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梦(下)
魏骁知道周景辞的脾气秉性,没再坚持,只说有需要一定要告诉他,易购永远有周景辞的一半。
听了这话,周景辞笑笑,只说,“你别开玩笑了。”
若不是周景辞把易购当成了他们两个人的,若不是周景辞把魏骁当成了自己一个人的,他们是断然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就算是爱侣,也该有距离和界限。
初一下午,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了J城。
周景辞太累了,休整了整整两天,初三的晚上,魏昭的电话打破了他的平静。
电话接通后,魏昭在电话里支吾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似得说,“哥哥,我哥他带了个男人回家……”
周景辞心里“咯噔”了两下,他咬紧自己的嘴唇,把情绪藏在淡漠的声音中,“昭昭,我跟你哥已经分手了。”
他们已经分手了,他不该在乎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周景辞如是在心中告诫自己。
魏昭声音很轻,“那个男人西装革履的,还戴了个金丝眼镜,站远了看,我还当是哥哥你回来了。”
听到这里,周景辞倒是一愣。
他不禁失笑,他还以为,离开了自己以后,魏骁总算能遵循自己的本心,找那些个年轻的小男孩儿共度春,宵了。
怎么到最后,竟还是叶公好龙呢。
“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地朝家里去……哥哥,你真的……你真的全都放下了么?”
周景辞没再说话,他默不作声地挂下电话,躺在沙发上,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仿佛被一双无情的手反复揉搓着,最后,竟捏出一汩汩苦涩的汁液来。
酸痛从心脏扩散,遍布全身上下。
他整个蜷缩起来,抵抗着痛苦。
他好疼,疼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这些日子一来,周景辞一直住在酒店式公寓里,窗外的万家灯火更衬出他的冷清寥落。
这么大个世界,他已经没有一个家了。
过了许久,周景辞才终于舒缓了些许。他挣扎着起身点了根烟,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热闹繁华。
后来,魏骁也打来了许多个电话,发来了好多条短信,问他魏昭那丫头有没有打来电话,紧接着便自说自话地解释了好多。
周景辞连点开都没点开。
深夜总是难熬,尤其是一个人的深夜。
周景辞辗转难眠,心尖挤出的苦涩将他整个淹没,他在这煎熬中溺水,唯有奋力挣扎。
碰巧这时李雲的电话突然打来,约他一起去酒吧坐坐。
周景辞没去过酒吧,他本是厌恶极了酒吧里嘈杂的环境,此时却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他想,也许他真的需要出去透口气了。
周景辞穿戴好后,打车赴约。
两个人约好的这家酒吧不算高档,却人满为患,一张张吧台紧紧挨在一起,男人女人们摩肩接踵,身体与眼神在灯红酒绿中一同胶着着。
周景辞落座后,才发现李雲已经点好了酒。
他抬头看着对面的李雲,这才发现她今天的打扮与以往大相径庭。
只见李雲穿了身黑色吊带,外面松松垮垮地罩了件毛皮大衣,画着夸张的大浓妆,一双唇像两坨火似得在周景辞眼前燃啊燃。
周景辞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这才意识到,脱下职业装、褪下精英派头后,李雲是个多么美艳的女孩儿。
周景辞强忍着心中的郁愤,勉强冲自己的师妹笑了笑,抿了一小口面前的长岛冰茶,随即嗔怪道,“怎么点这么烈的酒。”
李雲耸耸肩,“出来玩么,不喝点怎么放得开。”
李雲太了解周景辞了,在这一片晦暗与嘈杂中,她扯着嗓子朝周景辞喊,“你跟魏骁分手这么久了,别太拘谨,玩玩呗。”
周景辞皱了皱眉头。他当然知道李雲说得是什么意思了。他又不傻。
事实上,自从抑郁症好转以后,他身体里沉寂的渴望逐渐回归,有好几次早晨醒来,他都发现身下湿漉漉的,着实有些难堪。
周景辞不算个情,欲很高的人,就算是当初与魏骁初尝人事、浓情蜜意的那段时间,他们也算不上沉湎其中。
大多时候,他们只是单纯地相拥而眠。
不过,现在想想,他们在一起的最后这几年,魏骁大概正如失忆后所说的那样,看到自己也没有想草的心思了吧。
其实一切早就有了端倪。只是周景辞自欺欺人罢了。
周景辞默默地想着,心脏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李雲趴在桌子上,透过空酒杯望着周景辞,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问出,“你试过别人吗?”
周景辞喝光了面前的长岛冰茶,他吸吸鼻子,“没有。”
李雲忍不住嗤笑,“这么多年,你体会过的,感受过的,通通是魏骁给你的。可你不试试别人怎么知道别人好不好呢?”
听了这副论调,周景辞的脸瞬间红透了。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半天只挤出句,“我不知道。”
李雲挑眉,“吧台那儿站着的小男孩儿看你很久了。”
周景辞顺着李雲的目光朝一边看去,却发现,那个年轻的男孩儿竟真冲自己笑了笑。
周景辞立马低下头,埋怨道,“你别瞎说。”
李雲笑了笑,朝空中打了个响指,又要来一杯酒。
周景辞则尴尬不已,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像是被抬上了烤架,簌簌地留着汗。
谁知,那男孩儿竟真的穿过了人群,从吧台走了过来,拍拍周景辞的肩膀,问,“哥我能坐这儿么?”
周景辞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他看也不敢看那男孩儿,只盯着面前的李雲,眼神里满是惊慌失措。
李雲笑得花枝乱颤,把刚点好的酒推到那男孩儿身边,冲他说,“坐这儿,今天姐姐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