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精
“能站在金字塔尖的,本来就只有极少数。”
也是,徐家最近不比以往,被徐健行那个得意的大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节节高升,广撒网的请柬都能请来这么多人。
徐怀砚冷着一张脸:“那你过来干嘛,我要走了,没有空陪你的。”
他身上很少见这样极其消极负面的情绪,好像谢疏看他时总是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咧着一张嘴一点小事都可以乐半天。
这样的他变得不像他了。
谢疏问他:“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因为昨晚课题的事情。”
“你怎么会这么想,课题是我自愿做的。”徐怀砚奇怪地看着他,对上他带着明显探究的目光时才后知后觉自己情绪泛滥了,居然对着不相干的人撒火。
“不是,跟你没关系,你别想太多。”徐怀砚喝了一口饮料,揣着手往后面沙发上靠,像是个被逼着做了不喜欢的事情的小朋友在生闷气:“我就是是烦来这种场合,见不喜欢的人而已。”
从某种层面来说,徐怀砚也算是今天宴会的东道主,却一个人呆在这里谁也不理。谢疏敏锐地察觉到应该是跟他和家里的关系有关,很识相地什么都没有问,点了点头:“你现在就走?回学校吗?”
徐怀砚撇着嘴:“回什么学校,当然是回我自己那儿。今天周六,我可以不回去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徐怀砚说要走,半天都没有动作,直到一个女服务员从那头过来,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又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才烦躁地咬着后槽牙站起来。
“有人叫我,不陪你聊了。”
谢疏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徐健行正被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包围着,身边站着温婉恬静的妻子安月婉,和丰神俊朗的长子徐怀安。
看上去很和美的一家人三口。
徐怀砚走过去停在徐健行身侧,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跟他们温馨的气氛格格不入,不想一家人,更像是个寻仇讨债的。
徐健行看到他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就来气,想发火又顾忌周围在场的老友,只得威胁似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乖乖的不准惹事。
“这就是怀砚吧?”说话的男人光着头大腹便便,笑起来和蔼得像个弥勒佛:“还真是一表人才,跟你年轻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唉老徐,我还真是羡慕你,两个儿子都这么优秀。”
“哪里哪里。”徐健行摆摆手:“老郑你就别跟我客套了,谁不知道我这个儿子的脾气,一点不给我省心。”
老郑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徐怀砚在外那些臭名声,一个劲儿的夸他:“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好时候,最爱玩的年纪,活泼一点是好事,老徐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都不知道,大家有多羡慕你有这么好的两个人儿子,你看我,只有一个女儿还见天的在外面跑,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哎......”
徐怀砚听得想笑,这个老郑马屁还真吹得不是一般的响,这都夸得下去,不觉得尴尬吗?
“对了,我听说怀砚是在Q大上学是吧?”
徐健行点点头:“确实是在Q大没错。”
老郑哈哈笑起来:“那还真是巧了,我侄女儿也在Q大上学,今天刚上大一。你们既然进了一个学校,也是学长学妹了,正好我侄女儿今天也在,让她过来你们认识一下,小澄刚刚上大学,希望你这个做学长的可以多多照顾一下啊。”
“......”
徐怀砚不咸不淡地抿了下嘴角。
哦,原来他“这种人”也有上赶着送女儿的啊,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还真是大气得不拘小节。
“这是当然。”徐健行乐呵呵:“小澄我记得,特别乖巧一个小姑娘,刚刚上大学肯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吧?没关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找他。”
徐怀砚歪了下头,就觉得袖子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回头对上徐怀安带着些许恳求的目光,笑了笑,小声嘲笑他:“我只是站累了活动活动而已,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徐怀安放开他。
没多久,一个穿着粉色小礼服的年轻女孩子在侍者的引导下走过来,礼貌地跟老郑和徐健行大了招呼:“舅舅,徐叔叔生日快乐。”
徐健行笑眯眯点了点头。
老郑说:“你徐叔叔的小儿子也在Q大上学,比你高一届,是你学长,正好今天都在,也认识一下,刚刚你徐叔叔可都答应下来了啊,以后有需要帮忙尽管找怀砚,千万别客气。”
杜澄点点头,顺着老郑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便看见站在徐健行身边高挑挺拔,面容出众的男生,第一反应是惊诧与他漂亮的外貌,然而因为长得太有辨识度导致她立刻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第二反应就是怔楞在当场,求证的话脱口而出:“咦,是你?贴吧上那个在校门口亲小男生的那个......”
