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光
任宽想把那些大道理都放一放,他更关心的是眼前的韭儿,韭儿看似活泼,实则自卑。
韭儿把他放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去仰望,甚至到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步,任宽自知是一个普通人,不需要韭儿觉得望尘莫及,他俩之间并且有韭儿想象的那么遥远。
任宽在小床上坐下,将韭儿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自己眼盲不说,还没文化,还没钱,韭儿已经忘记他自己长成什么样子了,说不定他骨瘦如柴,长相普通。
这些都是外在的东西,说起内涵,到了这条街上,就已经掉价了,还谈什么内涵。
盲人生来就低人一等。
韭儿没再开口,任宽也不想为难他,伸手捏了捏韭儿的掌心,手掌有力,语气平淡,“可你在我这儿挺贵的,嘴也甜,人也甜,还天天惦记我,不是吗?”
手心的人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不是因为害羞,而是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卑微,听到任宽的认可后,竟然在和韭儿对抗着,就像是在不停的告诉韭儿,“你没有任宽说的那么好。”
“你不信?”任宽拉着韭儿在他身边坐下,“你知道你自己的样子吗?”
韭儿还没来得及去开空调,小包间只有一台嗡嗡直叫的电风扇,将热流吹来吹去,一点都不解暑。
和任宽靠近后,韭儿越发觉得燥热,掌心渗出一层薄汗,他摇摇头。
任宽拖住韭儿的下巴,手指剐蹭着韭儿脸颊,“长得可好看了,我见过的人里面,你是最好看的。”
韭儿还是不信,他对美丑没有概念,是任宽的原因,他才关心自己的外貌打扮的。
任宽撩起韭儿额前的刘海,将韭儿整个小脸露出来,在昏暗暧昧的暖色光下,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柔和。
他点了点韭儿的额头,“额头好看。”任宽词汇量有限,说不出什么天庭饱满、螓首蛾眉之类的词,好看已经成了最高级的形容。
手指在缓缓下移,韭儿的眉形像姑娘一样细长,“眉毛也秀气,眼睛…”
说到眼睛的时候,任宽顿了顿,靠得更近了些,炙热的呼吸直逼韭儿的脸庞。
“韭儿,你眼睛特别大。”但失去了光泽和神韵,像是镀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磨砂,任宽憋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像样词,“玲珑剔透的。”
余光只在瞬息,越过了鼻子,直达嘴唇。
任宽食指在韭儿的嘴唇上按了按,指尖柔软的触感,叫任宽有些爱不释手。
逼仄的环境,将所有的感官都无限放大,脉搏、心跳、呼吸都在顷刻间震耳欲聋,湿热的空气,让任宽有些口干舌燥。
“嘴唇…”任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指尖又按了按,有些绯色有些甜腻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小包间,任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的形容词,“很软…”
软到什么程度,他也无法形容,韭儿的嘴唇很薄,略窄,上唇唇峰微微凸起,不嘟嘴都有些楚楚可怜,所以他一直觉得韭儿是招人疼的。
停顿了数秒,痒飕飕的感觉,让韭儿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舌尖正好扫到任宽的指尖。
任宽有些失神,舌尖也是软的,韭儿就像是一只…还没长大的小奶猫,温顺又柔软,奶呼呼的,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挠人。
这种就叫好看吗?韭儿不太理解,但是他也是红尘俗世之中的一人,任宽觉得他好看,他便有些沾沾自喜,任宽喜欢的,都是最好的,那他也算?
指尖的湿度还没散去,任宽不敢再去抚摸韭儿的嘴唇,慌张地捏了捏韭儿的鼻尖,“鼻子也好看,鼻梁很高,像我…”
“是吗?”一直没有开口的韭儿突然问道,“那宽哥你长成什么样子?好看吗?”
哪有形容一个大老爷们好不好看的,任宽不好回答,“没你好看。”
韭儿不信,任宽在他心目中是最好的,哪怕是任宽自己也不能这样说。
他试图性地伸出双手,掌心触及到任宽的脖子。
任宽本能地动了动,回过神后没有避开,说道:“没你软。”
任宽的话,给了韭儿莫大的勇气,他学着任宽的动作,双手捂住任宽的脖子,掌心感受到了喉结的凸起,是那样的坚硬。
脖子上细细腻腻的感觉实在有些痒,任宽扛不住,又拒绝不了韭儿,只能靠着说话来缓解,“是不是?”
