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他的冰上赛场[竞技]
这赛季的最后一次大赛,而且是除了冬奥之外,含金量最大的比赛。
虽说每届冬奥会紧接着的那次世锦赛,都称得上是整个周期里上座率最低迷的世锦赛。参加冬奥的选手往往也会获得世锦赛的名额,可是冬奥会比完了之后,压在这些人头上将近一个赛季的巨石瞬间就被卸掉了,撑着的那股气在冬奥上被用了个干净,世锦赛没得气可用了。气球瘪掉了,再重新充满气可没有那么简单。
再加上冬奥会的特殊性质,赛后迎接他们的不仅仅是粉丝,还有各路盯紧他们争相报道的媒体,以及自己国家政府的各种奖励活动,简直层出不穷。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要不然索性退赛休整,要不然就是在世锦赛上找不回竞赛状态。
这个巨大的缺口,正是俞游歌最好的机会。
他自己也早早就看准了这一点。俱乐部十几天的冬奥假期,算下来他其实真正休息了没几天。
俞游歌在这期间又回到了家附近的那个小冰场,保持每天一两个小时的上冰时间,他没给自己安排像在俱乐部里那么大强度的训练计划,之所以每天上冰,是要保持住身体对冰面的熟悉感。剩下的时间他听着两个节目的音乐,一边在脑海里做意象练习,一边总结出自己能达到的各种难度配置。等晚上和程于非一起去健身房锻炼体能的时候,向他仔细询问方案的可行度和对身体的影响程度。
当冬奥结束,大家收假回来,哈维·寇尔森看着俞游歌交给他的一沓子写着详细标注的难度配置表,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亲爱的教练,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呃......你假期这么用功,让我觉得有点意外。”
“这个赛季过得太快了,我已经错过非常多了,世锦赛是最后一次比赛了,我不想连这次机会都拿不到。”
“这么说,你这次是确确实实要冲着金牌去的了?”
“当然!这可是难得一遇的机会啊,你不觉得吗?”
俞游歌眨了眨眼,哈维教练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催他热身好了之后,从短节目开始,完整地合乐过一遍。
一套合乐做下来,哈维看着场地上越滑越有状态的小徒弟啧啧称奇,他不由得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十几天的奥运征程下来,哈维心力交瘁,累得不行,不光操心着维伊尔面临奥运时可能会出现的情绪问题,甚至还抽空担心担心俞游歌有没有真的从阴影中彻底走出来。所以当小徒弟交给他一沓子书面作业的时候,他太惊讶了,说实在的,他已经做好了这孩子玩了十好几天的心理准备。
当然,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理论上下了功夫,不代表他在做动作的时候真的能好好运用上去。毕竟技术动作完成得出色不已,但是对理论一窍不通的选手也不是没有。
真正让哈维惊讶的就是俞游歌收假回来的这第一次合乐。
小徒弟确确实实没有把假期荒废掉,自由滑的两套步法里,对于细节的处理甚至比以前更细腻了一点,可能是他对膝盖的使用更加灵活了,也可能是他在处理重心的转变上更果断了。这么一点点小小的进步,就让他的步法活跃丰富了起来。
哈维手托腮,挠了一下下巴上没刮得太干净的胡茬,看出来俞游歌这几天的跳跃练习做得不如步法那么充分。不过,他在阿克塞尔四周的那个连跳上用了力量型选手才会用的起跳方式,这种方式他还不太适应,但是却很好解决了第二个Loop跳滞空高度不够的问题。
哈维眯眼看他的最后一个旋转,惊喜地发现他的旋转依然能保持在一定的速度上。体能问题说不上已经解决,但是这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了。
“你真的不要表扬表扬我吗!”滑完一套完整节目的俞游歌溜到教练面前,眉开眼笑。
“噢,我的天哪!你可真是我们俱乐部的宝藏啊!”哈维马上夸了他一句。
俞游歌登时被他教练这极度夸张的语调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你还是别夸我了,我还是习惯你对我严厉时候的样子。”
往常一天不刺几句徒弟就浑身难受的哈维教练听了这话之后笑了一下,他对俞游歌的表现真的挺满意的,刚才那句话是心里话,虽然那话说得真的不是他的风格。
还有,哈维教练特地补充,他真的没觉得自己平时有严厉到哪去。
柏林世锦赛被安排在三月下旬,满打满算下来,奥运结束到世锦开始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二十来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有经验的选手来说,这段时间足够他们从奥运过后的纸醉金迷中挣脱出来,拿回自己备战世锦的气势;对于错过奥运赶上世锦的选手来说,这段时间用来备战这最后一次大赛完全不够用,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的节目在每一秒上都打磨成最佳的样子,然后把这个最佳的节目放到世锦的赛场上,才足以弥补掉与奥运失之交臂的遗憾。
俞游歌自己越来越兴奋了,他的节目已经打磨到俱乐部教练组里大部分都给他竖起大拇指的地步了。他迫不及待要去参加比赛了。
这次一定能boom全场!
