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之陨罪书
“不是啊!”他语速加快,“我根本不知道她失踪了!”
“嗯?”柳至秦食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下,“她10号下午2点32分离开,行李留在房间里,只带着一个背包,此后一直没有回来,你会不知道她失踪?”
“她一来就缴了一个月的房钱,说是来休假,油菜花开多久,她就在齐束镇待多久。”罗久说:“钱到位了,我去管客人的行踪干什么?而且她给我们交待过,不要动她房间的东西,还说想去别的农家乐体验一下。”
柳至秦眼梢抬起,“所以施厘淼10号离开后,你认为她住在其他旅馆?”
“肯定啊,要么去其他农家乐,要么坐车去市里。这我都管不住,也不方便去打听。”说到这里,罗久突然有了底气,“不然我成什么了?街坊邻居不说我闲话吗?”
这番解释在情理之中,罗久以为施厘淼投宿别家,而施厘淼却在此后不久香消玉殒。
柳至秦问:“你和施厘淼聊些什么?”
罗久擦了把脸,“就瞎聊,她说她在首都当导演,我就说呢,她那气质一看就不一般,原来是个导演。”
海梓参观完了,小声自语:“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导演。”
柳至秦又问:“她说这话时,是什么语气?”
“语气?”
“比方说,是不得不提到,提到之后立即转移话题,还是主动引导你问及,然后很开心地讲述?”
罗久说:“她很开心!就是那种……挺自豪的样子。”
柳至秦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笔。
在一个皆是陌生人的地方,施厘淼对自己的职业有几分炫耀的意思,在罗久误会之后,也没有解释,而是炒了一个“人设”。这与她在微博上的行为能够呼应。
她之所以这么做,毫无疑问,是因为她能够从中汲取到快乐。
不,也不一定是快乐,而是支撑着她走下去的,类似希望的东西。
但在旁观者看来,这希望却是灰色的。
柳至秦说:“你有没注意到,施厘淼和别的什么人接触过?”
罗久这次没有立即回答,想了一会儿才说:“这我实在没注意过,毕竟我也不是一天24小时都守在这。但我觉得至少在这里,她没跟太多人交流过。至于在外面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
“行。”柳至秦站起来,“麻烦你把近期的监控全部调给我。”
罗久面有难色,支支吾吾:“我昨天已经给你们了。”
“我要全部。”
“有的涉及顾客隐私……”
柳至秦睨眼,他这么看人的时候,视线如寒剑,罗久一惊,赶紧道:“我这就去调,我这就去调。”
等待时,海梓溜到柳至秦身边,“柳哥,这罗老板怎么怪怪的?”
柳至秦抄起手,“嗯?”
“我看你刚才问他那么多,他还挺配合,4月10号是个关键时间点吧,他二话不说调出当时的监控。”海梓学柳至秦的样子抄手,但他比柳至秦矮了一大截,两人并排站在一起,乍一看有些搞笑,“怎么后来让他给监控,他倒含糊起来了?昨天派出所上门,他就该把视频全部调出来,居然调一半剩一半?”
柳至秦偏头看了看海梓,“看来你很怀疑他?”
“你不怀疑?”
“我只看证据。他藏起来的监控里必然有他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东西,但这不一定和施厘淼有关。”
海梓抓耳朵,“这倒是。唉柳哥,你一个信息战专家,跟刑侦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侦查案子比我还厉害?”
柳至秦笑了笑,“我只是给花队打杂。”
“你别自谦了!”海梓说:“你俩都厉害。”
柳至秦笑而不语。
海梓:“那你说说,你俩为什么这么厉害?我听说花队以前是干特警的?”
柳至秦酝酿了一会儿,海梓以为他即将说出什么至理名言,没想到他吐出十分拉仇恨的4个字:“天资卓绝。”
海梓:“……”
你还不如说你们夫夫一心,其利断金。
罗久调完监控仍显得忐忑,“你们要带回去看吗?”
柳至秦余光一瞥,“就在这儿看吧,有什么问题方便问。”
罗久表情僵了下,“好,好的。”
过视频这种工作柳至秦一般不会亲自做,克勇调了不少警员协助侦查,视频正在倍速播放。
柳至秦站在显示屏前,神情因为专注而显得严肃。
罗久说得没错,施厘淼多次与他聊天,对画面做精细化处理可发现,施厘淼脸上自始至终挂着得体的笑容。
她在努力扮演自己的角色。
随着视频推进,罗久越发不安。
“靠!”海梓突然拍桌,喊道:“柳哥!”
柳至秦转过去,眉心蹙紧。
定格的画面有些模糊,但也看得出,一个男人正将一个女人推挤在墙上。
男人正是罗久,而女人是施厘淼,时间是4月4号下午5点19分,也就是施厘淼入住“村情”的第二天。
罗久脸都白了。
柳至秦身高1米87,近距离看罗久是十足的俯视,他唇齿微启,吐字清晰得像利落的刀,“解释一下?”
罗久筛糠似的,“我没有怎么她,你们往后看,我绝对没有怎么她!”
视频里,施厘淼将罗久推开,短暂的身体接触后,罗久举起双手,退了两步。两人在走廊上说了会儿话,看姿势应该是罗久在道歉。之后施厘淼进入房间,罗久离开。
“我发誓我只是色迷心窍,一时冲动!”罗久将右手举在耳边,“我们镇里没有她这么风情万种的女人,我,我……”
说着,罗久竟是扇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柳至秦说:“你向她道歉、解释,她便原谅你了,不做追究?”
罗久慌忙点头,“她很讲理,我也确实没有把她怎么样。”
海梓万分不解,“不对啊!柳哥,施厘淼入住第二天就被袭击,她为什么还会住在这里?还和袭击她的人正常聊天?”
罗久一脸哭相,“不是袭击不是袭击!她不愿意,我没有强迫她!”
像齐束镇这样的小地方,有些低劣的恶俗,罗久将刚见面的女客人推到墙上,可见平时没少对女性揩油。
但柳至秦思考的却不是罗久的行为,而是施厘淼。
海梓说得没错,通常情况下,施厘淼就算不报警,不与罗久产生肢体冲突,也应该立即搬离,怎么会继续住着,并在之后毫无芥蒂地与罗久聊天?
她有必须住在这里的理由吗?
还是说,被男性骚扰对她来说是件很普通的事,只要对方道歉,她就能够接受?
柳至秦心头一沉。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这个案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海梓在特别行动队是出了名的女性之友,最看不惯欺负女性的行为,带着怒气质问:“罗久,有了这个视频,我不得不怀疑你之前说的话。被你骚扰之后,施厘淼真的是在和你平和聊天?”
罗久说:“我绝不骗你们!不信你们可以再看监控啊!大庭广众的,难道我能逼她笑吗?其实后来看到她,我也有点担心,但她跟没事人似的,那我当然也放下了。”
海梓说:“怎么可能像没事人?”
“事实就是这样!”罗久的汗越来越多,“可能是她见过大世面,可能……可能她本来就喜欢和男人……”
柳至秦冷声打断,“行了。”
罗久本能地缩起脖子。
有监控为证,施厘淼事后与罗久的交流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这事有点荒谬,但既然发生了,就逻辑上就是合理的。
柳至秦抬手抵住下巴,一边继续盯着显示屏,一边思考施厘淼行为背后的因果,这时,一个出其不意的人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