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缪斯
他想要挣扎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如同被人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动。好不容易直起身倚在床头上,他却惊恐的发现,这个房间是如此的熟悉——它本不该这样熟悉,他应该在祁濯家陌生的客房里。
可他现在,就在陈景焕的别墅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来的。
“醒了?”
男人的声音忽然在房间里响起,易澄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跌跌撞撞就想往后缩,却在挪动的过程中,发现了自己本来应该空荡荡的左脚上,多了一个脚环,它和自己右脚踝上的脚踝中间连着一条金属链,使得他的两只脚没有办法分得太开。
“也许我下次应该在床尾修个柱子栓着你。”陈景焕知道镇定剂的药效已经过去了个差不多,他一步一步走到床前,目光中带着怒意,“为什么要跑,你还想跑到哪里?!”
他突然拔高的声音让易澄没忍住颤抖起来。
可或许是这两天与郁子尧的相处让易澄也有了改变,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吼了回去:“如果你还要和那个女人结婚,我就还要跑!”若非不得已,他怎么会愿意离开陈景焕,他爱他,也怕他,这样一个人,他怎么敢离开。
他睁着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仰视着面前的男人,他觉得自己真是病入膏肓了……竟然到了这个时候,心中还有些窃喜陈景焕这副因为自己而发怒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有点晚,抱歉~晚安!
第49章
脚踝上拴着的铁链简直是无妄之灾。
易澄干脆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本就不想离开陈景焕,甚至脚踝上留下的脚链也是他留给陈景焕找自己的线索——虽然现在看来,恐怕是没有留下这条脚链也是一样,陈景焕仿佛在他身边筑起了一道高墙,将他困在里面密不透风。
最让他难过的是,他怎么都没想到郁子尧也成了那筑在高墙上的一块砖。
易澄在床上躺着不动弹的时候,总在回想郁子尧那张看上去就充满少年气的脸。他以为,这会是他交到的第二个朋友,交付了他可笑的信任,换来的,却是对方亲手将他送回陈景焕身边。
虽然在这件事上,易澄确实是冤枉郁子尧了。
这个男孩在第二天得知了祁濯的行为后,勃然大怒,就算祁濯跟他说只是将易澄送回家去,郁子尧还是咬着牙质问他为什么在没经过自己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安排他朋友的去处。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这是祁濯留给郁子尧的忠告。他不想让郁子尧再插手易澄和陈景焕中间的事情,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连他看着都嫌麻烦。
但这些易澄是一概都不知道的。他只觉得一切都是陈景焕布下的网,只等他自己往里钻。他看向陈景焕的眼神里多了些戒备,可他还是喜欢盯着他看,而男人这几天也似乎是将工作都搬回家了家里,这让易澄多了点微妙的情绪。
“你还要跟那个女人结婚吗?”易澄半倚在床上,身后的枕头蓬松柔软,几乎将他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陈景焕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不是一件说算了就算了的事情。婚姻这件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尚且都是大事,更何况这一桩没什么感情基础的婚姻实则关系的是两个公司的重要商业合作。消息已经放出,现在又要取消,其中关乎利益的弯弯绕绕,陈景焕很难跟易澄讲明白。
他主动想要取消联姻,沈氏就必将借题发挥,提出来的赔偿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而“乔伊斯”这两年才刚在东方市场上立足,这次秋冬季的设计稿又由于易澄正在和他闹脾气,出来的定制系列虽保持了正常水准,却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市场给出的预估并不算景气。
陈景焕不可以再在解决这件事上出任何差池。
实际上他这两天已经忙的焦头烂额,陈景焕不得不承认,他在商业上面的天赋可跟他在艺术上的相差甚远。
“你很擅长给我添麻烦。”他这样告诉易澄。
于是在陈景焕的疏忽中,他几乎没有意识到易澄微妙的变化。他也从来都没想过,当一根紧绷的弦被拽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哪怕是稍微再一用力,都有断掉的可能。
易澄的胃口日复一日的变差,原先最爱吃的甜点,现在尝在口中没有甜味只剩油腻。从一开始他奋力和陈景焕争吵,让他把拴在他****的链子取下来,到后来易澄已经懒得理会,就算脚踝中间的链子早已经被取下来,他却仍旧躺在床上不怎么动弹。
“陈先生。”女佣端着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和陈景焕在楼梯上打了个照面,她低了低头,不想在这个时候多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别墅里近来的气氛很不对劲,家里供着的小祖宗情绪一直很低落,可偏偏陈景焕却装没看见。
餐盘里面的饭菜几乎一点都没动,米饭本就盛的不多,只被人挖了两勺子,肉几乎没动,只有青菜被夹走了两筷子还能看出来。
陈景焕只瞥了一眼,眉头就皱起来:“这点东西,喂猫呢?”
