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之陨罪书
盛强是四人里最强壮的,半开玩笑将章伴搂住,“老弟,你都听到这么多了,想撤可能吗?俊哥和我都不会答应啊。”
四人快速拟定好计划。由于周五晚上,绝大多数教师会回到市里,贾冰一旦赶不上校车,就会落单,所以付俊决定在周五晚自习后实施计划。章伴最像好学生,拖住贾冰的任务就交给章伴。
周五之前,盛强意外发现贾冰感冒了,于是趁着大课间,用安眠药换掉了贾冰服用的胶囊。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错过校车的贾冰昏昏沉沉地走入小路,掉入付俊等人的圈套。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贾冰头痛欲裂,眼皮几乎睁不开,四个人影在眼前来回晃动。
“冰哥,今晚别回去了,跟我们去个地方。”付俊突然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刀,在贾冰面前比划了一下。
贾冰疲乏难忍,根本无法抵抗,挣扎不过,被盛强扛住,带往废弃的厂房。
被扔在地上时,贾冰几乎已经晕过去,付俊学着电视里黑帮头子的模样,拍打他的脸,“冰哥,月考的卷子是你编的吧?大题你一定记得,写下来,我就放你回去。”
贾冰皱着眉,有气无力,“不可能。”
“啧。”付俊笑起来,“冰哥,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天敢把你带到这儿来,就必须得到考试题目。想健健康康回去就识相点儿,别惹我不高兴。”
贾冰想摸手机,盛强却抢先拿走。
付俊朝章伴递了个眼色,章伴不得不走上前,“冰哥,对不起,你就告诉我们吧,我们实在是不想掉去普通班。”
贾冰失望地摇头,“你们不能这样,我不可能帮助你们作弊。”
付俊耐心有限,火冒三丈,“贾冰,你一个刚毕业的得意个什么劲儿。今天你不把题默出来,就别怪我动手!”
贾冰自始至终不肯松口,双方僵持到凌晨2点,付俊和盛强动了拳脚,贾冰被打得口吐鲜血,失去意识。
“妈的!”付俊骂道:“犟什么犟!”
章伴慌了,“怎么办?他醒了一定会告诉主任。”
“醒了再打!”付俊恶狠狠地说:“我就不信他宁愿死都不肯给题!”
耗到半夜,每个人都十分疲惫,付俊提议去镇里的网吧打游戏,等贾冰醒过来了再说。
盛强被留下来看住贾冰,其余三人朝镇里走去。哪知天亮时盛强一个电话打来,说自己只是打了一个盹,贾冰就不见了。
“怎么办?”章伴慌得无以复加。
付俊也慌,强作冷静道:“回宿舍,贾冰只有一个人,他没录音,没证据,不管他说什么,我们咬死不认就行!”
四人回到宿舍,以为等待着自己的是年级主任铁青的脸,到了晚上,却等来贾冰失踪的消息。
第27章 无垢(05)
章伴等人口中的废弃工厂离师风小苑约五公里,挂在欢富镇的西南角上,过去生产化肥,十年前就已经倒闭。川明市规划“学习城”时,没有将欢富镇计划在内,废弃工厂便一直留在原地,像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我们那天骑车过来,贾,贾老师吃了安眠药,又被盛强绑在车上,一路都没怎么挣扎。”章伴领着特别行动队来到工厂附近,像是被恐惧和愧疚拖住了步子,走得越来越慢。他抹了把脸,眼睛红肿,嗓音哽咽,指着前方说:“我们就是从那个门进去的。”
花崇朝海梓一抬下巴,示意痕检师可以工作了。
虽然现场没有尸体,但是裴情也赶过来了,和海梓一同走进工厂。
工厂外是一片砂石地,车轮痕迹纵横交错,一些比较陈旧,一些应是近一周留下。花崇蹲下来,盯着三行自行车车轮印,抬头看向章伴,“这是你们的自行车印?”
章伴有些懵,“啊,是,是。”
花崇点头,“走吧,一起进去看看。”
章伴显然不愿意,“我就不进去了。”
花崇垂眼瞥他,“你是来指认现场,你不进去,我有问题时,难道还出来问你?”
