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言在先ABO
“尚楚!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影响有多恶劣!”招生办主任急得团团转,现在外头都在质疑首警招生的公平性,怀疑校领导是不是也知情,故意给尚楚开了这个后门,教育部那边刚打来电话敲打他,言下之意是要对他一并进行调查,“你、你你你简直是......”
“对不起,”尚楚道了个歉,神情平静地指了指桌上的药瓶和针管,“能让我把药打完吗?还有小半瓶。”
“冥顽不灵!”
主任破口大骂,操起桌上的钢笔砸过去,笔帽“啪”地打在尚楚额角太阳穴的位置,他挺着身板也不躲,等钢笔落地了,他弯腰捡起笔,合上笔帽,放回会议桌上,又重复了一遍:“我申请把剩余的药用完,请各位老师批准。”
“简直无药可救!”主任火冒三丈,拍桌起身,隔壁位置坐着的人抬手把他按了回去。
面容刚毅的男人对尚楚一点头:“批准。”
主任气急败坏道:“老秦,你这是......”
“他是我徒弟,”秦天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带他两年了,他的事我负责。”
秦天是因伤从一线退下来的功勋刑警,很受学校重视,作风强硬,脾气又臭,身上一股子一线带下来的老辣习气,搞行政的几个领导都是坐办公室的,典型的欺软怕硬,没胆子和他对着干。
主任把要出口的怒骂活活憋了回去。
“谢谢师傅。”
尚楚对他鞠了一躬,拿起桌上的药瓶和针管,把剩余的褐色药剂注射进淡青色筋络中。
他此刻其实非常狼狈,衣裤皱得不成样子,T恤下摆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渍,裤脚都是草叶和泥灰,侧脸有一道食指长的血痕,从颧骨一直刮到耳后——被相机快门声惊动时绊了一跤,被树枝刮的;加上刚才校医院的人来给他做了紧急采血,由于失血,他脸上呈现出一种虚弱的苍白,眼睑泛出淡淡的乌青。但他站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挺拔,从脖颈、背脊到双腿的线条像是经过严格校准后的直线,笔挺如同一棵垂直生长的青松。
打完药后紧接着迎来一阵熟悉的晕眩感,尚楚咬着舌尖,借由痛感好让自己不要踉跄,保持稳稳站立的姿势。
淡淡的血腥气在口腔中泛开,尚楚把空药瓶和针管放到桌上。
秦天盯着他,严肃道:“教的都忘了?”
“没忘,”尚楚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长官,注射完毕!”
秦天淡淡颔首:“礼毕。”
主任见师徒两人还有心思互动,急不可耐地指着尚楚鼻子喊道:“到底怎么回事!”
“说了这是我徒弟!”秦天突然一拍桌,厉声喝道,“轮得到你问话吗!”
主任被逼急了,怒目圆瞪:“轮不到我问?你知道这事牵扯进去多少人吗!整个首警都被拖下水了!一个Omega,啊?笑话!一个Omega进警校待了两年,闹出这么大个笑话谁来解决!”
“行了!”一直在一旁静默不言的副校长抬手打断,“秦天,你带出来的好徒弟,你问。”
“尚楚!”秦天吼道。
“到!”尚楚立正站好。
秦天说:“下面几个问题,如实回答。”
尚楚笑了笑:“成,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
秦天指尖点了点桌上那几张文件:“你的真实性别?”
尚楚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淡淡道:“第一性别男,第二性别,Omega。”
主任咬牙切齿:“你们看你们看,我就说......”
“这些也是假的?”秦天接着问。
尚楚点头:“伪的。”
“药怎么解释?”
尚楚没有任何隐瞒:“托人买的,假信息素。”
“多久了?”
尚楚垂眸沉思片刻,才说:“不记得了,分化后就一直在打。”
几名领导闻言皆是一愣,副校长凝眉问道:“既然你不是为了进警校才装的Alpha,那是为什么?”
尚楚双手背在身后,十指紧紧绞在一起。
从后山被抓到现在,一直平静镇定的Omega少年在此刻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他抿了抿唇,似乎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在座的几位领导中,除了政教处和招生办来的,大多都有一线斗争的经验,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年轻人此时的慌乱,依照审讯技巧,此时应该把握主动权,将受审者置于孤立无援的处境中,但毕竟是亲自栽培出来的学生,多少有几分不忍,副校长叹了口气,摆手道:“你坐下说。”
尚楚闻言笑了笑,双手紧贴裤缝,指尖不自然地绷紧:“为了不被人卖掉。”
“荒唐!”主任冷哼,“卖掉?这是法制社会!你编理由也编的像样一点!”