话一出口就收不回去了。
等到察觉周围气氛不对劲,杜澄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个场合说这种话太不合适,迅速后退一步连忙捂住嘴。
“那个......就是一点点谣言,也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徐怀砚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贴吧他倒是经常上,无所谓了,不过什么校门口亲男生,他吗?亲还是被亲?都没有吧?
正想问你说的什么,余光就看见徐健行面色铁青地瞪着他,先入为主,按照他以往劣迹斑斑的前科,自然而然就将他懵逼的表情理解成做坏事被拆穿的尴尬和羞恼。
“你又做了什么混账事!”
徐怀砚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徐健行就一掌拍轮椅扶手上,压低了的声音止不住地喘着粗气,被他气得不轻。
安月婉连忙俯身顺着他的背:“别生气冷静些,有可能只是误会呢?一声说了你现在需要静养,不可以动气。”
“对,爸,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先不要生气,对您身体不好。”
“你看看他这个样子,想想他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哪儿来的误会?难不成小澄还会冤枉他吗!”
他们这边动静不小,即便是有意压低了声音,也引得周围好些人频频看过来,好奇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郑见情况不对,也深知是小澄惹了祸,而人又是自己叫过来的,当即连声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是小澄不懂事乱说话,我回头就让她父亲好好收拾他,你别太生气,怀砚肯定不是故意的......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有话好好说,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说完,带着小澄快步离开了。
徐怀砚看徐健行二话不说就往他头上扣罪名,把自己气得脸红鼻子粗的,顿时觉得没劲,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宴厅休息室里,徐怀砚随意靠在桌边,两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对,你说得没错,那个小澄也没冤枉我,我是在校门口亲别的男生了,我就是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怎么了,不可以?”
啪!
一盏烧花精致的茶杯被狠狠掷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还有脸问我可不可以?!以前你打架逃课我不管你,现在居然变本加厉,给我搞什么同性恋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你不嫌弃丢脸,我都觉得恶心!”
“恶心吗?”徐怀砚说:“我觉得还好,两个男的至少不用生孩子,以后就算我继承你骨头里的基因出轨了,至少不会拉个比正经儿子年龄还要大的私生子出现在人家面前,多省心省事。”
拉着徐健行的安月婉一僵,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徐怀安皱着眉低声叫他:“怀砚,爸身体不好,你别故意说这些气话气他。”
徐怀砚耸耸肩:“我有故意气他吗?不是他自己说我是个同性恋,我只是满足他的要求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很不能接受?”
“你住口!”徐健行低吼:“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你还觉得很自豪?你老实跟我说,你跟那个男生到底是玩儿玩儿还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当然是玩儿了。”徐怀砚看着徐健行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慢悠悠说完剩下的话:“不过就算我跟他玩儿完了,下一个肯定还是个男的,有区别?”
“你!!!”
“反正我喜欢男的,对女的没兴趣,我就是个同性恋,没办法给你传宗接代,不过也没事啊,你还有个儿子呢,也不缺我一个是不是?”
“混账!混账!你这个逆子!”
“这么多年骂来骂去都是这两句,你没骂烦我都听烦了,能不能换个新鲜的词?”
“这种混账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怎么不想想你妈在天之灵看见了是什么心情!她怎么接受自己儿子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安月婉猛地抬头:“健行!”
“爸!”
徐健行一提到徐怀砚的妈妈,徐怀安就知道事情要糟,果不其然,方才还一脸优哉游哉的徐怀砚脸色登时变了。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妈?徐健行我告诉你,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你!连婚内出轨带私生子回家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那时你怎么就没想过她能不能接受?!”
“我和你妈的事情不一样,不需要你多管!”徐健行瞪着眼睛,指着他一字一顿:“现在就跟那个男的把关系给我断干净,我会交代下去让人澄清这些都是误会,以后,我不想再听见你喜欢男人这种腌臜话!”
“不可能。”徐怀砚站直了,两手垂在身侧攥得死紧:“你觉得丢脸,觉得恶心,那我就偏要做!”
“你这个——”
咚咚咚。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正好徐怀砚也不想在这里跟他们多待,不顾徐健行在后面大吼站住,快步走过去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