章伴眼睛更红,“可是我也不知道贾老师去哪里了啊。”
“你们给贾老师下药,将他强行带到这里时,想过之后可能发生的事吗?”花崇语速平缓,声线却冷了下来。
章伴连忙摇头,“我们只是想让他告诉我们月考的题!”
花崇说:“你们虽然还未成年,但已经到了需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年纪。”
章伴睁大眼,慌张之下,没明白花崇话中所指,“付,付出代价……”
花崇皱眉,点墨一般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狠厉,“进来,亲眼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跟在花崇后面,章伴每走一步,腿脚就越酸软,最后,在即将跨入大门时,他颓然跪倒在地,眼泪接连往下掉,“我对不起贾老师,我不该做那些事,都是我的错!”
正在厂房内搜索可疑痕迹的海梓闻声抬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十六七岁就作恶,把老师绑来时怎么没觉得自己有错?现在挤几滴眼泪,就能将自己撇开吗?”
裴情难得与海梓站在同一立场,“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哭一场,就觉得自己该被原谅,就把内心的歉疚哭出来了,跟哭丧的假孝子有什么区别。”
章伴还在门口嚎啕,花崇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拽了起来,“你们将贾老师扔在哪里?”
章伴低垂着头,不敢看前方,右手指向一个黢黑的角落。
角落里灰尘颇多,有非常明显的擦拭痕迹,还有重叠的足迹。
“没错,确实是这里。”海梓正在取样,“有一枚足迹和小路里的足迹一致。但是……”
花崇上前,观察着地上凌乱的痕迹,不由得皱起眉。
有一组圆弧形的清扫痕迹从这个角落一路延伸至门外,它覆盖了部分章伴等人的足迹,留下小半。
“两种可能,贾老师趁着盛强睡着,自行离开,并在第二天回到这里,清除掉自己的足迹。”花崇说:“或者有人尾随而至,将贾老师带走,并在学生们离开后返回,清除足迹。”
“只能是后一种可能吧?”海梓说:“且不说当时贾老师被绑着,行动不便,最关键的是,他自行离开后,为什么失踪了?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裴情在角落里绕了两圈,“如果是有人将贾老师带走,那就和前面三起教师失踪案连起来了。凶手,不,暂时还不能称他为凶手,嫌疑人早就盯上了贾老师,跟踪过他,了解他的生活轨迹,对‘学习城’这一片的监控盲区了如指掌,等待着贾老师落单的机会,对贾老师下手——从贾老师的习惯分析,这个落单的机会最可能出现在周五晚上。恰好这些卑劣的学生将贾老师绑到这里来,于是他将计就计。”
花崇沉默着踱步。
海梓和裴情方才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目前看来,川明市这一系列失踪案极有可能是针对教师群体的连环凶杀案。此前失踪的三名老师大概率已经遇害,而贾冰亦凶多吉少。凶手因为某个原因,极端仇视教师,在杀害他们之后,将他们的尸体藏了起来。
四名失踪者来自不同的学校,学科不同,年龄、性别都不一样,可见他的选择具有随机性,而连环凶杀案的随机性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被害人容易被下手。
贾冰单身,时不时落单,且生活在“学习城”这种配套设施不完备的城乡结合部,对于一名连环杀人魔来说,是绝佳人选。
只是贾冰正好被学生绑走这一点……
“是不是太巧合了?”海梓说:“贾老师被学生盯上不奇怪,被嫌疑人盯上……唉,这也许只能归结于他运气实在是不好。但双方都打算在同一天下手,嫌疑人正好捡了漏,这真的过分巧合了啊。”
“你案例研究得太少了。”裴情习惯性地“藐视”海梓,“在国内外的多起命案里,都有凶手捡漏的情况,并且正是因为有人无意间给凶手当了帮手,才让关键证据缺失,凶手得以逍遥法外。一些逻辑缜密的凶手甚至会有意识地寻找、培养‘帮手’,让他们为自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