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结婚之后
他瞪着林初时,咬住牙齿,腮帮子鼓动,仿佛林初时说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
林初时也迅速地清醒过来,觉得自己脑子发昏,犯了傻。
分明当时他们在包房里待了许久,等他们两个人出去,聂寒只是面无表情地在前台那儿等着,他当时还觉得愧疚,抢先解释了几句,但聂寒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不像是在意的模样。
林初时不知道自己怎么总是在自作多情,明知聂寒与他有怨,两家关系现在已经如此恶劣的前提下,甚至分明上一刻,他还刚刚为了聂寒的恶劣态度和阴险手段而颜面尽失地大哭一场。
他也感到热度直从脸上窜起,一种羞愧难当的心情简直要把他淹没了。
他在满腹羞愧中,却听到聂寒咬牙切齿似的,开了口:“你这样一次次地明知故问,觉得很有意思吗?”
林初时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分明已经知道了,还处处拿话来试探我,故意羞辱我,”聂寒咬住牙,眼周的青筋微微跳起,他瞪着林初时,分明是发着狠的,眼白里却有血丝浮起,像是眼眶也发了红,看起来简直像是一条恶狗,被围住打了一顿之后,还是凶狠地对来挑衅自己的人恶声恐吓,但是伤痕累累,其实又很可怜。
聂寒红着眼睛,声音几乎嘶哑了,他说:“就跟当年一样,把我的心意当成可以肆意嘲笑和玩弄的东西,真的就那么有趣吗?”
林初时眼睛慢慢睁大了,既是被他脸上的神色给吓住,也是被他话里的意思给惊住了。
他神色惊疑不定,脑中一片混乱,简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你这,这是什么意思,你又在污蔑我,我什么时候嘲笑过你,又玩弄你的心意……”
说着说着,他闪烁逃避的眼神终于定住了聂寒,充满了犹豫和迟疑地,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的心意,又是指什么?”
聂寒嘴唇紧紧地抿住,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林初时要他说的话,是要让他自尽一样。
林初时看着他仿佛一只皮毛漂亮,性情却非常难以亲近的大狗,不肯任人抚摸,一旦被靠近,浑身的毛都齐刷刷地竖了起来,他的眼神警惕,又充满了足以将人逼退的高傲和冷漠,或者说是孤僻——就好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聂寒对他的那样。
林初时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在砰砰地跳,速度有些过于快了,又非常大声,让他几乎不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了。
他不自觉地揪紧了自己的手指,眼珠充满了怀疑和不安地跳动着,他死死地盯住聂寒,因为过于紧张,他的声带都发紧了,他问聂寒:“……你说的心意,是说,你对我……”
他觉得口干,不由舔了舔嘴唇,几次三番,才终于咬咬牙狠狠心,一鼓作气将剩下的话说完:“……你是对我有喜欢的意思吗?”
在林初时话音落下的同时,眼前这只冷漠高傲,自尊心奇高的大狗,仿佛一瞬间被捉住了尾巴,又仿佛被人戳中了最大的痛点,聂寒眉头阵阵抽搐,面目扭曲,整个人都炸了似的,他看起来简直是像要从林初时面前弹跳起来,飞奔逃窜。
看得出来他是用了很大的克制力,才抑制住了这样的冲动,甚至在青筋乱跳的时候,还想要竭力装作平时那种冷静镇定的样子,他咬紧牙关,说:“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林初时:“……”
林初时看着一脸怨气,掩都掩不住,直冲头顶的聂寒,竟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渣男,一直以来都是在玩弄对方的一腔心意。
但他的的确确是直到刚才那一秒,才知道的这个事实。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刚才又说了梦话,而这次聂寒居然还附和了他。
林初时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也忍不住放起了烟花,但却难以相信那是真的,甚至觉得惊慌,总觉得自己被骗了,他喃喃地说:“怎么会呢……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呢……”
聂寒明明那么讨厌他,还因为自己受了那么多不该受的委屈,自己的哥哥甚至还打过他……在过去的事情一件一件重新浮出水面之后,他以为自己终于知道了聂寒讨厌他的理由,也接受了聂寒绝不可能会喜欢他的现实,但是现在聂寒却说——这怎么可能呢?
林初时有些混乱地说:“你不是为了报复吗?”
聂寒皱起眉,有些莫名:“什么?”
第68章
林初时觉得难以启齿地,被一种羞耻和愧疚的感觉笼罩着,他涨红了脸,说:“……曾经读书的时候,你不是因为我,受了很多的无妄之灾吗,毕尧他们还那样针对排挤你……”
聂寒抿起嘴唇,神色有些冷冷地,大概那些于他来说,仍然算不上能够平静地去提起的回忆,但是过了片刻,他说:“这是他们做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们是因为你才这样做,还是会因为你就不这样做?”