“不是编的,”尚楚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我如果不装,可能已经被卖到哪个偏远山区,也可能死在某个桥洞底下,流动人口失踪没人会察觉,没人给我报案,警察找不到我,法制社会救不了我。”
刑侦学院长闻言微愠,沉声道:“既然你不相信法制、不相信警察,又何必煞费苦心考进首警!”
尚楚喉结攒动,紧贴着裤缝的手指微微蜷曲:“因为我相信我可以救我,我可以救其他我。”
秦天闭上双眼,神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尚楚微微收起下巴,眼底目光微闪。
他坚持把剩下半瓶药打完,就是为了确保完全掩盖白艾泽在他身上留下的气味。
“必须一网打尽!”主任又收到了一封教育厅发下来的邮件,气急攻心之下扯着嗓子嚎,“严惩不贷!”
“没有,”尚楚抬起头,淡淡道,“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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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知不知道?!”
宋尧在行政大楼下撞见了匆匆赶来的白艾泽,他把白艾泽拉到楼梯拐角,紧盯着他的眼睛。
“让开!”
白二公子素来一丝不苟的衬衣上满是褶痕,一边鞋带松开了也顾不上系,他一把推开宋尧,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走,宋尧追上来截住他,想也不想一拳挥在他下巴:“你他妈根本就知道!”
白艾泽没工夫和他纠缠,反制住他的手肘,一把将他掼到墙角,语速极快地低声道:“抱歉阿尧,以后再和你解释。”
他转身时宋尧瞥见白艾泽嘴角红肿的破口,眼前又浮现出了周五晚见到的那个画面,他仰头把后脑往墙上重重一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宋尧啊宋尧,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冲老白发什么火啊!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陷入了莫名的混乱中,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好友在一起了,他们整整一晚都没有回寝,他也一晚都没有睡着。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烦躁心情,十五分钟前,消息突然传开——尚楚其实是Omega,在后山打违禁药被当场抓获,校领导大发雷霆,正在会议室讯问尚楚。
宋尧闭了闭眼,摒除掉脑海中的种种杂念,追着白艾泽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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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况复杂,加上从未有过先例,又涉及到AO性别这个敏感话题,学校也不敢贸然做最终决定,只好暂时象征性的给了尚楚点惩罚——做停课处理,留校察看,监督他进行自我反省,并将事情如实上报教育局,看上面做何反应。
尚楚推开会议室大门,恰好遇上白艾泽从走廊那头跑过来,尚楚看见他狼狈又慌张的样子,鞋带松了也没系,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
白艾泽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遍,发现他脸上有伤,衣服上也沾着血。
小混账才离开他的视线多久一会儿,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他听到消息就立即赶来,这一路上,他的心脏就卡在喉咙口剧烈跳动,白艾泽知道自己要冷静要理智,他在这十几分钟之内预想了很多种可能,好的坏的都想到了,记大过、下处分、甚至开除都有可能,但事情总会有转机,一定还会有机会。
直到真正见到尚楚的这一刻,猛烈搏动的心脏才算落回了胸膛。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独独没想过尚楚怎么会受伤?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尚楚脸颊那道足足有一掌长的伤痕上,皱眉道:“怎么伤的?”
尚楚笑笑没说话,白艾泽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想要去摸他的脸——
尚楚立即后退一步避开,沉下脸扬声嘲讽道:“怎么着?赶着过来看我笑话是吧?”
他身后木门大敞,校领导们还在里面坐着,白艾泽当即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尚楚要和他撇清关系。
“艾泽?”有位领导瞥见了门外站着的白艾泽,探头问,“有事?”
白艾泽站着不动,定定地看着尚楚的脸,又问了一遍:“怎么伤的?”
尚楚抬脚要走,白艾泽却架住他的手臂。
“松手。”尚楚压着声音说。
“你都说了?”白艾泽问。
“说了。”尚楚回答,“你先松手。”
门里的副校长注意到门外对峙的两人,察觉出了一些不对,皱眉道:“白艾泽,你进来,有话问你。”
尚楚看见白艾泽阴沉的脸色,心头猛地一跳,掐着他的虎口低声道:“你不能说!”
白艾泽盯着他脸上那道伤:“会留疤吗?”
尚楚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哪来的心思管什么疤不疤的,紧紧攥着白艾泽的手腕不让他进会议室:“你冷静点听我说,你现在......”
白艾泽似乎此刻只关心尚楚的伤,别的事情在这件事面前突然变得微不足道起来,“会留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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