任宽一开口,喉结在韭儿的掌心滑动,微妙的感觉,从掌心传到韭儿的心口,他和任宽一起痒。
没有回答任宽的问题,但是韭儿心里有了答案,任宽跟有些不一样,硬邦邦的。
“唔…”小手从脖子两侧摸索到任宽的耳后。
耳垂本就敏感,再加上任宽是个极其怕痒的人,他绷不住了,“韭儿…”
韭儿有些固执,比起他自己的长相,他更想知道任宽长成什么样子。
手指再摸到任宽鼻子,任宽说鼻子和他很像,所以韭儿更加好奇。
任宽的鼻梁骨又高又硬,韭儿光凭触感上,没觉得他俩像,有些失落道:“不像啊…”
“哪不像?”任宽抓了把耳朵,才反问道。
“就是不像…”韭儿说不上来,从鼻梁骨到眼窝,任宽的轮廓很鲜明,光是靠抚摸都能感觉得出来,“不一样。”
第16章
任宽被韭儿这份执着逗笑了,握住韭儿的手指,不让他在乱摸,低声道:“是不一样,很多地方都不一样的。”
无论是相同的,还是不同的,韭儿都充满了好奇,问道:“哪些地方呢?”
他俩坐得越发靠近,没人注意到,韭儿仰着脑袋,上半身已经靠在任宽手臂上,任宽一转身,就能将人搂在怀里。
“比如…”任宽考究地打量着韭儿的外貌,想一件件地细数给他听,“我比你高,比你壮。”
高和壮还是太过抽象画,任宽怕韭儿听不懂,他将手抚在韭儿的头顶,施力将人拢入胸口。
“你坐着就刚好到我胸口,这叫我比你高。”说完,任宽又将韭儿的手放到他手臂上,“有肌肉,这叫比你壮。”
小手软绵绵的,捏着任宽臂膀上的肌肉不肯撒手,思考了一阵,“硬邦邦的,你还比我硬。”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说,就染上几分颜色,可韭儿说出口,任宽有些苦涩,连笑声都有些干瘪。
“是。”任宽回答着,“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你呢,属于长得特别好看的那种。”
韭儿不想听他自己,反问道:“那宽哥你呢?”
没想到韭儿这么在意自己的长相,任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腆着脸说自己也好看吧。
况且任宽就觉得自己普普通通,最多高大一点,精神一点,韭儿这样的才能叫好看,他算不上。
“我啊,就普通人呗。”任宽淡淡道。
韭儿的小手游走在任宽的身上,任宽刚刚出来的急,扒了围裙,只穿了一件背心。
从手臂到手腕,再到手掌,韭儿像是在摸索一件神秘的玩具,抚摸是最直观,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能让他在脑海里将任宽具体化。
指尖从任宽的指缝往里插,最后变成了十指紧扣,韭儿掌心的温度,同样炽热,同样能灼伤任宽。
“好奇?”任宽感受着韭儿的抚摸,像是这只软绵绵的小奶猫,在他身上赖着不走,来回的打滚。
神秘感和新奇感,让韭儿不想出声,他没有回答任宽的问题,撒开任宽的手掌,靠着摸索,重新捧住了任宽的脑袋。
“为什么是硬的?”韭儿用手背蹭了蹭任宽的下巴,胡茬轻轻摩擦着,酥酥麻麻的。
“因为人糙呗,风吹日晒的,哪能像你一样啊,白白嫩嫩的。”
两人说话间,韭儿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挤到任宽的腿间,膝盖贴着任宽的大腿,手肘搁到任宽肩膀上。
近乎依赖的姿势,靠在任宽的身上。
任宽按着韭儿的背,静谧的环境中,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空气中的热流也加速起来。
抚摸太能调动情绪,并没有人觉得异样的感觉有何不妥,任宽似乎有些享受,随着韭儿小手的移动,沉寂许久的心,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分。
任宽脸庞上能触及到地方,韭儿都摸了够,满足和愉悦快要将韭儿淹没,那种想要抱住任宽脖子,往他怀里钻得冲动,又开始折磨着韭儿。
他呼吸急了,脑子热了,膝盖软了,只要任宽任何一个鼓励性的动作,都能怂恿韭儿鼓起勇气。
焦灼的情绪在韭儿胸口蔓延,烦躁的整个人快烧起来了,无意识地搓着任宽的耳垂,搓到发烫。
任宽不想拒绝韭儿,可又受不了耳垂上痒飕飕的,再次捏住韭儿的手指来回把玩。
指尖涨涨的,韭儿心口也涨涨的,他蓦地挣开任宽的手,跌跌撞撞地搂住任宽的脖子,整个人撞到了任宽的胸口。
任宽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往后一仰,旋即又稳住身形,伸手搂住了韭儿的背。
“怎么了?”任宽大手拍着韭儿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韭儿摇了摇头,还是埋在任宽的颈间不肯起身。
他自己最清楚,他就是想任宽抱抱他,在没人的时候,两人相拥在一起,听着任宽的心跳和呼吸,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让韭儿觉得无比的安心和沉醉。
韭儿的很多举动,都是极度缺爱的表现,任宽懂得不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这种示好。
他只能将人抱到腿上坐着,低声地去哄,“还好奇啊?”
韭儿把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下巴垂得很深,任宽得低着脑袋去跟他讲话。
两人呼吸缠着呼吸,额头靠着额头,韭儿能感觉到温度,但看不到任宽温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