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秋
干净的,光亮的,摊在纪肖鹤掌心,其中一枚可以看见内圈的刻字。
J&Y
余冉试了一回三个手指都戴上戒指,觉得不舒服,就把一个摘了,只剩无名指和食指的。
纪肖鹤送了他一条铂金细链:“不习惯可以戴在脖子上。”
被他拒绝了。
当时在灯下,余冉用左手扣着他的左手,盯着他眼睛:“我就想戴在手上。”
李月妮小声解释:“昨天参加活动,他戴的品牌商提供的戒指,忘记还了,这个交给我保管,也忘在我这里。”
纪肖鹤收拢五指:“多谢。”
唐助来时带了吃的,简单的面包和牛奶。
纪肖鹤有大半日没进食,也没心情,只吃了两块方包,喝了一瓶牛奶,又和唐助去了窗边。
走廊里大多时候是安静的,牵挂的人在ICU里,外头的人像失了说话的能力,沉默地盯着地板和墙壁。
“怎样。”
唐助低声道:“排查了附近的监控,查到点东西。余伟强是有同伙的。”
瘸拐的人最好捕踪迹,监控拍到余伟强从菜市场附近的小巷出来,穿过两条街,进了香和苑,再往前倒五分钟,一辆常见的老款面包车开进了同一条巷子。附近监控全被调了遍,从后头居民楼的楼外监控里查到了余伟强下车的画面。
面包车等了许久,直到夜里九点三十二分才离开。那时候余冉在抢救,余伟强已经宣告死亡。
唐助道:“现在那边在追查这辆面包车。”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往排椅那边看了眼,正瞧见冯丽娟接起电话。
纪肖鹤收回视线,手指在窗沿有节奏地点着:“辛苦,你先回去,有消息随时告知我。”
第38章
次日早上纪老夫人又来了,独她一个,提着个保温桶。她把带来的大衣披到纪肖鹤身上时将他惊醒了。
“您怎么来了。”
纪肖鹤戴上眼镜,单手按住一边太阳穴,嗓音哑得可怕,于是咳了声。
她立在前头,盯着他不说话,想沉下脸,可心里堵得慌,只好在他身侧坐下,将保温桶里的鸡汤舀出来,递给他。
“阿姨炖的鸡汤,小心喝,别烫着了。”
纪肖鹤接过,抿了口,温度合适,不会烫,于是一口灌了。
纪老夫人训道:“喝那么急做什么?鸡肉也吃掉。要不要再给你盛一碗?”
他缓缓摇了头,用勺舀了碗底的鸡肉吃。
纪老夫人盯着他看了会儿,又走去探视窗边,里头没什么动静,照例有位护士守着,大约是察觉到人,隔窗和她对视一眼。
“昨晚又抢救一次。”纪肖鹤的声音响起,纪老夫人回头看,却见他单手扣着勺和碗,后脑抵住墙壁,越过她盯着探视窗内的灯,“肝破裂,修补的地方出血,进行二次修补。”
他半夜被匆忙而至的医护惊醒,之后睁着眼一直未睡,直到天亮才阖了会儿眼。
纪老夫人沉默着。
因为自身情感作祟,她向来对余冉没什么好观感,可乍然听闻人出了事,心里也是难过的,更别说看见自己儿子这副模样。
母子连心,感同身受。
纪老夫人走回纪肖鹤身旁,再给他舀了碗汤。
“你回去休息。我帮你守着。”
纪肖鹤将汤和鸡肉都吃完了,才道:“前天晚上出事的时候,他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接到。”
他没有再说下去,将勺和碗一并放进保温桶上层,拧上盖子。
纪老夫人偏过头,将脸避开。
纪肖鹤下意识摸衣兜,没找到手帕,想起唐助昨天带来的食物里似乎夹了包面巾纸,找到了,拆出一张递给她。
纪老夫人接了,走廊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她平复情绪,回了头,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好歹去洗个澡,捯饬一下。我给你带了衣服,在车上,附近有酒店,来回很快……你想他醒来见到你这副邋遢模样?”