林初时闻言,不由得愣了愣,三言两语,聂寒将林初时从过往中摘出来,好像林初时干干净净的,那些在聂寒身上发生过的不好的事情,和林初时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初时看着他,蓦然有些鼻酸,片刻,他又说:“那我哥打过你的事呢,这也和我没关系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聂寒会遭受这样的事情吗?
毕尧毕竟和他非亲非故,他们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他尚可以说自己不知道,不知情,来装作自己无辜。但是如果是他的亲大哥呢,没有任何别的理由,他哥就是因为他,才对聂寒动的手呢?即便那是一场误会,是他哥搞错了,但他能因此抹杀掉他哥对聂寒做的一切吗,他又能因此对聂寒毫无愧疚吗?
站在聂寒的立场上,他又凭什么要谅解这一场“误会”,接受只是“搞错了”的一个解释呢?
聂寒果然闭上了嘴,脸色沉沉,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里显出了一种阴郁地,他紧紧绷住下巴,一时没有说话。
林初时觉得难受,但还是说:“……我,我知道,你和我结婚,有你的目的,无论是之前你说的,想要借助我们家,更往上走,还是你对我们有怨气,想要借此报复我们……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你对我们家有怨气,但是我,我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婚姻,我不想我们最后收场得也那么难看……”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感觉又有眼泪要涌上来,林初时这次连忙伸手揉了揉鼻子,低下头去,他小声地说:“……我不想和你的关系变得更糟了。”
一阵寂静。
林初时觉得伤心,又很难过,不小心又抽了下鼻子。
“所以你是觉得,我和你结婚,其实是为了报复吗?”
林初时低着头,努力地遮掩住自己又开始发热的眼圈,没有吭声。
然后他的后脑勺突然被一双手按住,聂寒把他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是为什么觉得,我会为了报复一个人,牺牲我自己的余生和未来呢?”聂寒搂着他,又像是在叹息,说,“我费了这么多的手段,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把你绑在身边,难道就是为了报复你吗?”
林初时的脸被迫埋进了聂寒怀里,他的眼睛仿佛受不住挤压,已经溢出了水渍,泪水蹭在了聂寒的衣服上,他好像突然变得非常爱哭,泪腺失了控制,一点擦碰,就能让他轻易地掉眼泪。
而大概是因为得到了安慰,又得寸进尺地觉得委屈起来,他近乎是告状地说:“是你自己说的,你说要报复的,我都看到了……”
聂寒摸着他脑袋的手微微一顿,问:“你看到了,你看到什么了?”
林初时小声抽噎着,断续地说了陈令仪发的那几条消息,眼里含着泪地,继续控诉说:“这的确是你说过的吧,不然她怎么会那么讲,而且你又不是没有威胁过我和我的家人……”
聂寒却突然地打断他,说:“那不是威胁。”
“我说的是真的。”
林初时猛地把脑袋从他怀里抬起来,眼睛和鼻子都还红通通的,挂着泪珠子,他瞪向聂寒,简直不敢相信他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陈令仪说的也是真的,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看到了。”聂寒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反而紧紧地盯着他,说,“所以你突然这么坚决,一定要和我离婚,是因为看到了这个吗?”
林初时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所以你分明就是……”
聂寒看着他,一时却并没有否认。
他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想过要报复,在最初的时候,在被他们嘲笑的时候,在被你哥哥叫人打了一顿,警告我再也不要靠近你,说我没有资格的时候,我那时候的确是觉得受尽了侮辱,充满了痛恨,想尽了办法要报复。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拼了命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想要出头,我总是想着,我要以你们都意想不到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们这些看轻我,嘲讽我,践踏过我的人,都好好地看一看,再把你们对我做过的,一一都还给你们。”
林初时睫毛轻微地颤抖,聂寒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林初时可怜的,发红的眼尾,仿佛安慰似的,他轻声地说:“就是在重新见到你的前一刻,我还是那样想的。”
林初时当然没有被安慰到,他的睫毛一眨,眼睛里又落出了泪来,他的肩膀也开始轻微地发抖。
聂寒见他又在哭了,哭个不停,放下了手指,又覆上自己的嘴唇,轻柔地吻掉了林初时眼角溢出来的泪珠,他说:“可是一见到你之后,我就想不到别的了。”
“我只想要你,永远,永远都留在我的身边。”
“所以,那不是威胁,我说的是真的,”聂寒盯着他无意识,微微睁大的,湿润的眼睛,仿佛非常地伤心又可怜,却没有任何怜惜,他低声而又发沉地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将你从我身边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