
连接着阳台的卧室依旧保持着他刚才环视过的模样,除了那面只剩下相框的照片墙外,只有房间中央的背包上写满了“内含线索”的痕迹。
印桐想不起更多的事,他甚至忘了这个包是不是他自己的。他如今只能确定自己在这栋房子里住了八年,至于都和什么人住在一起,他根本没有一点头绪。
倘若从这个角度来想,那些被取走的相片,就像是在故意隐藏他的记忆。
印桐强迫自己从相框上移开视线,开始挨个翻找房间里的东西。
枕头底下塞着一把小巧的折叠刀,床头柜里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手电筒,衣柜里空得一望到底,就像被某个入室盗窃的小贼洗劫得一干净。
衣柜旁的置物架上放着好几本折过角的童话书,内容都是些王子打败恶龙拯救公主的故事。印桐还在置物架下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根落灰的铅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老式的书写工具。
按当前的物价来算,这根铅笔甚至可以抵得上他一整个月的伙食费。
这间卧室里并没有什么信件、日记、纸条之类的提示工具,传统恐怖游戏里通过文字信息解释故事背景的操作,似乎遭到了游戏制作人的嫌弃。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操作其实没什么问题,毕竟根据印桐的猜测,所有玩家第一次进入的“新手教学”都将是自己的家,没有人会对自己家不熟悉,除了早先被格盘的印桐自己。
印桐将视线挪回房间中央的黑色背包上。
对现状一无所知的只有他自己,所以相对而言,对现状了如指掌的,也只有他自己。
……
背包里的东西并不多。
印桐盘腿坐在地上,摸出包链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地板上摆。他找到了一件替换的外套,看上去像是什么学校的制服;又找到了一根用来写字的钢笔,顺手就插在了衣服兜里;还找到了一块薄薄的光屏。
印桐知道这东西。
新纪元初期科学院开发出了可以植入人体的终端,虽然竭力减小了该设备对人体的影响,但排斥反应依旧不可避免。
为了保持日常通讯和健康需求,部分人群依旧选择了使用可替换的光屏进行日常生活的通讯和娱乐,这种光屏无法由终端发出的数据粒子构成,也无法漂浮在半空中随人行动,但却极大地减小了某些过敏类人群产生的排斥反应。
在印桐进入箱庭online之前,对内置型终端产生排斥的人已经很少了。
他没想到,自己曾经就是其中之一。
光屏需要通过原主人设定的特殊方式开启,当印桐从指纹试到掌纹,从瞳膜试到面部识别后,他几乎要放弃和自己的脑洞作斗争。
鬼知道失忆前他的脑回路会有多么奇怪,搞不好他每回打开光屏前都要跳个拉丁,胯扭得不高就会识别失败。
印桐翻了个白眼瘫在地上,仰头望着苍白的天花板,他突然发现这间卧室里没有镜子也没有时钟,也就意味着,他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进行任何存档。
那么倘若他搜寻完了屋子里所有的线索,究竟应不应该带着这些奇怪的东西,推开通往外面的门?
倘若他在外面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称之为镜子的东西,那么当他遇到危险重新读档时,他会不会重新回到昨天夜里?
印桐沉默了半晌,将视线挪回了手中的光屏上。
他想着无论是什么恐怖游戏,只要玩家进入主线,哪怕错过了剧情提示,也一定有可以通关的条件。同理可得,哪怕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在现在的这间屋子里,也一定有解开光屏的提示。
印桐站起身,环视了一圈整间屋子。
他的视线掠过摆满花草的阳台,绕过被掀翻被褥的单人床,拂过飘窗上被他撕开的抱枕,停留在满是童话书的置物架上。
他想着解密类恐怖游戏之所以有趣,就在于它所有的线索都藏在了当前的环境里,倘若这间屋子真的是他生活了八年的地方,那么对于“之前的他”而言,对于“拥有记忆的”他而言,这间屋子里最具有怀念意义的东西就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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