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之陨罪书
直到第二名失踪教师出现。
去年12月6日,建山职业高中的一名主任到辖区派出所报警,称钳工组老师张旭已有三天没有到学校给学生上课,手机关机,家里也没人。
张旭,男,30岁,川明市春沙县人,大学文凭,六年前应聘到建山职高,因为谈吐风趣、专业技能过硬,颇受学生喜欢,单身,去年刚购置了一套二手房。
12月3日晚上,张旭和部分学生在职高附近的大排档聚餐,当晚其小区的监控未能拍到他,极有可能是在聚餐后失踪。
两起失踪案皆发生在笛月区,失踪者又同为教师,分局开始重视,加大警力侦查,但从两名失踪者的人际关系入手,始终找不到他们失踪的原因。案件被送到市局之后,专案组提出“仇师”这一可能,怀疑有人针对教师群体犯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年2月15日,尼次区分局接到派出所转来的案子——市六中初二化学老师徐与帆失踪。
徐与帆,女,25岁,成为教师才两年,性格温柔,讲课深入浅出,实习期间就很受学生喜欢。
徐与帆来自中产阶级家庭,父母为她购置了一套一百来万的房子,但房子尚在装修,徐与帆失踪之前租住在六中旁的公寓楼里。
六中的开学时间是2月18日,老师们则被要求2月13日就到学校报到。向来准时的徐与帆迟迟未出现,手机也联系不上,校方在与其正在国外度假的父母联系之后报警。
2月9日,徐与帆曾与父母通过一次电话,她的失踪时间应当在这之后。
第四起案子,时间线更为明了,5月2日夜间到5月3日凌晨,市二中高二数学老师贾冰失踪。
贾冰今年24岁,老家只有一个继父,早年离家来到川明市,在困难儿童帮扶组织志愿者的帮助下入学,在省会的师范大学毕业后,回到川明工作。
会议室气氛凝重,会开到一半,不少人就开始抽烟。
“我们详细调查过徐与帆、张旭、王雨霞、贾冰这四人的背景,本来以为能发现一定的联系,但实际上,他们除了都是教师以外,没有任何交集。”一名刑警道:“徐与帆,工作不到两年,教化学,家庭条件不错,外表清丽,有男老师正在追她。张旭,职高老师,教书模式和普通高中不同,父母都是县里的农民,做了一辈子农活。至于王雨霞,她年纪最长,收入虽然不菲,但父母年事已高,看病、护理等方面的开销不少。十九中给资深教师分了房,她的那套出租给学生,她自己则住在老房子里。”
另一名刑警补充道:“前面三所学校,加上二中新校区,分散在三个不同的辖区,四人互不认识,也没有共同的朋友。教师这个群体比较特殊,社会地位崇高,对学生的影响极大。他们是普通人,但又不能完全被认为是普通人,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一旦他们身上出现一丝差错,就容易引起外界的敌视。”
刑警翻过一页PPT,叹了口气,“我们最初认为,他们或许存在一定程度的品行不端,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堪称模范教师。尤其是王雨霞,她已经连续多年被评为最受学生喜爱班主任。”
花崇摇摇头,“一个人被盯上的可能性太多了,品行不端只是其中一个非常小的方面。”
袁铁突然出声,“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调查是做无用功?”
花崇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们的调查还可以进行得更加深入。”
会议室突然弥漫起火药味,袁铁捏紧拳头,似要爆发,猛地站了起来,却突然察觉到另一簇压迫力极强的目光。
他调转视线,看到了坐在花崇旁边的男人。
男人似笑非笑,像是警告似的看着他,又像只是无意中投来一瞥。他形容不出那种目光,却本能地知道,这人不好惹。
没记错的话,男人姓柳,是名技侦队员。
袁铁向来不怎么瞧得起技侦队员,认为他们一个个弱不禁风,只能坐在科室里盯监控。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技侦队员眼中看到狼一般的目光。
会议一开就是一下午,傍晚市局的领导前来邀请特别行动队一起吃个“便饭”,花崇一听地点,就知道根本不是便饭。
“这顿饭还是留在案子侦破之后吧。”花崇微笑着拒绝,“我们人手不多,有需要刑侦支队配合的地方,还希望你们多帮帮忙。”
“这说的是什么话?”副局长说:“是你们来帮助我们查案,花队,你放心,有任何需要直接说一声,我保证刑侦支队全力支援!”
夜幕降临,特别行动队在市局食堂解决了晚餐,没有休息,而是分别赶往三名失踪教师供职的学校。
“第一起失踪案和第二起失踪案都发生在笛月区。”花崇打开地图,在十九中和建山职高之间划出一条线,“这个区域是川明市的老城区,建筑密集,基本都是老房子,人员复杂,很多外来者看中这里便宜的房租,喜欢住在这里。”
柳至秦算了下距离,“两所学校离得不远啊,才3公里。”
“对。”花崇在地图上找到位于尼次区的市六中,画圈,连线,“相比而言,六中就离它们很远了,最近的路程也要14公里。二中新校区就更远,在城乡结合部。”
“那么假如四起案件出自同一人之手,这个人的日常活动范围很可能就在笛月区,再缩小一点,在十九中和建山职高附近。按照连环案件的规律,他和十九中说不定有渊源。”柳至秦说到这里顿了下,“不过这些案子越是了解得深入,我的疑问就越深。”
花崇抬头,“并案很牵强?”
柳至秦说:“并案的依据仅仅是四名失踪者都是教师。贾冰那个案子,可能有人在背后引导付俊等人,他能够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付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大概率就藏在二中。这不是就把贾冰的案子和其他三起割裂了吗?”
花崇说:“所以我打算暂时不去管他们之前的排查结果,以我们的方式再详细查一遍。他们目前认为,四位失踪者作为老师是完美的,但这说不定只是表象。不过你刚才说的也不全对。”
“嗯?”
“四人的共同点不只是职业,还有他们的生活方式。”
柳至秦点头,“他们都独自居住,为了工作而早出晚归。”
“如果我是作案者,我会给目标评级。”花崇说:“单身,工作繁忙,经常走夜路回家,居住地人员复杂、监控稀少,这类型的目标是难度N。而有家庭,社交频繁,住在有完备安保设施的小区,这类目标的难度是S。N和S,我当然会选N下手。”
前方响起鸣笛声,老城区狭窄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花崇说:“连环案,普通失踪案,模仿案,每一种都有可能。前面可能开不过去了,我们就在这儿下车。”
此处挨着十九中,步行700来米,就是王雨霞的住处。川明市一共有三所重点中学,其中就包括二中和十九中,非要给失踪者找共同点,王雨霞和贾冰是最像的。
接近8点,校园里几乎看不到学生,教室灯火通明,学生们不是在安静上自习,就是在听老师评讲卷子。
王雨霞失踪前带的高三5班正在冲刺高考的关键时期,这堂晚自习上却不断有人传字条、小声说话。
“又有老师失踪了,这次是二中的!”
“我听说和王老师一样,也带实验班?天哪这是瞄准实验班的老师了吗?”
“也不是瞄准实验班的老师吧,另外两个失踪的只是普通老师啊。”
“王老师不会已经那个了吧?”
“这么久没找到,肯定那个了。”
“唉,王老师是我最喜欢的老师了,怎么会这样?”
“你们都喜欢她?我不喜欢,老女人一个,就爱长得帅的男生。”
“你瞎说!”
守晚自习的老师一晚上打了几次招呼,说话声都没停,突然一拍桌子,喊道:“张艾一,你有多少话说不完?也不看看现在几月了,你马上要参加高考!给我站起来!”