“……易先生最近胃口不好。”女佣想了想,到底还是心疼起那个成天蜷在楼上的男孩,提醒道,“每次送上去的饭都不怎么吃,您去哄哄他吧。”她怕易澄是在和陈景焕闹矛盾,可是闹矛盾又哪里至于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她猜错了,这件事还真不是易澄有心要和陈景焕闹矛盾。
实际上,易澄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用来发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是罢工了一样,每日里要么就是想要睡觉,要么就是想要放空。偶尔,他会下楼弹个琴,弹得曲子清一色全是肖邦的慢板,若是要其他人听了,怕不是会觉得这个弹琴的人有多苦大仇深。
他看着那些送上来的饭菜,知道它们被厨师做的很可口,颜色也很喜人。可是,每当他试图多吃点饭菜的时候,胃就像是被人在腹腔里颠倒过来一般,翻涌不停。最终,他还是放下了筷子,决定不自己难为自己去吃这些东西,而他也将吃不下东西的原因归结给了长时间窝在床上不活动,所以才没有胃口。
房门被人敲响,易澄从半睡半醒之间清醒,他听得出那脚步声的主人,他的眼里有了点光彩。
然而陈景焕进来却是阴沉着一张脸,他将刚刚端下去的餐盘重新摆在了易澄面前:“你想要和我闹多久?”餐盘触碰到木头桌子,发出了一声脆响。
都已经入冬了,易澄还是和刚回来一样整天垮着脸。
陈景焕已经很久都没有设计出新的作品,他画了成百上千张草稿,到最后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全都丢进了垃圾桶里。这种内心烦躁加上灵感枯竭的感觉,让他几乎难以正常思考,他每日每夜把守在易澄身边,他盯着他,却不能从他身上再感受到那种让他亢奋的感觉。
“我没胃口。”
易澄给出的答案也很坦然,他已经可以很从容的拒绝陈景焕的要求,反正他笃定了那男人不能真拿他怎么样,他甚至舍不得伤他半根头发。
他看到陈景焕捏着盘子边的手紧了又松,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意,易澄的眼神飘到一边去,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有些打颤:“你和沈小姐的事情怎么样了?”这事几乎成了他的执念,他一直在等陈景焕一句肯定的话。
“……过两天,签了新的项目合同就当从来没有过结婚的事。”
作者有话说:
妥协第一步
第50章
室内的气氛安静了一阵,易澄本不期待陈景焕能给他一个直白的回答,毕竟,男人已经回避了这个问题很久。突然从陈景焕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简直如同被惊喜砸中了脑袋。
他愣怔了一下,随即在脸上露出这些日子里难得见到的笑容。
陈景焕看着他笑起来的弧度,心情莫名也放松起来,暂时不想追究易澄这两天不吃饭的罪状,他的手掌落在易澄的头发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递到易澄的头顶上,带着让他心安的魔力。
“之前……”男人竟然开口解释起来,“之前没有跟沈氏确定这件事,所以没跟你说。”话刚出口,陈景焕看到易澄蓦地亮起来的神色,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告诉他,岂不是在鼓励他以后没事就用离家出走跟自己闹脾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