他握紧了自己心里的小拳头。
兴奋过度的结果就是,他在出发去柏林的前一晚上失眠了。
俞游歌在坐上俱乐部送他去机场的大巴之前,还听见艾琳拽着程于非的胳膊,絮絮叨叨地吐槽这哥一晚上不睡觉,还有要打倒她在世青赛上拿到了冰舞铜牌的豪言壮志。
艾琳说俞游歌肯定是想上天了。
俞游歌本人不屑一顾,他觉得自己妹妹拉着我程哥哥的手不放才是想上天呢,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
俞游歌心里不平衡了,俞游歌转身跑回去把艾琳的手撸下来了,然后自己扑进程于非怀里把人家抱了个严实。
“我走了昂!”俞游歌窝在程于非耳朵边上哼唧。
“乖,等你的金牌啊。”程于非撸了几下他的后脑勺。
俞游歌这才心满意足地跑回车上跟着大部队去机场了。
正式开赛前的一次公开合乐练习,俞游歌展现出来绝佳状态和更加细致的节目艳惊四座。他穿着的那身黑色紧身的训练服把他的身体线条衬得更加优美,甚至有人评价说,训练服版的天鹅湖比表演服版天鹅湖更像是高贵优雅、要展翅高飞的天鹅。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俞游歌一定可以在这次世锦赛上崭露头角。
花滑粉丝圈的迷之预言又生效了。
粉丝们嘴里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后边,跟着的永远是神转折,现实又一次啪啪打了他们的脸。
俞游歌出事了,就在开赛前的最后一次非公开练习的时候。
这是大家很快就都知道的。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那次热身的时候,出事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俞游歌的师兄,维伊尔·克罗恩。
作者有话要说:
给师兄发盒饭倒计时
第35章 没有如果
古往今来,同门师兄弟都是一种耐人寻味不可言说的关系。他们为了相同的目的聚于同一个地方,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悉到打个喷嚏,对方就能马上判断出这是鼻炎犯了还是得了感冒了。如果说在古代武侠之类的背景下,师兄们之间还有可能兄友弟恭的话,那么在现代的时代背景下,这种有爱的相处模式大概很难存在。
尤其是当他们存在着非常明确的竞争关系的时候。
利益面前连血缘关系都算不了什么,更何况只是师从同一个老师的关系。
维伊尔很早就知道俞游歌了,他的最后一次世青赛正巧就败在了这个小孩的手里。瘦瘦弱弱,连身高都还没开始往上拔的小男孩,第一次参加世青赛就直接抢走了自己的最后一块金牌,断送了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不败战绩。
那时候维伊尔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小对手,他的大部分目光还是放在成年组的那些直接竞争对手身上,世青赛的一块奖牌虽然往他心里扎了根刺,但是时间久了自然就能忘掉了。
造化弄人,维伊尔真的快要把这刺拔干净的时候,俞游歌突然有一天大喇喇地出现在凤凰俱乐部里,春风得意地和他握手喊他师兄。
彼时的师兄还不会对俞游歌冷脸相对,他心里有些不爽,可还会记得要给小师弟一个温暖友好的问候。
接着,一天天过去,俞游歌在跳跃上的天赋经过哈维·寇尔森的指导之后,越来越明显起来。维伊尔或许在技术水平上算不上极其优秀的那一挂,但是他在评估别人能力的这方面眼光非常毒辣。他一眼就看出小师弟不可小觑。
俱乐部里大家日常聊天的风向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俞游歌进来之前,维伊尔是这里绝对的佼佼者,女士们的目光总是集中在他身上,夸赞他机器一样一丝不苟的跳跃,还有滑行时流畅的脚步,她们也为他身上那种冷峻的气质而倾倒。
可是现在呢,俞游歌更能吸引她们的目光。他私下可爱,场上强势。他爱哭,但是绝不矫情。他长相上俊美,甚至可以说有点诱人,性格上毫不遮掩,活泼阳光。俞游歌整个人展现出来的全部都是维伊尔身上没有的东西,就连家境,都是俞游歌的比较好。
这是维伊尔偶然扫到他的个人信息表时才知道的,他家所在的街区,可能要自己拿到奥运金牌之后才能负担得起。
维伊尔恶狠狠地关掉了女友又一次来找他要礼物的短信息,可去她的名牌包吧!
海崩的心态愈演愈烈,他眼看着小师弟的实力越来越强,而自己还在原地踏步,甚至还有些倒退。他知道俞游歌痛觉敏感,于是收买了索莎的实习生,特地为他安排了“美好”的训练后的放松按摩,可是新来的程于非却彻底解决了俞游歌在这方面的不适感,还帮他把肌肉状态恢复到了最佳水平。
突然的换曲也终于让哈维嗅到了他不对劲的情绪,在这之后,教练就有意识地错开了这两个师兄弟的训练时间。
直到这次世锦赛前两周,维伊尔回俱乐部报道,他正面撞上了俞游歌焕然一新的节目。高飘远的跳跃和轻盈的落地,抹了油一样的滑行和灵活的变刃,小师弟像突然顿悟了一样找准了能把自己实力充分发挥出来的关窍。
他在冰场上是这么的势不可挡。
在自己国家接受了国民英雄一般待遇的维伊尔这个时候如坠冰窟,他满心以为自己这下终于能得到俱乐部同僚们的认可,然而他没想到,俞游歌连冬奥会都去不了,却还是牢牢吸引着这些人赞赏的目光。
世锦赛的公开训练,所有观众的视线和惊叹也都完全集中在俞游歌身上,即使他自己毫无所觉。
维伊尔清晰地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潮水一样地向他压过来,凝成一把利刃,悬在他头顶上,扼住他的喉咙,掐得他喘不上气。
当天晚上,女友的短信成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这样怎么养得起我呢?你知道的,我妈妈刚给我介绍了一个非常富有的相亲对象,如果你拿不到金牌的话,我想我们只能分手了。”
这位和他谈着秘密恋爱,还满脑子全是钱的漂亮女朋友在这一刻和他印象里小时候一直逼着他只能拿金牌的母亲微妙的重合了。
在这个只开了一盏小夜灯的昏暗酒店房间里,维伊尔做了他这辈子最让人难过的一个决定。
全国赛开始之前,他去办公室找哈维教练的时候,完整地听到了教练和索莎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