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之音
“林趯,你要是爬楼梯肚子会痛的话跟我说。”
林趯抿紧嘴唇摇着头。
“我可以背你上去。”
林趯摇头的幅度小了些,眼睛定定看着宁非。
“三楼也不是很高。”
林趯停下了摇头,垂着眼睫暗自想着,自己贪心一小下没关系的吧。他小心瞄一眼宁非,毕竟他要走了。林趯低着头,抬起了另外一只没被宁非牵着的手。
宁非看着没再刻意去压自己的唇角,松快一下表情,转身过去拉着林趯的胳膊绕上自己的脖子。林趯向前一步趴上了宁非的背。等宁非起身的时候,林趯装作没做好准备的样子,故意圈紧了他的脖子。
“怎么了?”宁非感受到林趯圈紧自己脖子的手,条件反射的回过头来,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趯靠的这么近,无心的一扭头,差点就要擦过唇面,只是宁非鼻梁高,两人鼻尖挡了一下,动作有所缓冲便没有擦到对方的嘴唇。
谁都没有说话,宁非仍旧装作不知道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林趯因为自己故意绕紧宁非脖子的心思而忽略了自己的感官,他没在意此刻和宁非之间过分近的距离,只脑子里一个劲儿的在想,我是坏孩子了,我变自私了。
“林趯?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这样背着你压着你伤口了?”
林趯听到宁非在问自己,瞳孔渐渐聚焦,因发呆而涣散的视线重新凝聚起来,他这才发现宁非靠的这样近。心里“咕咚”一声,是有人朝他心口投了石头,正好好击中红心,让他虚弱的身体眼看着就要往后倒下。
宁非圈紧了林趯的腿,向前躬着身子奋力平衡住了往后倒的林趯,两人这才没摔着。林趯被吓着了,惊魂未定的伏在宁非的肩头急喘气。
宁非没问他刚刚怎么了,以为是慢半拍的林趯终于察觉到双方过近的尬尴。只是低头,手在林趯大腿处轻拍两下以作安慰,之后再没出声,沉闷的爬着楼梯。
林趯平稳了呼吸,抬眼看了看漆黑的楼梯,头顶发着绿光的安全出口让他头皮发麻,立马又缩头直往宁非颈窝里钻。宁非顿了顿脚步,咽咽口水平稳一下心情这才重新抬脚蹬着楼梯。
“是我太重了吗?要不我……”
“没有!”宁非回的干脆利落,“只是你头发刺着我的脖子,觉得有些痒而已。”
“对不起哦。”林趯稍微抬起了点身子,可他一抬起上半身视线也跟着上移,那就一定会看到头顶瘆人的标牌。林趯还是贴上了宁非的后背,“我不是故意戳你的,只是我害怕。”
“害怕什么?”
“那绿色的安全出口看着好吓人。”
“你别怕,我不是还在嘛。”宁非说完这句又后悔,这话听着像是让林趯别贴自己那样近似得,宁非改了口,“你要是真怕那就再搂紧点我的脖子,把脸埋着就看不到了。”
林趯听话的搂紧了宁非的脖子,贴着宁非的耳朵小声的说着,“我知道你在,可我还是怕。那绿色的标牌让我心慌。好像,好像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宁非笑着回他,“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啊。”
“比如你要走了。”
宁非的笑在林趯这一句后僵住了。
“我总觉得,还会有更大更不好的事会发生。”林趯贴紧了宁非,“所以我害怕。”
楼道里没了人声又安静下来,只剩宁非的脚步声。林趯趴在宁非的肩膀,因为害怕声音变得更小起来,“宁非你会给我写信吗?”
因为说话声音小,宁非的耳背被林趯吹的有些痒,可他没躲也没提,只觉得珍贵,毕竟以后可能没这样的机会了,“笨蛋,现在谁还写信啊?都是打电话的。”
“可是……可是写信会有期盼。信寄出去之后就算没有回音,也只是想可能信还在途中吧。如果是太简单的电话,一直等不来回电就会……就会……”
就会知道关系渐渐淡了。自己被遗忘这件事就会没了借口。
他们都清楚,这次分别之后距离和时间都会冲淡他们短暂的相识。
“嗯。我会写信给你。”宁非这么回答着他,然后他听见背上的林趯先是一笑,后又立马抽了鼻子。宁非打断他鼻尖的酸意,告诉他,“三楼到了。”
“哦。”林趯从宁非的背上下来了,下来时看一眼宁非手里的风筝,风筝被抓太长时间已经不平整了,林趯伸手把风筝拉拉平,“这可是元好哥哥的希望呢。他的病会好起来的。”
“我也希望他的病好起来,别让我来承载他的梦。”
林趯听了抬头刮一下宁非的鼻子,“小气鬼。”刮完人又愣住了,因为动作太过亲密。林趯有些忘记了他们眼下的处境,又添了一句解释着,“我妈经常这样说我。”
宁非伸手过来刮了一下林趯的鼻子,“我知道。”
两人对视着笑了一下,笑完宁非重新拉起林趯的手,“走吧。去把风筝还给元好,还要嘲笑他是个小心眼。”
林趯被宁非故意调皮的口吻逗的嘻嘻笑了两声,跟着推开楼道门的宁非继续往前走。
风筝掉在了三层拐角处的病房门口。牵着手的两人愣在原地对着空空的房间,林趯抓紧了宁非的手扭头过来看着他小心的问,“元好出院了吗?”
