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重行行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瓶什么?”
“香薰,就这个,”沈致湘转身拉开抽屉,拿出一只纸盒,“诶,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用……反正就是弄上之后屋里很香。”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精致纸盒,沉甸甸的,正面用斜体写着一行不是英语的字母,也不知是法语还是意大利语。
“呃,行吧……”我暗想南方女孩儿果然精致,连带着以前一周一双袜子的沈致湘都精致起来了……
“明天我们好好搞一下卫生,”沈致湘摩拳擦掌,“给辅导员和书记开开眼。”
我:“……”
其实我是暗暗期待的。
因为这意味着,严行要回来了——哪怕只是回来睡一晚。
我甚至不知道见了他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可只是想一想要见到他了,就觉得心脏砰砰砰地跳,像一只瘪气球被灌了气,逐渐饱涨起来。
周二下午,我和沈致湘在寝室打扫卫生,杂物都收拾起来,垃圾都丢出去,地扫干净了,又仔仔细细拖过两遍,光可照人。
沈致湘甚至把窗帘拆下来洗了,他也不嫌冷,就着冷水把窗帘搓得亮丽如新,然后奢侈地又用吹风机吹干,再装回去。
做完这一切,沈致湘掏出手机,“咔擦”拍了一张照,美滋滋发给杨璐。
我:“……你这么费劲儿收拾,原来就为了拍张照?”
沈致湘拍拍我的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这你不懂了吧?现在女孩儿都喜欢爱干净的男的!璐璐那天还和我说呢,她说成都的男的都可精致了,我俩以后要过日子,我也得精致点!”
我:“你们想得好远……”
沈致湘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早点做打算嘛。”
我和沈致湘去食堂吃了晚饭——杨璐也在收拾寝室,没空和沈致湘约饭。然后我俩回到寝室,各自坐在桌前。
这时沈致湘才想起来:“我靠,咱们是不是该给严行说一声?他不会不知道吧?”
其实我也在担心严行会不会根本没看到通知,不然这都七点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可我又有些纠结——不,与其说是纠结,不如说是担心,也许严行看见通知了,但他为了不见我,宁愿被辅导员发现夜不归宿……
“给他打个电话吧,”用力握了一下拳头,我说,“我来打。”
“嗯,好。”
我拨了严行的号码,电话也就响了两三秒,他便接起来了。
“喂。”严行的声音平淡得几乎有些冷漠。
“……是我,张一回,”我紧张地说,“你,呃,你看见群里的通知了吗?”
严行:“嗯。”还是那样冷淡的语气。
“那你今晚……得回来住吧?”
严行沉默几秒,说:“一会儿回来。”
“哦……那好。”
严行简短地“嗯”一声,挂了电话。
我觉得自己贴着手机的那只耳朵像被烧红的铁。
37分钟之后,严行推门,走进寝室。
“回来啦!”沈致湘热情地招呼严行,“好久没见你了!”
严行冲他笑笑,表情挺温和。紧接着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只系得十分紧实的红色塑料袋,说:“我带了点宵夜。”
“好啊!”沈致湘兴奋道,“等他们检查完咱就吃!”
严行点点头,把塑料袋放回书包里,书包立在书桌上。然后他在自己的床上坐下,低着头玩手机,不再说话了。
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只能做贼一样打量严行,他瘦了吗?好像没有吧。他穿了条紧身牛仔裤,勾勒出他修长的小腿。既然穿了这种紧身裤了,那腿上的伤应该已经彻底好了吧……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会留下伤疤吗?
严行忽然抬头看向我,我飞速移开目光。
但还是对视了,也许只有零点一秒。
我想我在严行看来应该是个虚伪透顶的人吧,既拒绝了他,又忍不住偷偷看他。哎。
“张一回。”严行忽然开口。
“啊。”我惊得直接站起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严行是不是要质问我为什么看他?
“你的被子,借我一床。”严行说。
“……哦,好。”我连忙搬起一床被子,放在严行的床上。
是的,他的床上只有床单,现在连暖气都还没停,怎么可能不盖被子。
严行起身,把我的被子仔仔细细铺开来。我站在他身后看了几秒,见他没有再和我说话的意思,只好又回到书桌前坐着。
沈致湘正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还好他戴着耳机。
没过一会儿,辅导员和书记就来了,一进门,书记便笑了:“现在的男生都很讲究啊!”