纪肖鹤把保温桶递给她,这是拒绝的意思:“您放心,您先回去休息,我有分寸。”
纪老夫人知道他脾气,知道这是劝不动,略坐片刻,起身离开。
“我晚点再来给你送饭。”
纪肖鹤道:“不用您跑,小唐会送。”
纪老夫人没理会,提着保温桶走了。
纪肖鹤将披在身上的大衣叠好,放在一边,起身去探视窗外站着。
九点半后冯丽娟来了,坐在纪肖鹤对面的排椅上发呆,她这两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发呆,盯着墙壁,像尊憔悴的人像。
十点钟警察来了一趟,带来照片给冯丽娟认,都是余伟强身上搜到的东西,让她认哪些是余冉的,准备物归原主。
冯丽娟无措地看着一张张滑动的照片,纪肖鹤过来,解救了她。
“这个是,是、也是……”
警察道:“就这些,对吧?”
纪肖鹤颔首。
对方补问了句:“请问您和余冉是什么关系?朋友吗?”
纪肖鹤面不改色:“爱人,他是我爱人。”
警察走后,冯丽娟改盯着纪肖鹤,直到她手机响了。
纪肖鹤也接到个电话,是方一蔓打来的。
他接起,往窗边走:“你好,请问什么事?”
方一蔓道:“纪总,有风声漏出去了。网上节奏我们刚控住,但是怕会有狗仔去医院找……”
现代网络发达,人人都可以发言,这不是说防就能铁桶一个。纪肖鹤这边请人盯着,把影响力大的都压住了,那些小声音,没有大的推波助澜,成不了气候。但难免会有人为利唱反调。
窗外是医院的园景,太阳正好,不少病人医护在楼下晒太阳。
纪肖鹤收回视线,往里走,顶上是冰冷的灯,还有电子钟。
他走到安全门前,叩响,推开,两个身材高大的便装男人立在楼梯间里,见到是他,朝他稳稳地一颔首。
“我有准备,他们进不来。”
午餐时间,纪老夫人果然来了,双手提着保温盒,汤菜饭俱全。
见又只是纪肖鹤一人,老夫人生气又心疼:“一个人守,你哪里吃得消!”
气是气他,心疼也是心疼他。
纪肖鹤道:“不止我。她吃饭去了。”
他指的是冯丽娟。
老夫人埋怨:“人家都晓得去吃饭,走动走动。”
等纪肖鹤吃完,她陪他略坐了会儿,起身离开:“我去公司看看你爸,晚上再来。”
纪肖鹤颔首。
唐助没了送饭的任务,隔日拿到新消息才来医院。
纪肖鹤刚从邻楼回来,头发湿的,站在窗边,片刻就被阳光烘干了。
邻楼是新建的住院楼,是这家医院的VIP病房区,刚空出一间,被纪肖鹤定下,等余冉情况好转就可以转进去。
“面包车的行踪出来了,在虹城绕了两圈,走省道跑的,监控拍到进了湖庆,目前虹城警察已经对接湖庆警察要求协助调查。”唐助拿出手机,翻到照片递给纪肖鹤,“监控拍到的面包车驾驶员,也是个有案底的,余伟强的狱友。”
湖庆在虹城北面,内陆市,发展不怎么好,余冉自小在湖庆长大,初中时候被老师引荐来虹城读书。把余冉带出来读书的那位老师经常家访,深知余冉家的情况,也趁余伟强不在时同冯丽娟面谈过多次,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人不欲自救,圣人也拉不动。老师不忍好苗子被埋没,被摧折,动了自己在虹城的关系,把余冉送进虹城中学,望他蓬生麻中,不扶而直。
纪肖鹤只去过一回湖庆,去看地,彼时天色阴沉,带得整座城市在印象里是灰色。
余冉在ICU的第四日,情况趋于稳定,院方准许了探视,只能进一人,只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
去查余伟强近期行踪的人恰好到了医院,只在走廊看见两个陌生女人和唐助,疑惑:“老板呢?他让我到这里来。”
唐助看上去心情不错,抬手招呼:“家属探视时间,你等着先,来坐会儿。喝牛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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