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
“那车的零部件有很多都是我自己动手改的,”戚野抽抽鼻子,“而且我最近零花钱有点紧,不够买新车的。”
“等这段时间我忙完,陪你去看车,”戚闲把自己的车钥匙放他手里,“你先开我的。”
戚野攥紧手掌,哑声说:“谢谢哥。”
第二天,他开他哥的车去找疯狗,疯狗明面上开了个汽车修理店,实际上是搞改装的,认识不少技术高手。
“这好像是闲哥的车吧?说,改哪里,我保证用性能最好的零件。”
“不改装,把你们店那个搞GPS的叫来。”
折腾了一天,他把他哥最近半年内的行车路线都调了出来,再对照本市地图勾勾画画,中间吃午饭的时候,眼睛都没离开那张做满标记的图纸。
疯狗调侃道:“野少,你这是要当私人侦探吗?”
戚野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哥吃的是处方药,他把能有资格开处方的心理咨询中心、诊所和医院全部找了出来,挑出与GPS路线重合的那几家,挨个去问。
果不其然,他在走进一家咨询中心后,还没说话,前台就叫了他哥的名字。
很明显,他哥来这里很多次了。
前台翻看了下预约记录,疑惑道:“没看到你的名字呀,你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戚野摇头说:“我没预约,今天突然有点难过,就过来了。”
前台听他声音跟以往有点不同,眼圈也是红的,还当他是感冒了,也没多想,又调阅了下排班表,略有遗憾地说:“韩医生今天有5个来访者,时间排的有点满。”
“没事,我等。”
戚野在接待大厅转了一圈,认真地看过墙上挂着的每一块宣传展板。
在其中一块医资力量的介绍中,他找到了前台口中所说的“韩医生”。
韩烁,海外留学归来的PHD,主攻发展心理学和人格心理学,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有十年心理咨询实务经验。
履历看起来很牛逼,戚野又去网上搜索了下,相关词条都是他看不懂的学术期刊。
好像挺专业的,至少比那些没有营业执照胡鸡巴开药的要好。
一直等到傍晚,有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边整理腕表边往外走,经过戚野身边后又察觉不对退回来:“戚闲?”
戚野站起身,冲对方伸出手:“韩医生。”
韩烁跟他握手,笑道:“你来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就不必等这么久了。”
戚野说:“没等多久。”
“那……”韩烁看了眼腕表,“不如一起吃晚饭?我请。”
“还是我请吧,”戚野坦荡地说,“有事想请韩医生帮忙。”
韩烁不置可否,跟他一块出了咨询中心。
两人去了家环境清幽的法式餐厅,人不多,适合谈事。
落座后,戚野不动声色地打量对面的人。精练得体的穿着打扮,让男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举手投足也透着十足的绅士风度。对上他的目光,也不闪不避,大方地笑了笑。
“戚先生找我来是什么事?”韩烁问。
“我的药快吃完了,想着再让你给我开点儿。”戚野直截了当地回答。
侍者送餐过来,韩烁等人离开才说:“戚先生总爱跟人开这种玩笑吗?”
戚野皱皱眉:“你怎么认出来的?”
他今天出门前在眼下画了痣,除了头发比他哥短点儿,其他地方几乎完全相同。
除非他哥在回国后的这几天,已经偷偷和这个医生见过面了,才让对方一眼识破。
“其实你们两个声线还是很好区分的,而且刚才在咨询中心见到我的时候,你的眼神有一瞬间像在看陌生人,应该是还没认出我。”
“你们做心理医生的,都这么敏锐吗?”
韩烁笑而不语。
戚野也就不再装下去,他举起酒杯对韩烁说:“那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戚野。”
“幸会。”韩烁跟他碰了下酒杯。
“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戚野抿了口酒,放下高脚杯,“我哥跟你提过我吗?”
韩烁点点头,开玩笑地说:“如果不是知道这点,我或许会觉得戚闲是多重人格,你和你哥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戚野抓住机会问:“那我哥是什么问题?他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
韩烁敛起笑容,郑重地说:“抱歉,来访者的一切信息在我这儿是绝对保密的。”
“我是他弟弟,我有权……”
“那是戚闲的隐私,没有他的允许,我是不可能说的。”韩烁打断他,“这是行业规矩,也是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实在无可奉告。”
“这个我懂,但你也不能死守着规矩吧?他是我亲哥,我得了解他的情况,才能更好的帮他不是吗?”戚野忍耐着烦躁情绪,试图打动韩烁,“你就跟我说说我哥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保证不把今天这事说出去,不会影响你的信誉。”
韩烁斟酌了下,问:“戚闲最近还好吗?他已经三个多月没来咨询了。”
戚野坦白地说:“我平时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还是前两天晚上我无意间发现他在背着我偷偷吃药,我才察觉出不对劲的。”
韩烁点了点头。
“他那个药……”
“不能随便停药,如果不想吃了,药量要递减着来。”韩烁算了算时间,又说:“我上次给他开的药,应该差不多快吃完了。”
戚野皱眉道:“我哥是不是抑郁症?有多严重?我该怎么帮他?平常生活里该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他有没有跟你说……”
“hey,打住打住!”韩烁打断他连珠炮似的提问,“你问这些,我是真的不能回答。戚闲肯定也是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才瞒着你来找我做咨询的,我希望你能尊重你哥的决定。”
去你妈的尊重。
戚野烦躁地想掀桌子。
韩烁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想了想,说:“不过有一点我能告诉你,戚闲并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严格意义上讲,他不算抑郁症,那些药开给他吃,是抗焦虑用的。”
“不算抑郁症?”戚野拧着眉头,显然是不信这话。
韩烁严谨地说:“焦虑如果不引起重视,很容易发展成抑郁症。如果你细心点,应该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戚野仔细回想了下,沉声说:“我见他用皮筋弹过手腕,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烟瘾犯了,可他以前不怎么抽烟的。”
韩烁问:“他现在经常抽烟吗?”
戚野两手捂住脸,深深吸了口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再睁开眼时,眼圈儿竟泛了红,声音也有点哽咽:“韩医生,我求你,求你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成吗?”
韩烁看他的眼神深邃了些。
戚野就那么一脸颓废的任他打量。
过了会儿,韩烁才说:“戚闲第一次找到我的时候,自称有两年的失眠史,问他焦虑的原因,他也只字不提,而且习惯性地在感到焦虑时用皮筋弹手腕。”
戚野攥紧了掌心。
“那是种自我惩罚,强迫式的形成条件反射。这种厌恶疗法,经常用来抑制病人的强迫性思虑或者性变态行为。”
戚野一下被钉在原地。
韩烁突然问他:“你哥在大学是读心理学相关的专业吗?”
戚野摇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啊,这就奇怪了,”韩烁别有深意地提醒,“戚闲对各种心理疗法都很了解,我还以为他是本专业的学生。”
戚野皱眉:“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乱猜的而已,戚闲也没跟我说过他以前的经历。”韩烁拿起刀叉,重新露出笑容:“可以吃了吗?好像快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