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简而行
裤兜里的手机铃响,向野冲角落里的两人丢了把剪刀,走回客厅接了起来。
“向先生,孟先生已经忙完了,他现在正在简先生的病房里。”
听着贺名义提到简行,向野的心再度泛起丝丝麻麻的异样情感,只要简行现在还完好地待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
“厉老先生什么时候能来?”
“孟先生说很快,他现在在询问简先生的来历和身体状况,我都不方便告知,还请您尽快回来。”
“我知道了。”
向野挂了电话,想再去确认夏然李果的情况时,只见他们已经相互搀扶着从卧室走了出来,其中那位女生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令向野莫名有些在意。
向野本来找她就是想问问简行在A港时的心理情况,但此时她的状况也不太好,向野便不打算急在一时,冲两人点头致意后便欲离去,却被夏然当即叫住。
“果子你先回去你房间收拾一下,我有事情要和向先生谈一谈。”夏然偏头跟李果吩咐,三言两语打发了李果。
“向先生你好,我叫夏然,是简行的经纪人。”
向野回握住夏然的手,一触即离,像主人一样请夏然坐下,接着不紧不慢地开口:“夏小姐想跟我谈些什么?”
夏然不甚在意地拢了拢自己凌乱的头发,毫不客气地直视着向野的眼睛道:“向先生喜欢简行?”
向野眸色暗了暗,片刻后点点头,“没错,我喜欢他。”
“既然向先生今天已经见识过,应该也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样的对手。”
“我知道。”
“或许在向先生看来,这个人也不值一提,最起码在这帝都,是无力与你抗衡。但我想说的是,”夏然一直以来平静低垂的眉眼陡然间变得凌厉,“你要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就不要轻易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简行面前。”
“今天这个人对简行而言,是噩梦,是地狱,是灾难,不论从何种意味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存在。你是个男人,还是个各方面看都很优秀的男人,我想你没有什么必要非这样一个打着别人烙印的人不可。你现在图一时新鲜,选择保护他,不惜与宋先生为敌;但要是有一天你厌烦了,简行又该怎么办呢?要知道,宋先生的毅力绝对比你们任何一个追求者都强。”
“所以我希望,向先生如果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最好还是不要靠近简行。”
夏然的这番话很直接,也很不客气,她不管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她暂时的老板,更不管这人有着什么样的权势背景,她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
“首先,”向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整个人看起来不再像刚才一样高高在上,“我想感谢夏小姐对简行的关心。我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很深,也很真挚,所以我认真地回答你的问题:我和简行相识于十年前,在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小男孩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爱他,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分开了。”
“坦白地说,你的问题我也在心里问过自己很多遍,但每一次,我得到的答案都是:我愿意陪伴他,直到生命的尽头,如果要我再次离开他,只是想想,我都觉得是一件很难忍受的事情。”
“十年前我爱着他,今天我仍然爱他,而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依然会爱他。我愿意为他驱逐所有威胁,必要的时候,哪怕是我自己。这样的话,能让你安心吗?”
第44章 病房
病房的窗外是一排枯木,雪打碎了树叶做的衣衫,毫不客气地取而代之。一只落单的云雀轻盈地跃上带雪的枝头,叽叽喳喳地蹦跶了两下,怕冷似的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接着把嘴伸进雪里轻啄,不知是在喝水还是觅食。
但冰天雪地里的城市哪会有它的安身之地?像是也明白了这一点,彷徨而迷惘地四处张望后,它振了振单薄的翅膀,毫无眷恋地飞走了。
“……简行他一直以来都没对我们说过这些事,我只当他,是被资本操纵了,是公司的牺牲品,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是他哥哥。”
“我以前除了拍戏时跟着简行,平时其实很难见到他,据我观察,是没有明显心理问题的,没有自……自杀的倾向,公司每年的心理测试报告也很正常。但是他这个人,如果有心要隐瞒不想告诉谁,任何人都会被他骗过去的。”
“……庆功宴后他故意回家了一趟,我们有了几天时间去准备离开的东西,这才好不容易进到内地。期间各种人脉关卡,都是简行这些年和我一起慢慢积累的。其实简行从来没打算久留,只是宋先生他太过自大,只信了简行让他看见的那一面,才会这么简单地落了套。”
“一次逃亡真正进行起来只要五天,但准备工作却做了整整五年,更用了无数时间去演戏、去伪装、去周旋。”
“简行他,真的很不容易。”
耳边是夏然的娓娓道来,向野却一直很冷静地盯着窗外。
有些内容其实他早在宋亦旻故意泄露给他的资料中看过,夏然也的确没有知道得很多。只是能这样心平气静地和别的什么人一起谈论简行是不可多得的时光,向野想知道更加鲜活生动的简行,而不是文字照片中呈现出来的冰冷僵硬的人设。
“谢谢你,夏小姐。”当夏然终于说完他们最后逃离A港的经过,向野转身郑重地向夏然道了个谢,反而让夏然坐立不安。
向野再次将视线投向病床上的简行,不自觉地蹙了蹙眉,走上前去动作自然地替他掖了掖被角,便顺势在病床旁边坐了下来,握着他被窝里暖和的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夏然见状,识趣地离开了病房。
其实她还有些东西没有告诉向野,她也不确定这些东西要不要告诉向野。
曾经夏然问过简行,为什么非要去内地不可,她师傅要去国外发展,如果能成功出逃,其实去国外会是更好的选择,因为搜寻范围太广,而且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更有保障,不容易再被找到。也劝过他最好不要再当艺人,太容易暴露行踪。
可简行只是沉默,从未针对这些做过任何回答。
直到那天,离开A港的飞机起飞,简行望着窗外自由的云,突然间问了夏然一句:“新公司的老板是叫向野吗?”
那是夏然第一次从简行口中听见向野的名字,她甚至不知道简行从哪里知道的新公司的内部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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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医院走廊里突然传来几声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孟新就看见拐角处猛地闪现出一个形容狼狈的男人,对方看见孟新后终于松了口气,扶着墙壁喘了好几下,才慢慢朝这边走过来。
“唉,小新,可把我累死了,要是像你一样在医院就好了,不用跑这么多路。”宁浩言扯扯自己的领带,像是感觉到很束缚一般地对孟新抱怨道。
“人还没醒,你来这么早做什么?还累成这样。”孟新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甚至没怎么正眼瞧他。
可宁浩言仍是心虚地在心里捏了把汗,一边试图透过门缝观察门内的情况一边凑过头去和孟新小声道:“你不懂我的心,我得早点跟嫂子赔不是才行啊。”
孟新一把拍掉宁浩言笼在自己耳边的手,冷眼睨着宁浩言:“你也知道要赔不是?那你当初怎么就做了呢?还帮着向野瞒着我、骗我?”
宁浩言本就是在孟新面前故作镇定自在,此时一下子被捅破了窗户纸,欲哭无泪。现在情况是向野有了简行,绝不会帮他多说一句话,孟新也铁定不会为自己说情了,他就是彻头彻尾不可宽恕的罪人。
孟新仍然义愤填膺:“向野也是混蛋一个!做什么非得作践人孩子,上一辈的恩怨又关小辈什么事呢?他蠢,他一时仇恨冲昏了头脑,你也跟着犯?人跟你多大仇多大怨,你瞎凑什么热闹!”
“对不起对不起,小新,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宁浩言急的满头大汗,说实在的,以他的劣根性,他以前的确没觉得欺负一个小男孩错在哪了,可现在被孟新这么一指责,再一想想向野这十年间的自我折磨,他可算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的混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