沈致湘表情很得意:“嘿嘿,一般一般。”
书记摇头:“我们那会儿可没那么好,哎,那会儿是十个人的大通铺,再收拾也收拾不干净!还是现在的条件好哪。”
我心说,您那会儿毕竟起码是二十年前了……
送走辅导员和书记,严行把宵夜从书包里取出来。
他带回来一只卤鸭,一大盒蛋挞。
沈致湘:“靠,大晚上的,好罪恶啊……”说着拎起卤鸭和蛋挞,“我去用微波炉热一热啊。”
沈致湘乐呵呵地出门了,我和严行对视一眼,彼此都没说话。
半晌,严行转身回到床前,弯腰叠被。
我赶紧说:“不用叠,晚上也要盖的。”
严行动作一顿,然后把被子抱起来,放到我床上:“谢了。”
“……不客气。”
太难受了。我想我和严行的关系怎么就到了这种程度呢,我们连室友都做不成了。
很快沈致湘就回来了,整间寝室都被鸭子的卤香味充溢。
沈致湘把鸭子和蛋挞放在椅子上,椅子推到寝室中央,双眼闪光:“严行,你就是天使。”
严行笑笑:“快吃吧。”
我攥着一次性筷子,心想严行是在折磨我吗——他对我那么冷淡,我又怎么能心无芥蒂、热热闹闹地吃他带回来的东西呢。
沈致湘已经夹起一块鸭腿肉,咬了一口:“我靠好好吃!”
我看着严行淡漠的双眼,食欲全无。
我拿起枚蛋挞,三两口吃完了,又夹了块鸭肉,很快啃完。然后我起身,尽量做出一副轻松的语气:“我饱了啊,你俩吃。”
“嗯?”沈致湘嘴角都是蛋挞上的酥皮沫,一脸惊讶:“这还没开始呢你就饱了?!”
“……晚上吃多了,我去洗澡。”我说。
说完我就转身走到阳台上,收拾起衣服来。
我听见沈致湘在身后嘟囔:“我俩晚饭吃得也不多啊……”
几分钟后,阳台的门被打开。
严行走进来,关上门。
隔着玻璃窗户,我看到沈致湘蹲在椅子前欢快地啃鸭腿。
“张一回。”严行低声唤我,他背对着窗户,整张脸都有些晦暗。
阳台小小的,他离我好近。
“……”我不知该说什么。
严行看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再吃点,”他语气无奈,“就是给你买的。”
第37章
熄了灯,寝室里充斥着雪松檀香和卤鸭子的混合味道。
沈致湘打了个饱嗝,喃喃道:“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
我:“……”
沈致湘接着说:“怪怪的。”
我心想,是啊,两个大男人在寝室里点着香薰……并且还混合着卤鸭的味儿……
这味道实在一言难尽。
沈致湘翻了个身,说:“回啊,我好撑。”
我说:“你别这么叫我,好奇怪。”
“回啊,”沈致湘不为所动,“你和严行为啥闹别扭啊。”
我尴尬地说:“也没什么。”到底是被沈致湘看出来了。
“唉,你说你们闹别扭就闹别扭吧,给我撑死……哎我不会胃出血吧?”
我汗颜:“不至于吧大哥。”
沈致湘没有回答我,而是又打了个长长的嗝。
在阳台上,严行说,就是给你买的。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无奈。我的整张脸却轰然烧起来,一时间恨不得抓住他的手腕问他,那你搬回来好不好。
严行叹气,说:“算了,你跟我出来。”
然后我就跟着他出了寝室,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们绕过一对对情侣,在一处较为偏僻的长椅上坐下。
夜风凛冽,天空是很深远的墨蓝,遥远的星光闪烁在我们的头顶。
“还有这个,”严行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给你买的——不准不吃了吧。”
那是个包得异常严实的塑料袋,我解开一层,还有一层,还有一层——竟然包了四层。
里面是一个圆圆软软的烤红薯,还热着。
剥开皮,最外面那层红薯是焦红色的,一口咬下去,酥酥软软,甜得像蜜。
我啃着手里的烤红薯,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棵树要长出来——不——冲出来了。那树的枝桠纤长有力,已经融进我的骨头和血管里,支配着我的手,去抓住严行。
我沉默地啃着红薯,严行沉默地坐在我身边。
很快我把红薯吃完了,严行问:“吃饱了吗?”
我看着他,问:“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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