宁非的身体颤了一下,抓着他手的林趯感觉到了,低头吸了吸鼻子。宁非听到林趯吸鼻子的声音笑着转过头来告诉他,“应该是的。肯定是出院了啊。”
“嗯。”林趯连忙点着头,“我吸鼻子是因为消毒水的味道太重了。”
“对啊,因为元好出院退了这间病房,护士肯定得消毒留给下一任的病人嘛。”宁非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连自己听着都有些不像话的在颤抖。
“你们两个小孩哪个楼层的?这间病房里的人已经去世了,别再这里乱晃!”
宁非抽出手来捂紧了林趯的耳朵。可惜还是晚了,林趯的眼泪比他的动作快,宁非捂上他耳朵的时候,林趯的眼泪就已经挂到了下巴颏儿上。宁非仍是帮他捂着耳朵,低头看见自己脚上的新鞋一叹气,没想到还是承担了别人的梦。
“我们走吧林趯。”宁非拉着林趯要走,掉着眼泪的林趯没动身,垂头站在原地。
“林趯?”宁非小心喊他一声。林趯蹲**捡起了风筝拍了拍,这才转身跟上了宁非。
出了医院,两人沿街走着。此时的天已经不是那样漆黑了,泛出点青色,看着像是快要天亮。沿街走着的两人谁都没有出声,只让沉重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着。
林趯抓紧手里的风筝,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人,他从宁非的后脑勺看到了宁非的脚。目光久久停留在宁非脚上那双新鞋上。他问宁非,“元好哥哥已经被安葬了吗?”
宁非停下脚步,背对着林趯摇摇头,“没有,听说在医院太平间里停着。家属明天会把遗体送去殡仪馆。”
林趯的手指紧了紧,皱的不成样子的风筝在他的手下越发不好看,“那我们应该把这风筝放在他身边的。”
宁非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劲儿掉着泪的林趯,以及被他抓的不成样子的风筝,那上面原本哆啦A梦的笑脸早就皱成了愁苦的模样,“我先送你回去吧。你爸妈要是发现你不在房里会很着急的。”
“该让这风筝回到他身边的。”林趯像是没听见宁非的话只在嘴里喃喃重复着同一句话。
宁非看着打不起精神的林趯,双手在他下巴接着眼泪,“林趯,你别哭啊。”
林越撅着嘴挂着泪抬头看着宁非,“可是元好哥哥没了。”说完这一句,仰头放声哭了起来。
宁非看他嚎啕大哭,语气着急,“你别哭,你别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林趯给感染的,越发有了哭腔,“对了,我包里有好多给你的东西。”
他从背后拿过了包,着急忙慌打开了拉链,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打算用来哄仰头大哭的林趯,“这是我拿来打鸟的弹弓,可厉害了,还有这个卡林巴琴,你总说钢琴键多你记不住,这个好学。”
宁非说着把东西递到林趯面前,只管哭的林趯少有的发了他娇生惯养的脾气,推开宁非上前来的手,抽噎说着,“我不要!我不要!你也要走了!”林趯拉住宁非的衣角,哭红的眼里盈满了泪,“别走好不好?”
“林趯。”宁非酸着鼻子看着林趯,怕自己哭,立马低下头来,摁起了手里的卡林巴琴。
宁非指尖的乐声安抚住了林趯的泪,林趯揪着宁非的衣角,吸着鼻子安静的听。宁非简短弹奏,停下来看专心看着自己的林趯,冲他一笑,问,“好听吗?”
林趯吸着鼻子点点头,“嗯,好听。和音乐盒的声音听起来一样。”
终于哄下了林趯,宁非舒口气,拉长了袖子裹住了手,上前帮林趯擦掉挂着的鼻涕。林趯撅着嘴由着宁非帮他擦鼻子,大声哭过的余韵还在,脸上两道泪痕,肩膀一抖一抖的,看着分外的可怜。
林趯的嘴越翘越高。宁非给他擦完了鼻子,伸手挑开了林趯挂在眼角的泪,看着他手里的风筝说,“我们把风筝埋了吧。”
“嗯。”林趯哭懵了,大脑短暂停止运行,宁非说什么他都好。
“林趯,我改变主意了。我想我不会给你写信的。”
停运的大脑,立马清醒,林趯睁大眼睛看着宁非,着急的问他,“为什么?!”
宁非想将来或许还会有现在的状况,说不准哪一天他的妈妈又会心血来潮的换一个地方。他不想给林趯空空的等待,他只说,“你看人生意外很多。说不定哪天我们就和元好一样,我不想我突然不在了,让你空空等着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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